第六十八章：行路
楚罂狠狠地把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踹成两段，喘一口粗气说:“走了多久了？” 凌伽手表都不看一眼，说:“两个小时。” “路程呢？” “一公里吧。” “什么？”楚罂瞪眼，“两个小时我可以徒步三十公里了，居然只走了二里地，我们是爬么？” “差不多，”凌伽说，“如果这是在平地上，我们的速度比爬还要慢，当然还有你一路唠叨浪费时间的原因在里面。” “好吧好吧，我终于知道真正的爬山是什么感觉了，”楚罂说，“从小到大我也没做过这样的事，哎不对，你好像也没做过吧，怎么看你好像很轻松似的……除了你的刀。” 凌伽看看自己面目全非的猎刀，继续对付拦路的树枝，反正这已经是一把废品了，不必客气。 “我在六岁之前经常做这样的事。” “哦。”楚罂恍然，才想起这家伙六岁之前身边都是被山围着的，“不过你那个时候那么小，做的了这种事？” “没有办法的事，”凌伽淡淡说，“当你的家里做饭没有可以烧的东西，父母亲又没有时间做这种小事，只能我来做。” 楚罂还算想象力丰富，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孩子在山林里蹲着捡树上落下的树枝，然后捆成一捆背在身上下山，这情景想着倒挺不错的，不过安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身上就不太好了。 自己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楚罂想了想，脑中却没有相应的事情可供回忆，那个时候mama已经去世了，对三家族联盟和暗袭一无所知的他生活在孤独里，奢华而孤独的生活，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辛苦但热闹的生活更有吸引力吧，虽然凌伽并没有说自己当时生活的任何有趣的地方，不过他毕竟有父母，还有meimei。楚罂五岁的时候，生活里只有一群仆人，和不怎么露面的老爹，至于老爷子，居然是十岁以后才遇到的，想想都有些可笑，他当时还以为老爹是孤儿呢。 不过现在他的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还是老爹和老爷子，以及一群不怎么熟悉的人。 相比起来，凌伽的生活倒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有些事不能说，楚罂只能随意扯个话题，以驱赶辛苦行路的无聊。 “差不多十五年过去了，”他说，“你对山还是那么熟悉吗？” 凌伽摇摇头:“有的事情在年龄很小的时候做了，就会成为本能，我的确有十五年没有接触山和丛林了，但是现在接触到了，还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把一根横生的枝条砍断，根据刀目前的情况，把这个动作称为“剁”更加合适，掉落的枝条被塞到了后背的包里。 这是典型的拾柴动作，楚罂讶异道:“你熟悉的有点过头了吧，干嘛拾柴啊？” “这些树枝的含油量很高，拿来当柴火比较合适，”凌伽瞥他一眼，“如果待会儿你不想吃生rou的话，最好学着做点事情。” 果不其然，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楚罂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他紧了紧宽大的腰带，说:“这个主意倒不错，不过如果是为了捡柴火努力工作，我们的工作量就有点太大了吧？” 凌伽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丛林的路虽然很难走，但有的地方躬躬身子或者爬一爬，还是可以走过的，但这种地方他也坚持开出了路，否则猎刀不会到现在的状况。 凌伽直起身体，回头看走过的大略呈直线的路，缓缓说:“不，这是在开辟逃生的路。” “还没有找到目标，你就想着逃了？”楚罂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完全不像和自己战斗时不顾一切的猛人。 “要想讽刺的话尽管说吧，”凌伽淡淡道,“不过记得别丢了谨慎，他们在狭窄空间里拥有我们无法触及的优势，上次的战斗是在空地里，所以这种优势被削弱了，但不可能每一次战斗都会发生在空地里，等你不得不逃跑的时候，就会知道这条路的用处了。” 楚罂当然不会讽刺他，这个对手想到的东西远远超过自己所想到的，但他也不会因此夸奖他。 “你小时候上山砍柴的经历应该给不了你这样的经验吧？”楚罂说，“你经受过野外生存训练吗？” “生存训练？”凌伽笑，“那是有必要的东西吗？人就是为了生存而存在的吧，在险境里想要活下去就得想到任何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他背包里的柴已经差不多装满了，可是楚罂一直期盼的空地溪流什么稍微舒适点的环境都没有出现，在密林里休息生活可能会引起大火。 凌伽也在寻找，不过方法比楚罂的四处乱看聪明多了。他用猎刀扫开地上积攒的落叶，把手拢成碗状压在地面，俯下身子将耳朵贴了上去，仔细辨别地面传导来的声音。 这是最原始的方法，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奏效的，只不过时常被忘记。 楚罂站着不动，以免自己的脚步声干扰到他，一直等到凌伽站起来。 “你听到了什么？”楚罂本来不太相信这种东西，不过没办法的时候，什么都得相信一下才行。 “你想找的东西，”凌伽说，“再往右面走大概二百米会有溪流，树林应该会稀少一些，还有，”他手又往更右边指了一指，“有只野兽来了，好像更早发现了我们。” “哦？”楚罂挑挑眉毛，“发现了还不逃，应该是只食rou动物吧？” “好像是，不过我不了解克里特岛有什么大型的食rou动物。” “管他呢！”楚罂嘿嘿一笑，“不管是什么东西，它已经在我的菜单上了。这么做应该不犯法吧？” “哼，不知道。”凌伽摇摇头。 “不知者无罪，”楚罂抽出猎刀兽牙，拍了拍它坚硬的刀身，对付活物的时候，他从不吝啬兽牙的力量，“闲了好多天了。” 二百米的距离没有花很长的时间，如同凌伽猜测的，他们面前果然出现了了一条溪流，当然流量是极小的，聊胜于无，不过解渴没问题。 凌伽把包扔到地上略坐休息，稍等了一会儿，去会不知名rou食动物的楚罂回来了，但听他的声音并没有和强敌恶战得胜后的兴奋，反而有一种沮丧。 一头浑身黄棕色带条纹的小兽被扔到地上，凌伽瞥了一眼，小兽体型不大，耳阔面平，张开的嘴巴里露出细小密集的尖牙，身材粗短有力，尾巴几乎没有。 “猞猁……”凌伽认出了这只野兽，没有那种食rou动物长这幅模样了，这也算是种凶猛的猎手了，不过不巧，它碰到了猎人。猞猁的脖子下方被撕开了巨大的伤口。 “切，还以为能碰到什么让我活动活动筋骨的东西，”楚罂说，“没想到是一只大猫，灵活倒是挺灵活，力道太差啦。” “用评判人的标准评判一只野兽？”凌伽嗤笑道。 “要不然呢？”楚罂坐在地上，用溪水冲刷猎刀上的血，“我可不是生物学家，什么东西放在我的眼里都是战斗的对象，当然也包括你。” 凌伽不理会他的烂话，把目光从猞猁的尸体上收回来，淡淡说:“不是它。” “什么？”楚罂没听清，回过头来。 “这种灵巧动物的脚步声不会传到二百米外的，只是碰巧遇见而已。” “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楚罂笑问。 凌伽目光炯炯，轻声说:“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