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阴影左右
楚罂把手里最后一根树枝投进火里。 火焰燃烧完了最后一点柴火，慢慢地矮了下来，这时，凌伽关掉了手电筒，被光照亮的范围立刻缩小。 “有人来了。”他低声说。 果然有些树叶被踩碎的声音传来，楚罂没说话，握住了兽牙刀柄。 “确信是人？” “脚步很缓，应该不是四足动物，”凌伽说，“退一步吧。” 他不等楚罂回答，站起来，将水浇在火焰里，火焰冒出一股青烟后彻底熄灭，凌伽后退几步隐入了树林里。这么做倒不是白费力气，就算真的有人一直盯着他们，想要在黑暗的树林里锁定一个人也绝不是简单的事，况且，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先察觉到了谁。 空地里消失了两个人的身影和仅有的光芒，逐渐变得黑暗，好在凌伽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见一个人从空地的边缘走出来，慢慢走到篝火的旁边，停住了，然后坐了下来。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探险者，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是不会在充满危险的夜间丛林前进的，很显然这家伙并不是，而且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衣服，居然没有破损污染的痕迹，不知道他是找到了别的路，还是跟着楚罂凌伽两个人后面上来的。 楚罂抽出后腰里的麻醉枪，对三米之外的凌伽晃了晃。 凌伽轻轻摇了摇头，意为再观察一下。 后来者对藏在身后的两人似乎没有发觉，他从熄灭的篝火里抽出了被湿透的木柴，又往里面加了新的，用火机点燃了。红色的火焰渐渐升起，照亮了周围方圆三米的地方。他安静地坐在篝火旁，一动不动，只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能看穿树林的屏障似的。 凌伽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个家伙不像探险者或野人中的任何一方，深更半夜跑到没有人烟的丛林里，难道只是为了取火？当然了，也没有理由把每一个人看成敌人，也许这个家伙来丛林有自己的目的，和自己毫无关系。 尽管如此，凌伽也没有放下戒心。楚罂却没有他那样充足的耐性，他把猎刀挂在皮带上，右手平端手枪，走出了藏身的地方，要跟这个家伙打个招呼。 既然是出来打招呼的，自然没必要蹑手蹑脚。脚步声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没有回头，而是首先说了话。 “还以为你们会在树后面藏一夜，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啊，楚家少爷。” 果然早就被发现了么，凌伽暗道，如此再隐藏下去也没有意义，他拎着蝎尾切站在了楚罂身旁。 这家伙的语气没什么敌意，不过也算不上友好。楚罂甩甩枪:“你是谁？” 那人的背影很瘦削，他慢慢转过身来，凌伽看到了一张充满病态的脸庞，苍白无力，也因为如此，这张脸看起来比较温和，这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出院的病人。 “阴影，右守。”他笑着介绍自己。 凌伽正为这个略显搞笑的名字感到奇怪时，也同时感到了一股比自己身上更加浓郁的戒心，这戒心已经近乎敌意。 这感觉自然是来自楚罂。楚罂的身体绷紧了一下，平端枪的手臂并不放下，缓缓说:“来这里做什么？” 他有足够理由这么做，阴影，这个真正隐藏在阴影里的组织，虽然还算不上是暗袭的敌人，不过却是不折不扣的对手。 可以被暗袭视作对手是一种骄傲，因为这代表你拥有强大的实力。 气氛由于楚罂的警戒而变得有些紧张，却又被自称阴影右守者温和的话语缓和。 “不如一起来坐，我觉得我们有些话可以聊。”他说着，向自己身边摆摆手作邀请状。 凌伽用刀碰了碰楚罂，示意他放松下来，在没有明确事情之前就表现敌意，是很草率的行为。只不过他不了解暗袭和阴影之间的矛盾，也就无从理解这种戒心的来由。 楚罂深深盯了右守一眼，放下枪，走到篝火的右边坐下来，无论这个家伙是来干什么的，就算他是来单纯旅游看风光的，也让他觉得很不顺眼。 右守撩拨着篝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了些，林间的温度本来就不低，这么一来更显得燥热。楚罂制止他的动作，问:“你来做什么？” “楚少爷这么问可真奇怪，”右守笑道，“这么一个风光秀丽的岛屿，每天来到的人成千上万，您难道要问每个人他来干什么吗？” “当然不会，”楚罂突然间又恢复了不羁懒散的语气，以应对右守同样懒散的话，“不过老左天昂不会放你们假吧，难道你是偷跑出来的？” “楚少爷，左先生的辈分和联盟会长相当，所以还请尊重一些。” “如果你知道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就不会觉得奇怪了。”楚罂不屑道，“大家都不是傻子，我相信你们虽然叫阴影，也不是喜欢偷偷摸摸做事的人，你是来做什么的？” 右守笑笑，按说他可以对楚罂的询问置之不理，也可以用同样的询问反击。不过按照左天昂的说法和目前的情况，说出来比较好。 他手移向凌伽，笑道:“我来邀请凌少爷去阴影做客。” “屁！”不等凌伽说话，楚罂便骂了一句，“你们阴影总部也在国内吧，我们大老远的从国内飞过来，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们再飞回去？” “您可以继续在克里特岛游玩，我保证不会打扰到您。”右守说，一句话将楚罂和凌伽这个松散的联盟分开。 凌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倒是很感兴趣，抬手示意楚罂先闭上嘴，问:“为什么？” “阴影统领左天昂先生希望可以和凌少爷交个朋友，”右守继续使用敬辞，“所以让我不远万里让我来寻找，而且，如果凌少爷有困难的话，希望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我不是什么凌少爷。” “阴影和凌氏家族有所交集……” “不好意思，我和凌氏家族也没有什么关系，”凌伽冷冷打断他。 “如果这样冒犯了您，我很抱歉，”右守说，“不过左天昂先生想结交您，和凌氏家族也没有关系。” “好了，你们这么说话我听着都觉得累，”楚罂不满地说，“你别废话，直接说为什么吧。” 凌伽没说什么，表示同意楚罂的问题。 右守略思索，而后说: “凌少爷也许会对自己感到奇怪吧？” 凌伽略微一惊讶，自然明白右守指的是什么，他也没装傻，说:“那又怎样？” “如果凌少爷想探查原因的话，左天昂先生也许可以帮的上忙，同样，左天昂先生也想从凌少爷这里得到一点答案，关于自身的。” 凌伽不语。 “或许，凌少爷和左天昂先生会是同样的人……”右守悠悠道。 凌伽微眯眼睛在心中略做权衡，右守的模样并不像在说谎，而说的话也的确值得思量。不过就算如此，目前面临事情的轻重是改变不了的。 “不得不说，你的话我很感兴趣，但是，”凌伽话锋一转，“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恕我拒绝邀请。” “我明白，”右守微微一笑，“左天昂先生吩咐，如果凌少爷有困难的话，希望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后面的路不太好走，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他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从篝火里抽出了一根烧黑的手指长短的树枝，随手向身子左侧的树林里一甩，凌伽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惨叫，而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知道是哪只野兽倒了霉。 而声源起码在六米之外，这样的距离，不要说用一根树枝击毙野兽，就算是想推测黑暗中野兽潜伏的位置也是极难的。凌伽自认只能勉强做到后者。 “献丑了。”右守笑道。 事情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与其说出色的劝说和实力起了作用，倒不如说是这个二人联盟目的不一而导致太过松散。 楚罂是绝不想阴影的人加入的，但是此时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里，而凌伽，对他想什么是不怎么关心的。 “也好。”凌伽说。 楚罂握握手枪，用冷漠脸色回应右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