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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辞职

    南宫振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卑不亢,他双手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楚冯河面前的办公桌上。楚罂在走到了桌旁站着,面色冰冷,一来对这个中年人没有什么好感,二来,是因为他今天的目的。他瞥见了那几张文件,辞呈二字赫然在目。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家主!”他沉声道,这是质问而不是疑问,他当然知道南宫振是什么意思。

    南宫振没理会他,而是对楚冯河鞠了鞠躬,说:“我很抱歉,楚会长,不过,还请允许我的辞职。”

    楚冯河微微眯着眼睛,他的目光有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的犀利,但是南宫振始终低着头,只用有力的话语对抗这他的目光。南宫振对于楚冯河的称呼从一贯的“楚老”变成了“楚会长”,这代表仅有的一丝颜面情分被彻底抛开,大家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也会在几句话以后崩碎。

    “我想听听原因。”楚冯河缓缓道,挥挥手示意楚罂不要过于冲动,“你担任三家族协会的决策不到五年的时间,对不对?”

    “是的,但是很抱歉,我觉得我无法再胜任这个职位了。”

    “是吗,但是不作为你的上司而作为你的长辈来说,我觉得你做的比你父亲要好啊,用仅仅不到五年的时间,就超越了他超过四十年的积累,”楚冯河说,“你很有作为啊,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无法胜任?”

    “会长实在过奖了,”南宫振脸上有点不自然,“我怎敢自称超越父亲,只不过是在先辈奠定的基础上略做发挥罢了,但是……自从得知女儿的死讯后,我已实在力不从心了。”

    “南宫唯然的事情,是我的儿子办事不得力,这件事情我们楚家对南宫家主深感抱歉。”

    楚罂刚刚还在为两个人的对话感到焦躁,他是个直脾气,比不上老爷子的从容,也抵不过南宫振深思熟虑后的阴晦,这种你来我往的毫无意义的话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但是南宫振一句话就把他的焦躁击溃了。诚然,南宫唯然的意外不可以全怪在他的头上,但和他绝对脱不了关系,用来做话题几乎无懈可击。

    南宫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尽是摄人的冷意。如果说楚罂冷起来是一把刀,那么南宫振的冷就是一条毒蛇,较量起来的话,后者明显胜了一筹。

    就算对楚冯河来说,南宫唯然的事情也不是能轻易撇开不谈的。

    “会长,对于离开暗袭我很抱歉,我会向所有暗袭者致歉,”南宫振移开自己钉在楚罂身上的目光,说,“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工作,还请会长在我的辞呈上签字。”

    楚冯河将辞呈文件拿到了面前,略略扫了一眼,正常的辞职本不需要如此多理由的,但是毕竟楚家以特殊手段捆缚住了南宫家族,这个手段叫“信”,飘渺难测,于常人而言可留可抛,但上升到家族势力,它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南宫振辞职不仅需要理由,而且必须正当。

    现在,理由来了。对于南宫唯然的事情,楚家如果想做的好看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安抚和表达歉意。

    “这不是件小事情,容我想想吧,”楚冯河慢慢说,“两天以内,我会给你答复。”

    南宫振犹豫了一瞬,再说了声“抱歉”后,退出了房间,一次不到十分钟的谈话,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抱歉两个字。就像一个普通的员工向老板辞职的场面,但有太多隐晦的东西埋藏,多到楚罂根本看不透。

    “老爷子,我真是有些不明白。”楚罂说,“以尊严为理由脱离暗袭那么重要?现在这个关头,做出这样的决定算不上是明智的选择吧?暗袭和阴影的关系越来越差,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他的脸色明显变差:“老爷子,南宫家不会想借此逃避吧,不怕被人骂死么?”

    楚冯河瞥他一眼,孙子这些显得有些幼稚的话不太适合评论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矛盾,不过作为长辈,还是要忍受和教导。

    “棋盘布满棋子的时候,要把局势一眼看清不太容易,”楚冯河说,“如果南宫家晚两年退出联盟的话,我会相信他们是为了不被压制和尊严,但是现在,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南宫振的身上还背负着和左天昂的仇恨,如果他想报仇,还可以借用楚家的力量,现在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是要放弃么?”

    楚罂想起自己刚刚回到暗袭时,南宫振恨不得一刀朝左天昂劈过来的模样,就觉得这句话一下子变成了假命题。

    楚冯河沉默了一会儿,眉宇间的川字表示了他的思考。

    末了,他突然捏起一支笔,在南宫振的辞呈上签了字,轻飘飘的动作具有重大的意义,楚罂张了张嘴,最终忍住了没有发表意见。尽管他不服,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大家心知肚明,事情依然按照原来的方向发展。即使他把南宫振心中所想看的透透的,依然得按照嘴巴上说的话来。这就是虚伪,大多数时候是无法被打破的。

    然而楚冯河只写了一个字,“楚”,便停下了笔,而后缓缓说道:“去阴影一趟吧。”

    “什么?”楚罂一愣,“为什么?”

    “当局者迷,现在你大概就在局里面了,搞不清局势,”楚冯河说,“去询问一下左天昂,他应当会知道些我们需要的事情。”

    “说的就好像你在局外似的,”楚罂摇摇头,“这恐怕办不到吧,我看到他恐怕会立刻拔出刀来砍,老爷子,我可是差点死在他手里。而且就算我想看见他,阴影没有任何固定的据点,到哪去找,好吧就算能找到左天昂,我想,他也不会有耐心回答我的问题的,鬼一样的人……”

    “他会的。”楚冯河说没理会这一长串碎碎念,兀自说着,没有放下的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貌似是一个手机号码,很普通。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他的手机号,”楚罂瞅了瞅说,“太特么搞笑了,你让我打电话联系一个鬼?”

    “记下这个号码,找到他,询问你想问的任何问题,但是只能问一个。”楚冯河说。

    “怎么跟商量好似的,老爷子?”楚罂一脸不解诧异。

    “去吧。”老爷子却懒得跟他解释了。

    基于老爷子从来没说过假话的经验,楚罂记下了号码,虽然他半信半疑,但是怀疑不代表不可以尝试。

    暗袭地下基地曲折幽深的走廊里,南宫振一个慢慢走着,其实相对于离开来说,他更倾向于把这庞大的建筑纳为己有。整个地下建筑是在三家族联盟成立之后建造的,历史超过半个世纪,主要的出资者自然是当时拥有最强实力的楚家。但没人会认为谁建造的就是属于谁的,楚家之所以能长久的拥有这座秘密的建筑,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其远远超越盟友的实力。

    远远超越,那是半个世纪之前的话了,虽然依靠楚家在南宫家族的人看来是种耻辱,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获得了不少的益处。

    然而现在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南宫振的手里紧握着自己的手机,这部手机是他跟女儿南宫唯然联系的专用通讯工具,和同暗袭工作人员联系的完全区分开来。就在他拟好辞呈之后,一个小女孩给他打来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陌生的手机号码还在手机屏幕上排列着,在第一通电话结束之后,南宫振回拨了不下十次,但每一次都是关机的提醒。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性质恶劣的恶作剧,但是电话里的内容又让他不能不重视。

    南宫振把手机放在耳边,又尝试着回拨了一次。

    这次居然通了!但是对面却变成了低沉的男声。

    南宫振眼中的欣喜深深藏在了忧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