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困兽
又被清理了一遍的庞大骨架横陈在一旁，仍旧完整，似乎有些浪费，但就算以残鬼的牙齿硬度和咬合力，也没法把同类的骨头嚼碎咽下。那骨架拥有接近两米半的高度，看起来构造非常简单，胸骨和肋骨几乎是一体的，将内部器官包裹得结结实实，但他的器官们也被吃掉了，南宫唯然庆幸自己错过了这一段，她能想象残鬼的骨爪将器官扯出时的血腥场面。骨架四肢呈大字摆放，直径应该在人类的两倍以上……这样的东西放到外面，大概说是大猩猩的骨头才会有人相信吧。 盛宴结束之后，残鬼们才开始审视自己所在的空间，地下冷库里仅有的几样东西已经被破坏殆尽，只剩下和墙壁连为一体的庞大制冷机和远处的楼梯，没有门更没有窗户。以这些头大却无脑的怪物的眼力，其实也可以猜到楼梯和密室出入口的关系。残鬼血红色的眼睛在四周扫描一圈，迈开犀牛一般粗壮的腿，朝楼梯走去。他越发庞大的体型也将自己的强权奠定得越发坚定，其余残鬼纷纷退开让出道路，以免一不小心变成泄愤的牺牲品。 楼梯在残鬼的身躯下显得过于细窄。出入口是没有门的，但数吨重的合金陈列架就是最坚固的阻拦，况且还和地板相连，想要自下而上垂直将它掀开，除非有最强力的起重机。残鬼的力气固然惊人，却也撼动不了其分毫。他愤怒无比，硕大拳头猛然砸在陈列架底部。 “轰。”低沉声响带着些许震动传开。 暗袭者骤然变色，不待他说话，蝎尾切刀锋出鞘，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骗我！”南宫唯然冷声道，屏幕里残鬼动作和外部声音根本就是同步，怎么会看不出来。 暗袭者这下想苦笑都难了，谎话已经说出，被识破就再难圆满，南宫唯然必然会猜测他说谎的动机，这事情就很难压下去了。只是动机不是他自己的，他只是接受命令保守秘密而已，楚罂是被透露的第一人，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被另一个人看到了。 “不好意思南宫小姐，”他索性不去圆谎，“是我骗了你，不过请你相信，我有难言之隐。” “哦，谎话维持不下去就说这种委屈的话吗？”南宫唯然嘲讽道，刀却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 “关于这件事，现在我所知道的不比你更多。”暗袭者说。 “那么就说些你知道的吧，暂且相信你的鬼话，”南宫唯然说，“这个地下室就在脚下对不对？” “是。” “够不够坚固？” “你也看到了，”暗袭者说，“毫无破绽。” “看到也不能代表什么，现在我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暗袭还有很多隐藏的东西，可惜我还一直以为它是铁板一块，”南宫唯然冷冷道，“地下室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在我加入之前吗？” 暗袭者摇摇头:“不，在你加入之后。” “嘁，这么大的工程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南宫唯然说，“最后一个问题，南宫家主是否知道这些残鬼的存在？” “对不起，这我不清楚。”暗袭者再摇摇头。 “答案里没有不清楚这个答案。”南宫唯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冰冷的刀锋已经划破了暗袭者的第一层皮肤，此时就算他开启二级藏魂也没用了，蝎尾切切割喉咙的速度超过他激发潜力。 虽然他从来不相信南宫唯然真的会对自己人下杀手，但现在缠绕在脖子上不散开的杀意清晰无比，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况且三家族中人的头脑绝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保持清醒的，尤其在藏魂状态下。他自己就是其中一员，二级藏魂时心情不好的话，会清楚地感觉到暴躁。 他不认为南宫唯然此时心情很好，握刀的手明显处于凝骨状态，高度藏魂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开启了，那把刀极可能会在无意之间向前递上几厘米。 “据我所知，南宫先生并不知情。”他轻轻叹一口气。 “是么……”南宫唯然话语间仿佛也带了若有若无的叹音，刀慢慢挪开了暗袭者的喉咙。 暗袭者听到了清脆的骨骼音爆声响，旋即手上一松，软钢索脱落，断成两截落到地上。 南宫唯然旋即收刀入鞘。 “很抱歉。” 果真藏魂者的情绪是猜不了的，刚才还杀机凛然的女孩一瞬间变得柔软，甚至有点失落。暗袭者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恐怕就是那些有些敏感的词汇给了她联想。 “没关系。”他说，暗自活动自己僵硬的手腕，其实他想说“不要多想”之类的话，不过那就像解释，还是不要说为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落下后，安静就显得有些尴尬，唯有残鬼持续捶打陈列架发出的声音，这些东西大概以为那就是一层铁板。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几只残鬼？”南宫唯然靠在工作台上，“累死他们吗？” “他们的体力几乎不会降低，特别是吃了那些样品和尸体之后，残鬼的rou也是热量极高的东西。”暗袭者说，“不过我准备冻死他们。” “我觉得他们也不会怕冷。”南宫唯然皱眉。 “未到极限吧，”暗袭者说，“地下冷库的温度最低可以达到零下一百，就算冻不死，也可以让他们无法行动。” “饲养者可能不愿让他们受损。”南宫唯然幽然道，这句话暗袭者恐怕也是不好应答的，所幸此时地板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叫声，盖过了两人的对话。暗袭者将地下冷库的制冷机开启到了最大功率，它是被整个放置到墙体里的庞大机器，通过数层合金过滤板向外输送冷气，最大功率下用来散热的风机可以让上层的武器库也感觉到震动。零下一百的低温甚至可以使空气中某些气体变成液态，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了。 是的，它要有足够的时间才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残鬼的血液凝固点大概不会低于较稳定的气体，要使他们停止行动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墙壁里制冷机的吼声已经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较弱的残鬼在低温下开始瑟瑟发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而最强者已经开始做了，他感觉冷的时间在最后，不过却是五只残鬼中最聪明的——这归功于他喝下的血液样本，那些东西的作用自然不是仅仅填饱肚子。 残鬼只一下便从楼梯跳到了声音最大的墙壁处，那正是制冷机中心所在，叠加了数层的镂空合金板上已经凝结了薄薄的冰层，从里面吹出的冷气锋利程度不亚于刀子，可以毫不费力地透入骨髓让人瞬间失去活动能力。但残鬼密度极大的肌rou和犹如钢铁般坚硬的骨骼暂时抵挡住了这种伤害，他狂吼一声，拳头高高举起，猛然砸下。 南宫唯然感觉了地板的震动和翁翁的响声，这下连隔音墙壁也不管用了。然而这不是最糟糕的，叠加的合金板也无法挡得下五只残鬼的合力猛砸。风机的吼声在慢慢地停止，这说明制冷机受到了直接的攻击，到底是一台机器，面对怪兽一样的东西，脆弱的外壳经不起几下拳头。 电脑屏幕里，自墙壁中喷发的白色冷气慢慢停止，制冷机和残鬼仅仅僵持了不到十秒钟，期间有一只倒霉的被白霜覆盖了全身，好在他足够幸运，在同伴选择将自己分食之前把薄冰抖落了。合金板被最强壮者整个从墙壁上拆了下来，露出后方乌黑的空洞，残破的制冷机冒着零星的火花，再后面就是坚硬的花岗岩了，粗大的通风口贯穿入其中，不知通往了地面的什么地方。 暗袭者方才还自信满满的手段被轻易击破，黑化严重的脸几乎贴在了屏幕上，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低估了带头那只残鬼的实力，如果不是他的话，制冷机根本不会这么容易被摧毁，只要持续运作二十几秒钟，就能把剩余的残鬼冻结。 如果暗袭者再细想一下的话，就能够发现脚下这冷库是不能称之为“牢笼”的，如南宫唯然所说，顶多算是个养殖场，看起来坚固无比实际上却有明显的漏洞。当然他不会这么想，不是因为不够聪明，而是所在职位带来的习惯，让他不想去怀疑某些事情或者人。 “冷冻方法好像不太管用，”南宫唯然说，“你还有其他的对策吗？” “就算有也来不及想了，”暗袭者摇摇头，“他们已经发现了通风口，只要十分钟就能爬到地面上去。” “这身材能钻进通风口？”南宫唯然讶异，在残鬼熊一样粗壮的身体面前，再宽阔的通风口也显得细窄，这这东西难道会缩骨么。 “通风口和花岗岩之间不是完全贴合的，他们钻不进去可以把他破坏掉以后再钻，”暗袭者的声音越来越压抑低沉，“他们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他们的确很聪明，”南宫唯然点点头，屏幕里为首的残鬼已经在尝试逃跑了，先后顺序仍然存在，无人敢挑战他的威严，“通风口通向什么地方？” “基地右侧林地，自二号武器库开始，外侧的通风口都集中在那里。”暗袭者说。 “那还等什么呢。”南宫唯然冷声道，起身朝门外走去，长刀挂在身侧，就像以往每次去做任务一样。 “你最好不要去，”暗袭者说，“如果你想继续隐藏身份的话。” “是么，据我目前所知，养殖残鬼的事也需要保密对吧，你一个二级藏魂的人，就想独自解决五只残鬼吗？”南宫唯然冷笑，“如果你不闭嘴的话，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暗袭者一愣，虽然被瞧不起让人很不爽，但他的确没那信心以一己之力干掉五只和自己实力相当的残鬼，尤其其中还有一只特大号的，拥有三家族纯正血统的南宫唯然当然是很好的战力。 他伸手将工作台下的柜子打开了，琳琅满目的枪支弹药赫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