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彩排
宁虚最近爱好上网发帖。 自打他回来，俨然成为“抗韩英雄”，网络上热搜五十个里面倒有三四个是韩国那边的。宁虚也占了三四个，他一个搞创作的，这何德何能啊！ 但宁虚的女粉认为他能。 “他有才！” “他长得帅！” “他对女性好！” “他是个款爷！” “……” 这就是小姑娘们普遍的心理。女孩子的认知和男的不太相同，特别是部分年纪小，家庭缺乏教育的女孩，普遍对社会的认知是，帅哥未必是正确的，但出名的帅哥一定有他正确的地方！ 所以人的教育，不单纯是应试教育，人文教育也极其重要。 宁虚一冒头，小姑娘们欢喜了。 她们把宁虚当作自家理想型，至少是其中之一。十八岁以下的，可能还幻想着，等我长大，他已闻名天下，而我嫁人刚刚好；大学的，估计想着出社会找个和他差不多的；工作了的，有些就幻想着拿宁虚来要求自家男友或者未来男友——我心想，要是她们的男友真是宁虚，估摸背地里要哭很多次。这小子太龟毛了，我和老王都烦他。但的确他也有优势，有钱加贴心，总比那种动辄瞧不起女性挥拳头的好，所以那些小姑娘的看法也不能完全错。只是现实给宁虚打了五十五分，她们幻想他是二百五。 小姑娘们难得遇到一个至尊宝。 她们敲着键盘在网络上给他刷流量，五万的活粉愣是能刷出五千万的气势，这我也很佩服。老王估计也和我差不多。他看了宁虚一眼，然后偷偷摸摸跟郭台小声说：“最近宁虚总刷流量呢！” “是啊。”郭台点头，扭头对洪建说，“这你监管不利啊！” “没事，有事有我担着呢！”洪建拍拍胸脯，打包票。他有点家境，但也不意味着不爱钱。他私底下和顾游山有点交易，如果片子出来了，收入高了，他也能捞到小金库。所以宁虚出手炒热搜，他也无所谓——最多背个“监管不利”的罪责嘛，这处罚也不大，免职两年，然后换个部门继续干。如果要他做宁虚这样的事，那就是违法犯罪了。 非法经营罪听说过没有？ 买流量，搞不好就五年，为了那几百万，坐个五年牢，钱也被没收了，有必要吗？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郭台又说。 “那是那是！”洪建说。 洪建不比其他人，他心中有数。如果说数据造假，首当其冲的，绝不是那些三流演员、顶流偶像，反而是某些电视台、平台及网络新闻。所以造就现在网络部门不敢查，也无从查的情况。不然怎么办，把国内五大电视台、各地方电视台全都抓起来吗？这国内宣传口瘫痪了。 但五大电视台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 它们有个算法，就是说，这刷流量不能超过一定的比例。一些大型互联网公司也学着这种套路，在这个世界中，比方说，某一家短视频网站流量刷的是真实数据的七倍到十五倍之间；某一家倍受年轻人欢迎的视频网站，流量是真实数据的三到五倍。五大电视台显然比他们刷得流量要小多了，一些不出名的节目索性不刷，大一点的，也不过多刷了零点五到两倍之间，所以说，在这里，传统电视台被网络给取代，也有点假。把泡沫去掉，再去算固定观众，传统电视传播的受众，可真不一定要比网络低。 那种五万流量刷成一个亿的了，那我就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洪建敢跟郭台打包票，因为他清楚，如果宁虚真敢刷得太离谱，他也就敢把对方撵出剧组——他说得到，做得到。 郭台点点头，“这就交给你们了。”郭台说，站起身来。他已经准备回去了。我们忙站起身送他，他走到轿车门边，回过头望了我们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话，最后摇摇头，沉默了。 “大家都回吧！”助理说。 他那助理伸出手，阻拦我们靠近，等到郭台上车后，也坐回副驾驶位置。我们没有办法，目送人离开。 郭台的车辆渐渐远去，枯草残木在夕阳下也十分晦暗。等到车辆再也不见时，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松口气。不知何时，导演也悄悄停下工作，来到我们身旁。 “郭台走了？”导演问。 “走了。” “好！”导演一点头，接着回头看后面的员工。只见无数的工作人员直直地望着他，脸被寒风蹭得红红的，一张口呼出一口白气。这行业不那么容易，夏日烈日曝晒，冬天寒风刺骨。导演看着他们，看了许久，忽然朝导演助理一挥手。 忽然“砰”地一响，是礼花声音。 “化妆到位！” “照明到位！” “收音！再加一个现场收音的设备！放右边那个过道！” “唉，老袁你让让！收音没问题，就有点噪音，让他们打杆的把杆举高点，别浸水了！那绒毛啊，一沾水就湿……哎哎哎，给让一让！” “你先别多话！” “移动车、升降臂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命令了，要不要我开机检查一下？” “通信信号怎么样？录音磁带、录音磁带呢？都齐了？确定一下道具！确保场地安全！援救人员齐了？救护车联系到了？保卫人员呢？与警方沟通了没有！”导演还在确认。刚才有的检查非常含糊，就是为了快速进入流程，不至于让郭台无聊。 而现在，去他的郭台！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 导演他一手拎着扩音器，一边喊，“别用纸板！用提词器，字放大点！摄影人员注意了，注意了！大家过来，再对一下走位和摄像机编号！主持人也注意！” …… 导演扯着嗓子吼道。 所有人各回到位置上，正式工作。那一天录制到很晚，天都黑了。这场彩排被周围的老百姓发现了，他们齐齐观望，打听着正式开拍的时间。其实这档节目唯一的缺点，便是季节了。水上节目适合在夏日录制，冬天容易出意外，而且不容易吸引参赛者。所以我之前一直和顾游山强调，最好租用游泳馆。 可毕竟人微言轻，没人听我的话。 而且，事实上，效果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忧心忡忡，来的人非常多。“你想的就是太多了！”王明后不以为然道，“咱们不是高纬度区，没那么寒冷，再者说了，现在不是十多年前了。”王明后的意思很简单，经过时代的熏陶，现在对自己残忍的，大有人在。“都想钱想疯了的，你拿布偶玩具作礼品，肯定没用，上万到十万的，还是有很多穷人的——” 这话给王明后说着了。 也是利用周末录制，时间相对集中，也没多大的事。郭台说拍一季看看效果，我们也不敢反对。宁虚在网络上各种造势，丁惠她老板也买了不少水军，这令辛钰又嫉又妒。丁惠小姑娘年纪小，长相也好看，活泼憨直，自然比她这形象吸引人。辛钰是走灵活睿智的道路——可这人设，在国内还是男性担当比较容易被接受点，所以她受到不少污蔑，也受了不少气，心里自然委屈。 辛钰和丁惠自打那次摄像机事故后聚餐时结成的友谊，又渐渐消失了。 可丁惠不怎么在意。她天生热爱这行，喜欢和粉丝交流。我虽然对流行音乐不感兴趣，也不清楚她的唱歌水平如何，不过这丫头个性很适合主持。她活泼开朗，精力十足，像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这个评价，也是摄制组的工作人员私下和我说的。我一想，不禁莞尔，觉得也是。 我在片场待的时间不多。 郭台有心让我和老王学习，所以除去录制外，在后期的剪辑、收音与背景音的讨论、混录、剪小样等等，我也参与其中，观摩参详。 郭台把我们领到剪辑室去，我看到无精打采的蔡福松。 这个男人就住在我家小区内，在我家那栋楼的前面。我家和他很亲密，所以也吓了一跳。他看到我，打声招呼，勉强露出点笑容来。接着，又陷入很大的深思中，他似乎忧心忡忡，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也生出一种疑惑，我想起，那天和王明后找他弟弟小终时，在临江区的迪厅里见到蔡福松。听说，刘小光和云婷也常常出入那家迪厅，难道，他和那件事有牵连？ 当然，我也只是想想。 张口询问这事，我感觉是自讨没趣！就这样十二月将没，新年来到。《智勇大闯关》节目已火，成为一种现象级的综艺。有无数网站进行评论，有的分析，说这是因为题材好，一个月的蚁聚效应，收视率达到井喷状态；还有的分析，这是回归于民，不是高高在上、油头粉面的小鲜rou占据屏幕，让大伙儿心中倍爽。一时间，人人讨论，各地转播，大街小巷内，乃至理发店的悬挂电视里都在播放这档节目。人们情不自禁地注视着屏幕，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声笑语。 宁虚更是搞出一番saocao作。 他雇佣了一批水军，反向谩骂栏目组，然后又花钱请了个专门做影视相关的著名UP主“硬柿子”，利用各类数据进行反驳，水了一批视频。因为有的数据网络上查不到，是宁虚提供的。所以在他这位“老哥们”的帮助下，视频显得有理有据，引起轩然大波。 无数观众涌入网络各大论坛，谩骂宁虚雇佣的水军，种种不可思议，自不必提。宁虚更是撰写一篇文章，令得整个娱乐圈万马齐喑，他呵斥这些营销号。粉丝们深受鼓舞。这番cao作可谓是惊天动地，后果舒坦。至少从明面上看，大家都赢了。 宁虚赢了。 硬柿子赢了。 观众们也以为赢了。 特别是宁虚的女粉，个个就像打了鸡血般，热泪盈眶，灿然生光。在网络上，东奔西趋，奔走相告。于是互联网上就演绎出一幕幕啼笑皆非、日夜颠倒的怪事鬼事。 而我默不作声，这期间，五秒钟的广告费用已经上升到七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