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城传说
浓雾散尽，一口幽井，一片竹林，一面轻纱，恍若隔世的双眸，面对这些早已了然于心的画面，叶秋白依旧显得震惊。 透过似水的眼睛，云天娇便确定那不是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她却不曾表现出来，而是问道：“为何要遮住相貌？” 锁灵没有回答，轻声道：“你可记得她？” 叶秋白轻叹一声，“相守千年，她这又是何必？” “你认为不值得？”锁灵问道。 “是也不是。她越是这般，越是叫我情何以堪？”叶秋白表情沉重道。 “到如今的地步，她的执念还不是因你的一句话所致？”锁灵哼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秋白一怔，连忙问道。 “真是可笑。”锁灵一脸冷笑，“你只记得她是谁，却一直不曾记得前世所有，一叶知秋，简直浪得虚名。” 叶秋白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原样，淡然道：“人生百代，轮回匆匆，前世因果早在摒弃rou身之时一并抛弃，即便我不记得，又何错之有？” “既然你心安理得，又何必来找我？”锁灵淡漠道。 叶秋白轻声笑了笑，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梦中所思，梦伊所致。前世前因早已湮没在风沙之中，但我与她之间的羁绊，却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因缘。” “所以你是来寻得一份圆满，以助你了结尘缘，得道成仙？”锁灵问道。 叶秋白不语，只是看着她，深邃的双眸中折射出迷人的光彩，看得一旁的云天娇有些痴了。似乎知道了答案，锁灵又问道：“那么你是想让我讲诉我的故事，还是你的故事？” “自然是我的故事了。”叶秋白淡然道。 “为何不想听我的故事？”锁灵有些玩味道。 “你若是想告诉我，又何必等我来问？”叶秋白反问道。 闻言，锁灵笑了笑，不再与他争论，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云天娇，她轻笑道：“看来你有许多疑问。” 云天娇美目一扬，轻声道：“是的。可是你会为我解答吗？” “若是你心中的疑问，我自会为你解答。可是你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不是吗？”锁灵明亮的眼眸似乎要将她看透一样，令云天娇有些不自在。 云天娇淡然笑了笑，同样绝美的脸上布满神秘之色，她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了熟于心，又何必再问我？” 锁灵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她轻叹道：“你以为这会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是与不是，那都是我的结果。”云天娇露出几分感伤，她做的，是让已成定局的事情继续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不逃避，也不放弃。 叶秋白自然不会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对于她的心思，他却是一直知道。他不指明，也不道清，事情依旧会按照他的预见进行。 幽幽一声轻叹，锁灵不再多言，她对二人道：“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将来无论结局如何，都不得怨天尤人，毕竟连我，都看不透最后的结局。” 闻言，二人都沉默不语，锁灵见状，便沉吟道：“你的前世，乃叶芳国国王，叶白。” 此语一出，二人都大为震惊。锁灵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继续道：“当年叶芳国与云凡国大军征战，最终叶白战死，至此，云凡成立。” 叶秋白叹息道：“过去我是一位君王，尽管满心不甘，尽管国破山河，但一切都已随风而去，与我不再相干。” 云天娇也很有感触，“想不到先生前世竟是这般。” 锁灵不为所动，而是问道：“你可记得素云？” 叶秋白闻言一怔，“是她吗？原来她叫素云。” 锁灵摇了摇头，轻哼道：“真是悲哀，你竟忘了她的名字。” 叶秋白脸色有些难看，“你继续，说下去。” 锁灵闻言，便继续道：“叶白战死，叶芳国覆灭，你可知叶白走前，叫素云为他守着那座城，以等他得胜归来？” 叶秋白再也无法克制住情绪的波动，因为此时他的脑中，仿佛出现了那时的片段。 “此生梦缘，一切仿佛昨日金梦。叶白，这一次是否到了终点？” “倘若叶芳覆灭，你可愿意为我守这座孤城？” “即便国破家亡。即便它已是空城，我也不会离去。” “为什么？” “你说呢？这一生，你我注定相连。” “等我回来。” …… “素云，你怎么那么傻？”叶秋白叹了口气道。 “她不是傻，她是在守住一个梦。”云天娇动情道。 叶秋白一愣，扭头看着云天娇，表情奇异道：“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云天娇淡然一笑，迎上了他的眼神，“若是我，我亦是不离不弃。” 四目交汇，彼此心间流淌着一种奇妙的情愫，尽管他们知道结局，但这一刻，便胜过永远。 锁灵看在眼里，心中自是微微叹息，她也不点破，继续道：“你可知我为何用轻纱遮住相貌？” 叶秋白轻笑道：“自然与云阳的原因一样。” 锁灵摇摇头，伸手缓缓摘下轻纱，露出了她隐藏在曼帘下的容貌。 二人皆是大为震惊，他们惊讶的，不是锁灵的举措，而是锁灵的相貌。 揭开面纱，露出的不是素云的模样，而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光云。 “怎么会这样？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叶秋白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激动。 云天娇此刻也分外吃惊，按理说锁灵揭下面纱后呈现的应是素云的面容，可却如今，青纱之下却是一片模糊的光云，叫她如何不吃惊？ 锁灵看了看叶秋白英俊的面容，轻声道：“呈现这般模样，那也情有可原。” 叶秋白一愣，“什么意思？” 锁灵抬头，望着天际，口中轻吟道：“自你的前世至今，已有千载光阴，素云苦苦相守，试问她以什么支撑这岁月的摧残？” 叶秋白闻言露出恍然之色，声音微颤道：“难道，她早已过世？” 云天娇亦是一惊，随后目光凝滞，一声叹息轻轻回荡在她心头。 点点头，锁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轻拂而过的风声，远方，是谁在呼唤？远方，是谁在哭泣？千年后，又还有谁在等待？悲凄的风声，向着孤寂倾诉着思念。 “她现在何处？”声音很轻，叶秋白淡淡的问道。 锁灵轻吟道：“或许，你该问她为何没去轮回。” 沧然一笑，叶秋白道：“她没去转世，还需要我问吗？答案我们都知道，又何必提及？” 锁灵轻笑道：“若你只知其一呢？” 叶秋白心中暗惊，依旧淡然道：“如此，那你便说说。” 锁灵幽幽叹道：“或许，她根本不知她已死去。” 叶秋白脸色大变，“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否魂魄之体，自己又如何不知？”云天娇也非常震惊。 “人生如梦，恍若昨日一刹，日复一日的的等待，记下时日又有什么必要？再说魂魄之体，素云每天做的，仅是每天翘首城门，沉浸在思念之中，她又如何发觉？”锁灵轻声道。 叶秋白无言，此刻只是听着来自远方的风声，仿佛是在埋怨他，让她等到香消玉殒。 见叶秋白沉默不语，锁灵又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她的死是紧随其后，在你战死后，她因在沙场上找不到你的尸体而忧心忡忡，不知你是被分尸了还是没死，因而她即刻昏厥过去，此后却不曾再度苏醒过来。当她再次睁眼时，却不知自己已然死去，而魂魄却因执念太深一直停留在轮回幽梦之中，周边的环境正是她守候的那座空城，而横卧沙场的遍地死尸，便早已不复存在。” 叶秋白脸上不再是平静无波，因为他此刻深深地感觉到心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让她等了太久，由生到死的执着，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得明的？ “先生，这轮回幽梦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云天娇问道。 叶秋白神情悲怆，口中沉吟道：“前世烟霞红尘梦，陌道轮回万念空。万劫不复牵魂驻，幽梦幻境轮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