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事实
沐扶夕觉得自己只是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便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自己被囚禁了一夜的屋子。 站定在院子的同时,沐扶夕的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处院子特别的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随着婢女搀扶着她走出院子,一直守候在门口的黑衣暗卫,打开了身后的车门,对着她作了个揖:“太子妃请。” 沐扶夕心里冷冷一笑,太子妃?如果每个太子妃都做成她这般的地步,要没有任何自由的受他人摆布,恐怕这个太子妃的位子,就是倒给人家银子,也是无人会坐的。 因为体内的药效还没过,沐扶夕不要说是走路需要人搀扶,就是喘气都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眼前的马车虽然下面摆着垫脚的椅凳,但是凭着她现在的虚弱,根本是迈不开步子的。 在几名婢女忙前忙后的搀扶下,沐扶夕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站在了椅凳上,可是抬眼看着那足有她小腿高的马车,她知,自己是怎么也迈不上去的。 就在这时,由马车内伸出了一条手臂,长而宽的图腾滚边阔袖遮盖在那手背上,露出了骨节分明的五指。 看着那只手,沐扶夕脱力的靠在了马车边上,冷冷一笑:“墨王还真是健忘,扶夕从来不受嗟来之食。” 伸出来的手臂,并没有就此收回,车内传出了墨王一向慵懒的声音:“太子妃如果这次当真不受这‘嗟来之食’的话,那么按照太子妃的速度,恐怕这辈子也是见不着太子了。” 绍凡…… 沐扶夕一愣,盯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纠结拧眉,半晌之后,她终是牙关一咬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触在那只大手上时,车内的墨王忽然朝着前一个倾身,直接拉住了沐扶夕的手,不过是轻轻一带,便是将她直接带进了马车之中。 沐扶夕跟本没料到墨王会用内力,根本没有一丝力气的她直接失去了平衡,栽进了墨王的怀里。 清冽的麝香,扑面而来,有力的心跳,震耳欲聋,沐扶夕从小到大,除了绍凡之外,哪里还和其他的男子有过这样的接触,虽然心里冷漠,但面颊却是当即红了起来。 墨王将怀里的沐扶夕扶靠在软榻上,抬眸时,对上她那有些红晕的双颊,先是一愣,随后轻笑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如男儿般坚硬如铁的你,竟然也会露出女子般得娇羞之态,还真是难得。”薄薄的唇微微扬起,一双带着笑意的眉眼,狂野且不拘。 沐扶夕直视着墨王的笑眼,没有半分扭捏之态:“面红就一定是娇羞?如果墨王当真是这般认为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真是不好意思,我是觉得这马车里太热了。” 简直是无耻之徒,与女子有了这般的举动之后,不但不马上赔礼道歉,反而在一边乐在其中,这个墨王还真是不拘小节的让她心生厌恶! 墨王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早已习惯了沐扶夕的伶牙俐齿,身子后仰轻轻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对着外面的暗卫到了一声:“走吧,去广安殿。” 身子下的马车缓缓驶使动了起来,车厢内安静一片,沐扶夕转眼朝着窗外看了去,开始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可随着马车驶动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心从漠然,开始了疑惑,最后,当马车拐出狭窄的两侧,继续朝着前方行驶的时候,她的心彻底冷了下去,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了。 她一直以为,墨王如此的大费周章,是将她带出了皇宫,毕竟孀华醒来,一定会将她失踪的事情禀告给皇后以及绍凡,然后这个皇宫便会动荡起来,会有许多的侍卫,大肆搜寻着她的下落。 她之所以昨夜能够那般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是因为那时的她在宫外,所以根本不知道宫中的状况。 可是现在,看着这熟悉的宫道,熟悉的建筑,她才知道,原来墨王根本就没有带她出宫,怪不得她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看着那院子十分的眼熟,并不是她以前来过,而是那处院子的建筑风格,和元清皇宫里的一模一样。 那么,如果墨王昨夜只是将她带到了皇宫之中的别院,也就是说,那一夜的安静,并不是她听不见别人找寻她的动静,而是宫中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找她…… 她知道孀华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失踪,因为孀华跟在她的身边如此之久,断然不会帮着墨王隐瞒,可如果不是孀华刻意去隐瞒的话,那么,接下来的那些假设,就是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的事实了。 沐侯府没有派人进宫,她可以告诉自己,也许是皇后可以的隐瞒。 皇后之所以刻意的隐瞒,她可以解释给自己,是因为皇后可能觉得,只要绍凡顺利登基,谁来做这个下一任皇后都可以。 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去想,为何绍凡会一直不为所动。 难道绍凡也不知道吗? 难道孀华只是将自己的失踪告诉给了皇后? 可是怎么可能?按照孀华那样稳重的性子,一定会将此事先行告诉给绍凡,而不是皇后才对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直不曾说话的墨王,见着沐扶夕的面颊愈发苍白,端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对着她递了过去:“就算是不喝,暖暖手也是好的。” 沐扶夕动了动自己冰凉到几欲麻木的手指,看着面前那杯温热的茶水,轻轻的笑了:“呵呵……” 她觉得应该将她捧在手心上的人,对于她的失踪无动于衷,而将她劫持囚禁的仇人,却对她百般的呵护。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谁疯了…… “扶……哎……”见着她嗤声而笑的样子,墨王拧了拧眉,掰开她死死缠在一起的十指,将温热的茶杯塞进在了她的掌中,“喝点茶吧。” “恩。”她轻轻的点头,将手中的温热茶水一饮而尽,“这茶真苦。” “茶永远都是一个味道,苦与甜,不过是人的心。”墨王淡淡的笑,转眼朝着车窗外看了去,“难得这皇宫里,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安静不好么?你敢留在我在这里宫里,不就是算准了皇后会隐瞒掉我的失踪么?”沐扶夕冷眼相看,“鹿绍阳,你究竟还知道什么?” 如果墨王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怎么会如此大胆的劫持了她,将在留在宫里?他应该早就算准了,或者是知道,就算自己失踪了,皇后也会无动于衷才是。 “知道与不知道,又能如何?况且有的事情,也许还是不知道的好。”墨王说着,斜眼撇了一下沐扶夕,“就好像现在一般,你心里已经清楚,皇后在刻意隐瞒着你的失踪,是要换来太子一个顺利的祭奠大礼,难道你的心里就会舒服?我记得小时候,皇后好像是很疼你啊。” “我的疼痛,和你有什么关系?”沐扶夕表情平淡,眉宇之间不见丝毫忧愁,“皇后有着自己的立场,她如何选择,岂能是我能干涉的?墨王如今这般言辞,难道就不怕我认为,你是在挑拨离间么?” “呵……”墨王垂眸,勾起唇畔,“你是这么认为的?” “哈——”沐扶夕也是笑了,言辞灼灼,句句犀利,“不然呢?难道我应该认为墨王其实是为了我好,将我带走无非是想要请我喝杯茶?” “墨王。”沐扶夕再次开口,沉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感慨,“你当扶夕三岁,还是当你自己三岁?我们已经不再是孩童,自己做的事情,当然是要为自己负责,从你抓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无论皇后有没有刻意隐瞒我的失踪,只要你一会带着我与绍凡正面相冲,那么后面的结果,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挟持太子妃,谋权夺政,光是这两条罪名,就足以让他在天牢之中被囚禁终生。 墨王听罢,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她的话:“清楚,当然清楚。” 沐扶夕不知道墨王这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心存侥幸的觉得可以与绍凡争一个平手,见他那仍旧微笑的样子,心里来了怒气:“你可以不去想别人,但是你就没想过贤贵妃?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要怎么办?” 墨王笑了笑:“太子妃还真是会戳人痛处,本王如今这般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保护贤贵妃么?” 心猛然一沉,一股很是不详的预感,涌上了沐扶夕的心头:“你什么意思?” “本王什么意思?”墨王扬眉侧目,“难道太子妃不知道……” 没等墨王把话说完,外面忽然传了一声轻唤:“主子,广安殿到了。” 这一声的轻唤,不但是打断了墨王的话,更是吸引走了沐扶夕所有的注意,她将眸子转去车窗外,当看见远处高台上,那一抹永远温润的影子时,心中莫名的酸胀了起来。 墨王淡淡道了一声:“就停在广安殿门口。”便闭上了眸子,靠在了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