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江山半壁在线阅读 - 第一百四十章 反咬

第一百四十章 反咬

    绍凡到的时候,孀华已经趴在了院子里,面颊红肿渗着血丝,双眼微微轻磕着,显得是那样的了无生气。

    不过那些围在孀华身边的宫女,似乎并不打算罢休,随着绍凡迈步进了院子,一桶井水,便在阮姳的指挥下,浇在了孀华的身上。

    “哗啦……”一声,冰凉刺骨的井水打在了孀华的身上,冲刷掉了她面颊上的些许血珠,沾湿了她凌乱的发丝。

    “这是在做什么?”绍凡微微拧眉,看着那在凉水冲刷下,都不曾睁开眼睛的孀华,心中难免是担忧的。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沐扶夕将孀华放在什么位置上。

    阮姳等人听见了绍凡的声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悄悄朝着太后看了去。

    太后微微转身,见着绍凡走了进來,先是拧起了眉毛:“皇帝來的正好,这个奴才誓死不说皇后的下落,哀家正打算派人将她送到刑部去。”

    绍凡轻轻一愣,随后缓了几分口气:“母后先别生气,扶夕的性子,一向是自在惯了,也许她是睡不着,到宫里的哪一处散心去了。”

    太后不敢置信的慢慢瞪圆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事情都闹成了这样,绍凡竟然还会帮着沐扶夕说话。

    “哀家不管以前的皇后是如何的,但是进了宫,就要有一个进了宫的样子,这样动不动就失踪成何体统?”

    绍凡见太后正在气头,知道一时半会消不了气,转眼对着身侧的孙聚吩咐了一声:“孙聚,你先将孀华丫头抬下去,唤个太医进來瞧瞧。”

    “是。”孙聚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小太监便要往前走。

    “慢着!”太后厉声呵斥出口,凌厉的眼睛扫着孙聚,又朝着阮姳看了去:“阮姳,给哀家继续打,打到那个奴才肯说实话为止!”

    一抹冰冷之意,闪过双眸,绍凡微微皱眉,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借着烛光的灯火通明,他是那样清晰而明了的看见了,太后侧鬓上,那夹杂在黑发之中的几许白发,叹了口气,刚刚凝起的寒气,也随之而散。

    “母后,这又是何必?不见扶夕,派人找寻就是了,何必苦苦为难一个丫头?她要是想说,早就说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半条命都去了才开口?”

    就算保养的再好,有些东西也是遮不住的,绍凡侧眼避开那刺目白发,无奈而酸涩,到底是将他养到大的母后,他又怎能针锋相对?

    “何必?皇帝就这么肯定,皇后娘娘大半夜的人间蒸发,只是去散心了么?”太后的声音,愈发狠厉了起來,“皇帝莫不要忘记了,今日在凤鸣宫时发生的事情。”

    绍凡上前一步,站定在了太后的身边:“就算当真有事,母后打死这一个丫头,又能说明什么?”

    太后胸口一窒,沒料到绍凡如此的大度,登时怒从心起:“难道皇帝就心知肚明的,看着皇后她……”

    “母后!”绍凡当即立断的打断了太后的话,声音也是不再柔软,“现在无凭无据,母后怎可如此说扶夕?”

    太后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在身边,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儿子,她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养的好儿子,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自己大呼小叫。

    绍凡见出了太后眼中的伤心,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再次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太后的手臂:“天色已不早了,不如母后早些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儿子就好。”

    太后一肚子的火气沒有发泄出去,怎能就这么回去?虽是给足了绍凡的面子,并沒有挥开手臂,但她那凌厉的口气,却是有增无减:“阮姳,将这个嘴硬的奴才送到刑部去,哀家倒要悄悄,她的嘴巴究竟有多硬。”

    “是。”阮姳点了点头,在刘兰福的帮助下,将已沒了知觉的孀华架了起來,正打算朝着院子口走去,却忽然见两抹窈窕的身影,顺着不远处走了进來。

    看着那两抹有说有笑的影子,不要说是阮姳与刘兰福,就连太后和绍凡,都是为之一震。

    因为这两抹影子不是别人,正是贤贵妃与沐扶夕。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贤贵妃转眼瞧了一眼晖仁宫,随后赶紧拉着沐扶夕上前了几步。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说着话的时候,悄悄拉了一下沐扶夕的袖子。

    沐扶夕随着贤贵妃的拉扯,走进了院子,可她最先看见的,不是绍凡那担忧的眼,也不是太后那盛满怒气的面颊,而是那由阮姳几个人架起,站在不远处的孀华。

    她是那般清楚的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孀华还好好的,她就是为了不让孀华沾染上是非,所以特意沒有告诉孀华自己的去向。

    就算张高提前告诉了她,孀华正在被掌刑,她也沒有太多的担心,毕竟孀华并不知她的去向,想來太后要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不会再继续为难孀华。

    可是现在,孀华再一次昏死在了她的面前,满脸的血痕,满身的狼狈,难道这个皇宫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么?

    贤贵妃见身边的沐扶夕迟迟沒有反应,有些心急的再次拉了一下沐扶夕的袖子,既然是做戏,便要做足了,太后本來就是一只老狐狸,若是稍微有纰漏,都休想逃过太后的眼睛。

    随着贤贵妃的拉扯,沐扶夕慢慢回神,收回目光的同时,朝着太后扫了一眼,压住满心疼惜的同时,一抹狠厉在眼角化开。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她随着贤贵妃的力道,慢慢弯下了几分身子,那避开所有人视线的面颊,因隐忍而泛白。

    绍凡见沐扶夕竟是与贤贵妃一起回來,虽是多有诧异,却也是放宽了心,淡淡融化出一抹微笑,正要让她起身,却听太后的声音响了起來。

    “皇后娘娘这大半夜的是去哪里了?难道皇后娘娘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么?”

    太后怎么都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会与贤贵妃一起出现,虽然她不知道沐扶夕是怎么与贤贵妃勾搭在一起的,但她心里却很清楚,沐扶夕这次是想用贤贵妃当挡箭牌。

    沐扶夕与贤贵妃一起站直了身子,淡淡的道:“回太后的话,臣妾只是去贤贵妃的院子里坐了一会。”

    太后冷冷一哼:“坐一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如果哀家沒记错的话,哀家來这里也有一个时辰了。”

    贤贵妃笑了:“臣妾也是沒想到,会与皇后娘娘聊的这般投缘,聊几个时辰都不觉得累,这不,臣妾陪着皇后娘娘回晖仁宫取一些衣物來,正打算让皇后娘娘在云水斋陪着臣妾多住几日呢。”

    太后根本不搭理贤贵妃,一直瞪着沐扶夕不移开目光:“皇后难道就不知道避人口闲么?这大半夜的,知道是皇后与贤贵妃聊天去了,不知道,还以为皇后去见了不该见之人,毕竟今儿刘公公的事情,可是整个凤鸣宫的奴才都看见的。”

    她一招的算计,最后竟然毁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贤贵妃身上,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贤贵妃捏了下沐扶夕的手背,笑着应了一声:“太后说的是,今儿这事都是臣妾的不好,不该拉着皇后娘娘聊这么久。”

    与太后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早已知道太后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如今沐扶夕逃过了一劫,本就是万幸,至于太后那刺耳的话,不往心里去也就算了。

    沐扶夕冷冷的看着太后,忽而笑了起來,不管身边贤贵妃的示意,慢悠悠的开了口:“太后这话,臣妾怎么听不懂?什么叫不该见之人?”

    她故意对绍凡视而不见,为的就是不愿再隐忍什么,如今孀华被打的半死,如果她还默不作声,那她这个皇后当的,为免也有些太过窝囊了。

    太后见沐扶夕竟然还敢顶嘴,那本就未散去的怒意,再次涌了起來:“哀家说的是谁,皇后自个儿心里应该清楚,既然今日是个误会,也就算了,皇后最好引以为戒。”

    沐扶夕沒有丝毫想要退让的意思:“太后这话,说的难免有些让人误会,臣妾行得正,坐得直,又怎么会知道太后所指的是何人?不如太后心里想的是谁,直接将那个人带过來,也好当面对质。”

    “你……”太后怒气翻滚,沉着的面颊彻底拉长,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怒极冷笑,“皇帝,这便是未來元清皇后的样子么?哀家还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懂尊师敬长的人,也可以母仪天下。”

    绍凡轻轻蹙眉,睨了沐扶夕一眼,随后对着太后笑了笑:“扶夕此言并不是针对母后,母后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太后挑唇,冷眼一瞥沐扶夕:“不是针对?可哀家……”

    沒等太后把话说完,沐扶夕直接打断:“如果太后所办的事情,不是针对臣妾的,那么臣妾也不会针对太后,但若是相反的话,那么臣妾刚刚那话,还就是针对太后的。”

    “扶夕……”绍凡暗了几分眸色,不明白今日的沐扶夕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贤贵妃见事情逐渐僵硬了下去,也是再次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臂,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的路还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