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重生之富贵盈门在线阅读 - 第二十九章 病倒

第二十九章 病倒

    张母气得一个倒仰,浑身发颤,连着手指都哆哆嗦嗦起来,却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只能咽下到了胸口的一口恶气,恨恨道:“将我那个匣子拿来!”说着她伸出手一拍,案几上的杯盏登时跳了一下,发出咔嚓一声。

    何嬷嬷被吓得浑身一抖,是说了个好字,便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忙到了里屋。朱砂正在里头收拾,见她来了,忙起身迎了上来,却被她一把抓住,凑到耳边说了两句话。

    “什么!”朱砂低低地惊呼一声,面色有些难看:“是老太太吩咐的?”说着往外头看了两眼。

    何嬷嬷苦笑一声:“不然我敢说这个?”

    朱砂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面上依旧不好看,却转身走到个柜子前,从身上取下一把钥匙,挑出一根来开了锁,露出一个箱笼来。何嬷嬷见状也取出一把钥匙,将这箱笼打开取出个匣子,与朱砂一道抬到外头张母跟前。

    这匣子两尺见方,只涂了一层清漆,一色花纹俱无,很是古拙的模样,在斜射入室内的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张母盯着它看了许久,才是伸出手来从发上拔出一根金簪,插入锁中转了两圈。咔嚓一声,锁打开了。张母深深吐出一口气,面皮有些抽搐,停了半晌才伸出手掀开盖子,露出里头一黑一红两个小匣子来。

    这两个匣子俱是描金嵌螺,很是精致。朱砂与何嬷嬷上前,将它们取出来放在案几上面。张母看一眼红匣子,又看一眼黑匣子,手指动了动,心里实在舍不得。偏外头又有些嘿呦的声响,却是江知博打发人将昨日铺展到她院子的几个箱笼搬走。

    “养不熟的白眼狼!”张母从嘴里逼出这一句话,恨恨将那红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叠银票搁在案几上,又从黑匣子里取出七八张契纸,抛在银票上面。这动作做完,她心中好似被狠狠割了一刀,疼得眼珠子都要红了:这是她一生经营所得,如今却要吐出七成来,如何舍得!

    只是再舍不得,也得舍得了。

    想到这里,张母心里发狠,转过头不再看这些,只令取来个匣子将这些装进去再送去与江知博:“说是我说的,账面上有些不足,也是我小心所致,原暗中处置了一部分藏着做积蓄,以防日后,或是用得着;另一部分也是买了店铺,也是生息的意思。这也是故去老太爷的意思!”

    这一番话说得巧妙圆滑,听得何嬷嬷并朱砂心里都暗中称奇,生出心悦诚服之感来:老太太好心机,就是这样的事,也能十几年前作了布置,如今这话一说,非但将库房空虚面上遮掩了过去,还能博老爷一点旧日情分。心里这么想着的,到底这不算什么好事儿,她们并不敢露出分毫,只应下来办去。

    江知博听了这话,果然心里微微一动:父亲在的时候,这位继母却是做的不错,色色都是周全的。要不然他娶妻十来年,也不会还将这管家权放在继母手中。现在想来,真是时移世易,日久人心变。只是,他虽然也想起往日种种,勾起了一点旧情,到底几次三番的事让他冷了心肠,虽没再逼迫,却还是冷哼道:“果真老太太,真是谋算深远,我等再也不如的。要还有这样的事,索性都交给阿周吧。她年岁老了,可不要再忘了什么,平白耽误了父亲的筹划!”

    说完这话,他挥袖而去,任凭府中上下人嚼舌——虽然张母出了血,想要将这事情掩了去,但这也要江知博配合。他不配合,又有这么些箱笼从张母那里抬出来的明证,又是昨天纷纷扰扰闹了一晚的事,谁没听到一点半点的风声?就是嘴里不敢说,当头眼神一对,心里更有些嘀咕起来。

    张母再没想到自己出了这样的血,却没剩下半点脸面,气得两眼一闭,真个病倒了。

    她如此,周氏并江萱却是吃了人参一样,真真是浑身没一处不舒爽,没一处不畅快的。周氏还要做个好人,还要请医延药,还要对江萱道:“我这月子里不得去的,你过去瞧瞧老太太,总也是我们一片心意呢。”说着话的时候,她面上犹自带着笑意,好似不是让江萱去探病,竟是去赴宴一般。

    江萱也笑着应下:“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她嘴里说着,却不急着动身,反倒陪着周氏说了一阵话,才施施然起身到了慈萱院。

    那里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婆子丫鬟进进出出,又有三房朱氏等人的呵斥:“什么?就她请了两个大夫来?赶紧,重头请三四个好大夫来,要是老太太有什么不好,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说着,就有一个人踉跄着扑出来,差点就摔在江萱的脚边。

    她勉强站好,抬头看到江萱,面上不由一变,忙低下头去唤了一声:“大姑娘。”又赶紧起来抖了抖裙子,深深一礼。

    “是白果你呀。”江萱停下步子,目光扫过她的脸,见她眉眼含愁,越发显出一段楚楚的风致,嘴角便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来:“你也是老太太跟前得用倚重的,平日里做事也稳重,怎么老太太一病,你就成个慌脚鸡了?这做人做事啊,总要稳重持重才是,否则老太太不说,旁人见着了,也不像样。”这个白果可是个私心重的,哪怕在前世她风光的时候,也是愿意留一线情面,唯恐她们大房翻身,自己先做了个马前卒。这样都想着两面得靠的。现在没了权,她只怕更要着急。

    果然,她说得慢条斯理,白果先听得暗中咬牙:当初的自己是何等风光,就是太太面前也是能站着说两句响快话,暗中半点不让的,如今却是被推搡着出来跑腿,还被大姑娘嘲弄!等着江萱施施然到了屋子里,白果心里就是一动,抬眼望了屋子里一眼。

    偏这个时候里头出来个三房的婆子,一眼看到了她,上来就推搡嚷道:“三太太吩咐的话,你还敢站在这里?这是要反了天去?也是三太太知道,打发我来看着你这懒骨头!还不快去!”

    这一串话听得白果咬紧了牙根,面上还要挤出笑来:“我这就去,这就去。还要劳动婶子,真是……”

    后面的话,江萱没再听到,她却微微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无声的微笑:这个白果,这些事再做一些,逼得她走投无路,再下个香饵,她大约就能上钩了。

    “大jiejie,老太太病了,你这是高兴什么呢?”就在这时候,江萱耳边忽然响起这一句话。她回神看过去,却是江芙甩开亲meimei江蓉的手,两步走到跟前来,阴着脸不冷不热逼问了一句,直指她不安好心。

    江萱听得这话,连眼皮子也不动一下,面上笑容反倒更深了三分,伸出手抿了抿发丝:“我能高兴什么?不过看着老太太一病,连着白果这么一个心腹大丫鬟都被使出去奔走,我就生出欢喜来——想来都是一片心为老太太好的,方才慌得连使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忘了。”

    这两句话非但将这笑遮掩过去,还连讽带刺,嘲弄得朱氏的脸都涨红了:借机拿着白果泄恨,就是她的手笔——谁让那贱丫头以前拿着鸡毛当令箭,连她打发人去公中取钱都敢拦下来!江芙虽说不知道里头的缘故,却知道这是母亲吩咐的,越发气恼起来,竟伸手要推江萱,嘴里还道:“我让你……”

    这话还没说出半句,就被江蓉整个扑上来抱住:“jiejie!”这一声终于唤回江芙的神智,悻悻然放下手。江萱看了江蓉一眼,暗叹一声:真是歹竹出好笋,三叔三婶这样的人,竟也能生出五meimei这样的女孩儿。心里这么一想,她也没心思理会江芙,施施然上前与二房的郭氏、三房的朱氏一礼,唤一声婶娘,而后就走到张母的床榻前望了一眼。

    张母年近半百,却从来保养得宜,只是发鬓斑白,双眼浑浊而已,这一病却是越发显出老态来,脸上皱纹多了不少,连着还有些花白的头发都好似霜白起来。前世,哪怕在七年之后,她也没这样的老态啊!江萱心里感慨一声,面上一整,张口唤了两声老太太。

    “这叫是叫不醒的,也只能等着大夫来了。”郭氏看着江萱这样子,虽然心里不信她是真心,但想着这些日子大房的种种,心里到底有些惧怕,便劝两句:“萱姐儿,也不必太担心了。”这话说得不冷不淡,还是给了个台阶。

    江萱顺着台阶下来,顺口还反讽一句:“既如此,赶紧请大夫细看才是。这满院子忙乱的,我还以为大夫已经看了,说了什么话了呢。”朱氏等人面皮一青,却讪讪说不出话来,就是江芙一个往前一步,也被朱氏暗中拉住了。

    这满场的种种,真是猴儿戏一样,江萱看得颇觉得有滋有味,不想外头就报大夫来了。

    若无必要,这大夫是外男,女眷自然要避嫌的。江萱等年岁小,这个原是不打紧的,但她也不想理会张母的事,便往屏风后头走去。郭氏见着,忙也拉着女儿过去。朱氏面皮抽了抽,正要忍气拉着女儿过去,却被何嬷嬷死死拉住,凑到耳根前说了一句话:“三太太,这可是太太使人请来的大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