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魔途振剑录在线阅读 - (十六)论钢(7)困局苦计

(十六)论钢(7)困局苦计

    冯宿雪道:“小女子虽隐居深山,却也理会得。嗯,对付赤青两派这事,我却正是要让这个无宁门少年来协助我。他说他与两派都有仇,一副要尽杀之才甘心的模样,已为此向我效忠。”

    韩先生道:“阆州那件案子便是他心迹之证了。很有种啊,倒没有辱没他老子。只是本事还差多了。”

    冯宿雪道:“本事差,可以练。勇气和脊梁骨却是天生的。”

    殷迟心道:“晋王李存勖想要一统中原,这是路人皆知,据说他也确有这样的本事……啊,原来如此!他是要藉助天留门不知甚么门道的秘术,炼制出无敌兵器,因此这韩先生时时来这个铸炼场巡查。那两个黄衣人手把军刀,想是跟随护卫的亲兵。”

    想起冯宿雪诱他服药之事,又疑心:“天留门毒药厉害,却不知李存勖会不会也用毒攻?听霍龄伯伯说他为人磊落,应不至此…可是霍伯伯也说过,兼并城池,手段并没有光明与鬼祟之分。”他分心别事,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韩先生道:“若有用得着我手下亲兵之处,冯门主尽管开口。”

    冯宿雪道:“先生每次带人来此巡视,都得乔装,才能穿过大梁辖地,行事是不如我们武林中人方便的。由小女子处置便是。”

    二人说了几句客气话,沿着塔壁,朝殷迟这方向走了几步。

    殷迟形格势禁,无路可退,暗道:“与其来日受折磨,我不如这就转身出去,看冯宿雪怎生处置我。”短剑也不拔了,正要足蹬塔壁、向前跃出,忽听得冯、韩二人话声又转而朝另一边离去。原来自己终究是赌赢了。

    耳听得两人领着随从推开暗门,回到地道里去,暗门随而关上。殷迟蹑手蹑脚地从塔后走出来,只见四下无人,心想:“我等他们走远了,再来琢磨怎么开这暗门?还是进这高大土窑里去探个究竟?”

    忽觉发上、脸上有些水滴,抬头一看,原来雪花又开始飘下,到近处却融化了。此处莫名暖和,想是因为此塔并非高楼,而是藏有火窑之故。“且慢,若是塔中有天留门人在做工,我岂不是送死?”

    思虑未定,眼前的暗门突然轧轧声响,竟然又缓缓开启了!

    同时听得冯宿雪在门的那一边问道:“你们看见他从这门出去了?”

    一人说道:“启禀门主,绝没看错。”

    殷迟大吃一惊,此时无论怎么对冯宿雪饰词敷衍,都将于事无补,即便她相信自己没有偷听到她与韩先生的说话,光是擅闯这机密铸炼场,也是难逃一厄!

    但方才既能逃脱,此时想到画水剑术的好处、自己夺谱盗毒的大计,再也不想与冯宿雪破脸。忙乱中,回头瞥见向上拔高数百丈的陡峭山壁,心道:“要做戏就做得像些!”提气直往山壁上纵去。

    他上到了山壁,短剑在山壁上一撑,又往上连跃了两次,直至遇上一块突出的大石,仅能短暂倒吊。他手足缩拢地攀上了那大石,也不往下看,牙一咬,同时双手一推、双腿一蹬,便朝空中涌身翻出。下坠时略微侧身缩头,避免脑袋撞地,随即放松全身,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下的铁砂灰里。落地时手掌本能地撑拒,被割得鲜血淋漓,短剑脱手飞出,右腿剧痛,已然骨折。

    与此同时,冯宿雪领着那四个没看住殷迟的天留门人,穿出暗门,前来搜查。见到他躺在地下惨呻,不禁怔在当场。

    ※※※

    半年后,六月十五,阴云蔽日,偶起的风息,也难散去天地间的闷热。

    那自称宝刀之主的老者与北霆门订约此日,讨回公道。正午时分,弥确堂中又聚集北霆门人,这次唯有奥支弟子在堂上。低班的衍支弟子,则分成三批:一批仍在庄子四周负责日常守卫;一批沿着弥确巷,向庄门排出为哨;剩下的一批,是些资历最浅或武功最低的,在弥确堂门外静立,随时候传,以办理报信、传递等事。

    司倚真便在这其中,与其他衍支师兄姐一样,腰间挂了一把日常练武的木刀。

    冷云痴考查司倚真武学根柢之时,发觉她会得一些棍法、一些粗浅拳脚,招式平庸,但说话行走,隐隐竟似练有内劲。询问她时,司倚真答称自己曾在家乡受过一个老年道士的教导,老道士只说吐纳功夫好,家乡的许多小儿都曾贪新鲜去学,自幼就练来养气强身,她也不知有甚么其他功用。不幸那老道士却在山崩时意外死了,学习便此中断。

    冷云痴出手试她内力,觉得她似乎稍懂劲力往复之道,这劲力若再练下去,便能在“空”字上发挥精妙,倒符合了道派内功的法旨,于是乎,再也不疑有他,认定这是一个怀有长年内功的道士偶然所教。

    殊不知,司倚真的内劲,在蜀宫之中曾令康浩陵惊诧佩服;若不较量膂力,她劲气之厚甚至胜于康浩陵。而她所习的内功,要诀便在于“回空”二字,若外人以劲力试探,只会觉得劲力去处似有若无,好像掉进了一团绵软的云雾里。这样的内功,恰正易于伪装内力低浅。司倚真造诣还不算深,但装腔作势起来,竟让冷云痴这老江湖也走了眼。

    她被排在门口一班衍支弟子的最边缘,望不见弥确堂内情景。那神秘老者常居疑,却是未到。

    冷云痴与风渺月立在弥确堂正中,面前一张高腿木案,案上红木刀架,赫然架着那口宝刀,刀已出鞘。刀鞘宝石尽管璀璨,那钢色绝美的刀刃,却更吸摄着武人的目光。

    这次事情来得怪异,未知那老者究竟有何惊人艺业,竟连北霆门强要了的物事,也敢孤身前来夺还?风渺月劝师兄当心,怕对方耍狡狯,找人助拳,咱们最好也请同道朋友来帮手。冷云痴本不情愿,风渺月劝说再三,他便邀了一个并非北霆门、却也不属别派之人:青派中的吕长楼。

    “登危崖刀”吕长楼曾在风渺月归国之前担任青派之首。青派仍在凤翔时,他和文玄绪是各擅胜场的西旌两大刀手。十五年前,曾潜入金州,逼走守城的节度使,勒使亲校献城,让尚未称帝的蜀王王建又拿下一座城池。文玄绪叛离失踪已久,悄然遭殷迟杀死,青派别院一无所悉;而吕长楼,依然耿耿忠心不改。此人亦是西旌的开山祖之一,年事渐高,风渺月又回归中土,才将青派别院的主持之位让出。

    此刻天暗云低,夏日午后的大雨,眼看随时来袭。突然间弥确巷那端一名衍支弟子急奔而来,手持拜帖,叫道:“门主,那…那老人到了!他当真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