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魔途振剑录在线阅读 - 二十四 入监 8 面晤jian雄

二十四 入监 8 面晤jian雄

    怎料冯宿雪只在他额上轻轻一敲,微笑道:“这却不能跟你说了。”眼眸一转,忽现凝重之色:“天留门与那一位联手已久,我接任门主以来,只是照着上代惯例办事。但除了钱财,天留门并没拿过他别的好处。近年来我年纪大了些,才逐渐想起,天留门这一座药房,还有…还有许许多多别的秘技,岂能不让人眼红?”

    殷迟心道:“别的秘技,定然有那神秘兮兮的土窑在内。”

    冯宿雪又道:“天留门为人作嫁多年,那边说甚么,我从不敢不办。然而我越想越不对,那一位既然对我师门秘技了若指掌,何必多此一举,要我这个门主?甚至也用不着我门中专职习武的那些弟子。”将头往殷迟肩上蹭了蹭。

    柔丝拂动,殷迟肩窝里一阵麻痒,听这天留门主轻叹道:“幸好老秦虽然无礼,却对天留门忠心耿耿。而掌管其馀秘技的门人,亦是…未见二心。但那边…极是强大,画水剑再强,终究是江湖武技,不是那边千军万马的对手。来日会如何演变,我实无法预算…”

    冯宿雪叹毕,又在殷迟身上撩画,拿起他一只手,在他掌心舔舐。俩人虽亲密,每回事后却极少有这样轻怜密爱的举止。殷迟长年练剑,又自幼困苦,无甚保养,掌心极是糙硬,其他处的肌肤也光滑不到哪里去,更感到冯宿雪的手和舌是万般柔细弹润。这手与舌的来去探索,令他欲念又起。

    冯宿雪在他心口画圈,忽地媚声说道:“我方才最后这些话,你若向我门人泄漏,又或是传出山外,我便拿一柄断霞池水淬过的剑,从这儿刺进你心头!”

    她声音又软又糯,话语却是十分狠毒,两相矛盾下竟是无比刺激。殷迟体内一热,捉住她手,一翻身压住了她身子,问道:“我若将你我这刻的情态说出去,你又如何?”

    冯宿雪低声而笑,道:“这我倒不怕。”

    殷迟呼吸转急,探手便将她长腿分开。

    猛听房外有数人高高低低地大呼:“贵客留步!那是门主憩息之所,不可擅入!”声音由远而近,伴随脚步声杂乱,转瞬间已到了冯宿雪房间的泥壁之外。

    殷冯二人同时坐起,室外一个苍老恚怒的声音重重地说:“好,韩某在这儿等。请通报!”接着道:“你们也在这站好了。”便有四五人整齐划一地应道:“是!”

    冯宿雪惊道:“是他。他不是回…怎地去而复来,事前全无通知?”这话并非对殷迟而说,殷迟也不接腔。冯宿雪走下榻来,行到房间暗门之前,殷迟从背后只见到她一丝不挂的盈润身躯十分紧绷。听她扬声问道:“是韩先生到访?小女子多有失礼。”

    门外苍老之声答道:“冯门主,事在紧急,这还不赐见?”

    殷迟心道:“好大的架子。那日我在冶炼窑旁窃听他俩对谈,他说话还没这么不客气。难道冯宿雪方才所说之事…难道老秦所虑者…”

    冯宿雪从榻前地面拉起自己的衣裳披上了,在发上插了根簪子,望了匆匆着衣的殷迟一眼。这情景大是尴尬,韩浊宜看来是要直入房中会面,即使不进房来,暗门一开,那还有不一目了然的?地道中除了韩浊宜与其护卫,亦有天留门人。房中陈设简单,里外两进也无屏风相隔,并没甚么地方躲藏。天留门人虽知冯宿雪时时留宿男子,但这又怎能让重要外客撞见?

    而冯宿雪自然不会想到,殷迟偷听她与韩浊宜对话,知道二人要谋黑杉令,因之韩浊宜早已是殷迟心中的大敌。她只道他的不安仅出于年少脸嫩,她自己倒是迅即恢复坦然,握拳在山壁上一捶,暗门便即开动。

    殷迟无奈,只得抄起短剑,一步窜到房间外进。头发已来不及束起,三两下用手指梳理了,假想自己是个寻常天留门人,垂手靠壁而立,心中怦怦而跳。

    ——正便是即将进房来的这名神秘谋士,对阿爹拚了性命得来的黑杉令念兹在兹。

    ——是这人主导天留门诸般不为蜀国官府所知的地下事业,炼出迷惑人心的毒药,又主使那不知有何玄虚的冶炼塔楼日夜赶工。

    ——这人曾与冯宿雪商议,瞧准他年少无知,要诱骗他说出黑杉令下落。这人又似乎让冯宿雪很是惧怕,倘若这人要对付自己,冯宿雪决计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牺牲。

    不过片刻之前,殷迟与冯宿雪在房间里进的薰香软榻上,全无遮蔽地欢爱,尽管知她是个危险人物,仍与她调笑不禁。此时敌人将要会合,他又惊醒:那日日与他宛转合欢的艳女,终究仍是一群豺狼的头子!

    而这头子,又听命于正在进房的这人。这人才是对无宁门所藏黑杉令有绝大兴趣的主谋!

    恍惚间,无宁门墓地的高地狂风似乎吹进了这暖室之中。明明短剑在手,殷迟却蓦地感到自己彷佛手无寸铁。“若然冯宿雪当面向韩浊宜出卖我,而我又走不了,那便自尽。以免被他们灌下毒药,神智不清,供出了黑杉令在阿爹骨灰坛中的真相。…自尽了,便无望报仇了,罢了!是我自陷死路,就让我去无间地狱受苦偿还罢。”

    方才欲望引发的体热,此刻都冲到了脑门,又觉世事荒谬:“不曾想我首次见到韩浊宜之面,竟然是在此等景况。”

    暗门开尽,一名衣着土黄之人朝房内负手踏进一步,便不再前。那人也不望冯宿雪,仅垂眼瞧着地下,若有所思,与方才直闯而来的高张声势大是不同。看似仪态恭谨,瘦骨嶙峋的面上却是高傲万分。

    二名天留门人在暗门之外禀道:“门主,贵客…贵客傍晚后才突然入山,事前无人知晓…我们在厅上敬礼招待,他却执意要立即见到门主,又不说有何指教。我们不敢拦阻…贵客又…又熟知道路,我们,我们…”

    冯宿雪道:“知道了,退去。”向那黄衣人盈盈施礼,说道:“韩先生,请进屋来说话。”

    殷迟见冯宿雪未让自己出去,更加确定她要向韩浊宜说出自己便是那个“无宁门少年”,要一同套问黑杉令下落。他静立不动,暗暗打量那黄衣人韩浊宜。

    只见他顶秃额高,一颗头颅显得有点尖锐,一张嘴又尖尖的有些鸟喙之感。他头上虽秃,一部黑色及胸长须倒是留得飘逸,但脸色惨淡,眼眶深陷,一副终年劳心的愁苦样。身上衣料普通,想是因为乔装进入蜀境之故。

    殷迟浑如无事地提着短剑,牙关却是紧咬,敛下了目光,将自己所知所闻的前因一一思量:

    “便是这人。倘若今日有万一侥幸,冯宿雪并不卖我,改日我必伺机杀了他。他不惜算计他的老师、要助晋王称霸。天留门拿晋军的好处,为其炼铁制药,全出于这人的策动。当年天留门谋夺黑杉令、收买文玄绪,间接促成北霆门司远曦找到盗令谋逆之机,终于让阿爹身陷风波。天留门又因此在松州城外,围攻阿爹与江璟二人——”

    “种种变故是他起的头!此人虽非有意害我一家,来日一样要他死。”

    暗门合妥后,韩浊宜迳自走到房间外进的一张凳上坐了,冯宿雪挂起绿焰灯,又剔亮烛火,打横坐下相陪。韩浊宜直入女子居室,虽只在外进,他又年老,也已见得其无礼横蛮。

    殷迟虽在险境,心下也有些奇怪:“那次听他说话,并不是失礼之人。听康大哥说,他那老师常居疑是饱学之士。这人又身任官府客卿数十年,无论在朝在野,该都是通达礼数的,岂能如此失格?…天留门定是有甚么事令他动怒,以致他全不将冯宿雪瞧在眼内了,甚至是有意折辱。”

    韩浊宜坐定后,伸手指着殷迟,并不说话,侧头瞧向冯宿雪,要她解释这人为何在此,既是疑惑、又显不悦,绷着胡须上的两道尖薄嘴唇,全是以上待下的倨傲。

    殷迟眼角留意冯宿雪的表情,心道:“且看你怎么跟他说。看我要死还是能活?你若让我退下,我便能活。”

    岂料冯宿雪的回答大出他设想之外:“这少年是我的贴身护卫,忠心牢靠,甚么事也不必瞒他,却也无须理睬他。我们自说我们的便是。”说着向韩浊宜微笑点头,又向自己扫了一眼。

    这一眼,殷迟虽只眼角馀光瞥见,也觉她眼神有些难以明白。

    因为那眼神虽故作镇定,却饱含示弱求助之意!殷迟识她将近两年,受她指点武功,与她缠绵相戏,旁观她以迷神剧毒统率一群阴晴难测的门人,见过她种种姿态,而从未看她有过这等无助的眼波。她在韩浊宜面前对自己送来这眼神,是何用意?

    便在此时,地下一声极闷极钝的低音传出,打断了殷迟的疑虑,像是地底发生了甚么爆炸。接着房间突然微微摇晃了一下。房中三人尚未反应,房间又摇动了两下,这绝非各人错觉,却又不似地动。这几下扰动过后,房里房外再无动静。

    异样的寂静之中,韩浊宜、冯宿雪冷漠对视。这寂静终教房外地道中的凄厉叫喊划破,那是好几人同时爆发出来的:“老秦,老秦你别下去,别下去呀!”

    (二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