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魔途振剑录在线阅读 - 二十九 倾怀 5 惊喜再遇

二十九 倾怀 5 惊喜再遇

    黎绍之多日没来,以后都不知还能不能来,焉知黎绍之不是被冷云痴识破了?甚至…也囚在这旦夕楼的一角?他虽渴望多听爹娘的事迹,然而那是一时孺慕之下的冲动,见不到黎绍之的这一个月里,他早已恢复冷静,想起了青派别院中那封机密字纸,越狱的念头于是重新升起。自己为了陈年旧事甘愿受囚,万一耽搁了义父和赤派的事,可不该死?

    他手无寸铁,脚有铁镣,只凭与黎绍之空手交招的经验,想起自己徒手运转驰星剑意,竟与黎绍之的“徒手列雾刀”对拆好一会儿,可见亦有几分威力。但见牢中射入光亮,那衍支弟子正在低身放下食盘,这人显然历练甚浅,送酒rou时竟然离他甚近,实是大好的良机。

    他眯着眼,腰一挺,静悄悄地已屈膝半跃而起,脚镣分毫未响,这是因为他对这副日夜醒睡均不离身的脚镣,实已熟得像是衣服的一部份,这便是前次与黎绍之交手时学到的了。但跃起之后毕竟带动了地下茅草,簌簌两声。

    那弟子并未在意,后颈露出老大破绽。他心中冷笑,右上臂微抬,随时能在那弟子颈后重重一击,一掌正要挥出,突然转念:“这是个少女,只怕还是个没曾出道走江湖的。我甚么人不好欺负挟持,却来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念头转过,身子反应极快,忙装作起身无力,跌在地下。

    司倚真见这人肩膀重重撞在地面,摔得甚重,却对他的狼狈冷漠以对。这倒不是北霆门人的教导,她假意拜师、潜伏在此,绝不可多生事端,引人查究,因此凡事不存关怀。喝道:“快吃,别耽误我。”

    康浩陵曾与她出生入死,而在林中相处的那一日,听了她那么多的言谈和笑声,更已暗茁倾慕之情,这下更是犯疑:“我肯定听过这人说话!”脑中电光石火闪过一个模糊的主意,还不及细想,仰起头来,便直视这衍支弟子。以往酒rou送来,他从不望送饭之人,以免露了马脚。

    司倚真背向廊道中的光亮,康浩陵一副面孔让她瞧得清清楚楚。虽是污秽憔悴,还生出了须渣,但她立时认了出来,大吃一惊,不由“呀”的一声轻呼。

    康浩陵当即捕捉到了自己方才的灵感为何:“原来我早想到了她是衍支弟子,终究要轮值来送酒rou。我认出了她声音。”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兴奋不已,正要请她放低声音说话,司倚真机敏万分,反手一拉,已带上了牢门,将所有声息阻隔在内,以免给人发觉。

    牢中顿时漆黑一片,谁也望不见谁。司倚真低声道:“康大哥,你,你便是…那天跟黎绍之单挑的南霄门人?得罪了冷云痴,让他关到今日还没有脱身?”

    康浩陵听她一关上牢门,马上直呼冷云痴、黎绍之这二位假师父、假师兄的名字,不禁好笑,答道:“是我。我向冷云痴报过姓名,怎么你没听门人说起?”

    司倚真道:“我位次太低,又怕引人疑心,一日到晚只是练功,很少有人找我说闲话。”

    康浩陵在黑暗中听见轻轻的叮当之声,问道:“你刚刚摇了摇头?”

    司倚真顿了一顿,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真高明,这点小事也能留心判别。”原来她耳垂戴着小小串饰,这一摇头便发出了声响。

    康浩陵叹道:“坐黑监太无聊,我眼睛没地方使,耳朵倒灵了不少。”这是实话,绝非自谦。

    司倚真轻声道:“不只这样。”

    康浩陵道:“好罢,不瞒你,刚才我原想袭击你而越狱,你开门时,我从外面的光,看见你耳朵下的…物事,知道是个姑娘。”

    司倚真道:“我师父说,你义父定然很疼你,多半要你以后接他派的任务。其实你是可造之材,蹲大牢倒把你的心思蹲细啦。”

    康浩陵登时满怀疑窦。上次分别,她还不知道自己义父何人,怎地再见到面,听她语气,她师徒俩倒像是变得跟自己义父好熟?“你师父说到我义父和我?这怎么会?我,我——”他本要说“我正要找你师父,问问他,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他”,又觉太过突兀。

    司倚真听他话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忽然想起不对,低声叫:“康大哥,你还好么?”

    康浩陵听她语调焦切,不明所以,忙道:“我挺好呀。别担心。”

    司倚真急道:“怎能不担心?你…你饿了十日…不行,我去找点素淡又清补的食物给你,你千万别碰这盘酒rou。”说着便要离去。康浩陵赶紧唤她回来:“司姑娘,我没事,我能吃酒rou!”

    司倚真听他实在中气充沛,一时难以索解,缓缓地转回身,道:“你怎还有这么好的精神?你…可不是故意装着哄我?”

    康浩陵心下为难:“虽说她这北霆门身份是假的,我仍不能向她揭露黎绍之送饭的事。多一人知道,便可能害死黎老兄。他救活了我命,又待我甚是真挚,我决不可让他暴露于叛门之罪的危险中。”难以措辞,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南霄门…”尴尬地挠耳抚面,再也扯不下去了。

    他不擅说谎,何况这片刻之间要诌出个大谎来,解释自己这大大违反医理的情况?想说“我南霄门人,岂有那么容易让北霆门的恶人整死”,听着是很豪气,可是单靠一股硬气,捱得过十日的饥饿,却也没有便能吃rou喝酒的道理哪?

    不料司倚真道:“是了,我不该多问。你没事可太好了,快进餐罢。”

    康浩陵倒让她弄得愕然:“怎么?”

    司倚真道:“各门派自有养气修身之法,或者贵派的辟谷修行,是外人无法索解的。既是门户秘诀,我多问是失礼啦。”柔声催促:“快吃呀。”

    原来司倚真聪明过了头,她瞧不见他表情,听他说了“我南霄门”四字便住口,便自推想:“他是想说南霄门有甚么诀窍,却不敢泄露门派机密。”又想到康浩陵曾起意袭击自己越狱,然则他当真不是在哄她放心,而是果然神完气足了。她宽心喜悦,便道了歉。幸而她心思巧得过份,亦幸好牢房中不见光亮,否则她一瞧见康浩陵那窘样,岂有不识破的?

    康浩陵不明白这其中曲折,但司倚真既然不来问自己,那是最好,立刻闭嘴开吃。司倚真笑问:“你瞧得见酒rou在哪么?”

    康浩陵道:“不忙说笑。你见到了你真的师父,你,你俩,你俩怎会说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