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盗丹 2 宝术堪夺
李继徽大是惊诧,问道:“你知道那个晋王的谋士?” 康浩陵急急地说:“是,我知道。义父你可知,韩浊宜和咱们西…不,不是咱们,和西旌创建的那位江就还老前辈,是系出同门?” 李继徽眼中精光乍现,“很好,王渡师傅推算得很准,他终于料到,创建西旌的元老之一,和多年前已投奔李克用的谋士,彼此有着渊源。”接着向康浩陵解释:“你记得义父跟你说起过江就还师傅的功绩罢?多年以来,无论他生前死后,我和西旌的弟兄,向来只知道江师傅出于某一神秘门派,因之西旌有不少世间所无的绝学,例如器械、毒药等等。” 康浩陵耳际响起常居疑的忆述,想起他足堪惊世的才学,肃然点着头。 “嗯,咱们传讯的烟花筒子便是了,你在邱述华手下,不知用过多少回啦。”李继徽说着瞪了义子一眼,“莫说民间无数百姓,任是称皇称帝的那些家伙,只怕还不知有这么一门玩意儿呢。” 烟火一物,虽在唐末已有零星使用,然而内中秘密始终掌握在方外之人手中,直至宋朝,方始大举为皇室所用,进而普及民间。世上记载烟火的起源,只云是唐末少数方士试验所得,零碎传至俗世,竟不知根本为天留门大规模的创发与制造,而由天留门智慧长老的两大逆徒,带到了军阀和霸主之处。 真相记载不全,后世难以考证,皆因天留门深藏西北荒野的地底,行事又奇诡至于极处! 康浩陵严肃地道:“义父,江就还老前辈和韩浊宜是反目为仇的师兄弟。孩儿曾有奇遇,是以知道了韩浊宜也曾带着绝学去投奔李克用。眼下他便继续为李存勖效力。”忽然叹了口气:“江就还前辈英年早逝,那韩浊宜怎么就这么长命?” 他这疑问,江璟、司倚真师徒早已揣测过——韩、江二人翻脸时,江就还遭韩浊宜下了暗毒,以致早亡,乃是极为可能的解释。 李继徽问:“关于这师兄弟二人,你是否还知道些甚么?这时辰传召王师傅已来不及,你且尽量说出来,明日你安然出城、离开南霄门的耳目范围之后,我立即召王师傅来商讨。” 康浩陵道:“好,义父可还记得宋惠尊交给我的一只锦囊?” 李继徽立时会意,拍案而起,失声而呼:“药瓶和钢锭!那是…竟是他们师门的物事?” 康浩陵道:“正是!” 他藏着这故事多时,终得向义父吐露,极感轻快,于是忘了规矩,也不给义父时间思索,急忙续道:“我缴回那只锦囊时,曾大胆猜测,锦囊中的精钢,与风渺月在西域得到的那柄宝刀有关。后来我因缘际会得知,事情的确如此,因为我遇见了韩浊宜和江就还前辈的老师。可是,江就还前辈显然并没曾获得制炼那种精钢的方法——” 李继徽重哼一声:“韩浊宜却掌握在手!这是晋军兵器精良、百战不折的秘诀。” 百战不折,自属夸张,但精兵若无良器相配,在战场与庸兵弱卒无异;而晋军的刀斧质素极优,那是天下有目共睹。武林中人见到神兵利器,尚且眼红,带兵之人若听闻有方法可获取源源不绝的精良兵器供应,便是挥兵抢夺整座产业,也不出奇。 ——韩浊宜一个人炼不出那么神异的铁器,也不能日日夜夜守着炉火。他需要工匠、需要矿石、需要水源和炉具。因此,他手上必定握有为晋军炼造兵器的产业,是能够自行制炼、不需要他时刻监管的。却不知在何处? 李继徽心念速动:如果我发兵夺下那座产业,韩浊宜一介老匹夫,纵有智谋,也干不出甚么作为了。那制炼的产业在哪呢?李克用的晋南老巢么?在魏博么?可为甚么,宋惠尊手下截到钢锭瓷瓶,是在偏僻的川北? 他的阅历比义子丰富数十倍,首先想到:或者彼方有甚么重要的矿产,关乎制炼的成败。若作长途运输,在乱世中极易出岔子,不如将制炼之所设在产地。运输铁条等物,虽也颇费周章,却比运送矿砂、泉水之类要容易得多。 ——若在川北,他们远途控制甚难,我从大岐发兵取之,岂不甚易? 他眉头紧皱,义儿报出的消息来得太密太急,令他略感头绪紊乱,手掌扬起:“等等,你一条一条说来。我先问你,江就还师傅比我大了三十岁上下,他和韩浊宜的老师,那可得多老了哪?你遇上的不是江湖骗子?” 康浩陵心知常居疑之事难以三言两语说明,自己今夜在岐王府中不得久留,却又盼义父知道得愈详尽愈好,过了明天,自己又要去远方流浪了,可真慌了手脚。李继徽见孩子着慌,也不多言,斟了杯酒,自己饮下,然后重新斟满,推向康浩陵这一侧。 康浩陵抄起酒杯,一口饮下,这正是他念念难忘的家乡柳林美酒,那繁复却协调的诸般甜冽香味涌入咽喉,他胸头一热,真正感觉回家了!李继徽伸手示意他归还空杯,自己再饮一杯,再给他斟满送过,康浩陵又抄起饮了。如此一来一往,二人连尽六杯美酒,房内酒香飘溢,康浩陵才回过神来,透了一口大气。 李继徽微笑道:“好小子,坐了牢、打了架、吃了苦,酒量没变差。是我家的好小子。” 康浩陵也笑了。父子心照,他笑得很是畅怀。这一瞬间,脑际忽地掠过“翻疑庄”山崖上,江庄主考较自己酒量的情境。那时,庄主向着幽冥中的朋友说:“你瞧,这就是咱们李大哥的义子浩陵,酒量瞧着也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