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魔途振剑录在线阅读 - 四十九 诬罪 9 莫名罪状

四十九 诬罪 9 莫名罪状

    此时对岸的岐兵再阻止不了韩浊宜渡河,只能将岸上的亲兵活捉,架上刀押住。韩浊宜亲兵所持小弩厉害之极,力道远大,大约也是他的器械发明。不知是亲兵神射,又或者弩上有甚么助于瞄准的装设,只见筏上亲兵轻而易举地一架弩、一发射,竟又射倒了三名岐兵。敌方以少对多,不但有办法伤人,箭枝更在那三名牺牲的岐兵身上,透体而出!

    小队长勒住部众,退离小弩可及之地,同时筏子已去远,弩箭便不足为惧。小队长挥旗收兵,旗语暗藏别种消息,乃是在向这方打急信号。康浩陵看了邱述华一眼,邱述华道:“换咱们这边了。”

    对岸渡口的途人早缩得老远,顷刻间河岸恢复平静,剩了几条尸首。小队长命人将活捉到的韩浊宜亲兵押走,将五名弟兄收尸。赤派之人的尸首仍浸在河中,不多时即被浊黄的流水掩埋,向下游漂远。

    峡谷之间,茫茫苍天黄河,此刻唯一最有生机的事物,竟是载着韩浊宜和亲兵的二艘羊皮筏子,正向这岸横渡而来!

    西旌之人殉职,尸骨极少获得收殓,至于还乡入土,更是绝无可能。一入西旌,性命不是自己的,就连躯体也变了草芥。康浩陵在高处望着赤派尸首消失河中,又再忆起卫尚仁等人的遗容,陡地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义父不让我进西旌赤派,除了不愿我蹈险,也是不愿我成为西旌数不清的无名尸首之一罢?”

    那么义父对赤派的人,是甚么样的心思呢?青派从事暗杀,任务更险,从前青派未出走时,义父对他们又是怎样的心思呢?

    接近恍惚之际,手臂突然被邱述华握了一下:“到了!”

    康浩陵一凛回神,筏子已靠了岸,筏上之人一个个跳上陆地。居中一个黑冠黄面的老翁,由两名乔装为平民的亲兵伸手接到岸上,鸟喙高额、面色阴寒,正是在魏州探子绘图中所见的韩浊宜。便是不曾看过肖像,见了老翁那怪奥气质、骄狂派头,也必能认出。

    红影乍动,康浩陵倏地闪身下石,向韩浊宜扑击!

    依照原议,截捕韩浊宜及其亲兵均由岐兵出手,康浩陵与邱述华居后监控,尽量不动。但方才见了韩浊宜杀人于无形的毒针之技,康浩陵方知,这个武艺最差的老翁,才是最具杀伤之力的,亲兵尚且需要拔刀、架弩,韩浊宜那些毒针只消沾了人体,立时取命。

    康浩陵心意已决:不能令己方人手再有死亡。这趟追捕全出于他独断的主张,已经牺牲了三名赤派之人和五个兵卒,现下他必须仗剑挡在手无盾牌的岐兵之前。扑击途中,他全不知毒针会不会向自己射来、自己会不会莫名毙命,只全心寄望,“回空诀”对外界微力之感应能为自己挡住毒针。

    眼见韩浊宜的身形急速接近,两旁亲兵抢上,他“山奔剑”接“电驱刀”,两招连动挥出,两名亲兵肩头中剑,向外踉跄而走。

    他剑刃由横转直,剑身上骤地“叮”一声,日光之下,一道细微的紫色光芒在空中弹起,闪耀着飘开,康浩陵双脚已踏到河滩。他刚刚避过了一枚毒针!

    他使动刀剑互转时,剑上附满“回空诀”的“元劲”,连他自己亦不甚了了,是那灵活游走的元劲救了他!

    在世间绝毒的暗器下死里逃生,纵是他胆气甚豪,也不由得大感惊悚,明明到了韩浊宜身前,竟未能立刻递剑。邱述华在高处大叫:“小康退后,当心他放针。”他武功不够,便看不出康浩陵刚刚才避过一枚毒针。

    便在此时,训练有素的亲兵阵形已然又动,掩住了韩浊宜。韩浊宜退开几步,背向河水,无视两旁岐兵展开的扇形包围,突然尖声呼喝:“康浩陵,你凭甚么调岐兵来抓我?”

    当此紧急关头,无论韩浊宜叫喊甚么,叫救命也好、污言咒诅也好,邱述华、康浩陵及一众岐兵本来都不会有任何犹豫,可是他呼的是康浩陵的全名,接着是匪夷所思的一句质问,就这样把众人都呼喝得愣呆了!

    康浩陵全神贯注提防毒针,一个字也不敢回,心中极之惘然:“他怎会知道我是谁?我这名字怎会传入他耳里的?”

    众人注目之下,韩浊宜疾言厉色:“你和常居疑勾结,为他谋夺‘黑杉令’,那是你们西旌遗失十多年的至高信物,你还有脸指挥赤派的人?还有脸动用岐国的兵?”

    若说方才那句呼喝仅仅把所有人弄得一愣,这一番说话,令在场的岐国众人听来,则几乎是字字震撼!

    来自忠武军的岐兵,位阶低下、年纪甚轻,自然不知“常居疑”何许人,也对失踪已久的“黑杉令”一知半解,后半部的话却是听懂的,浑不明白:李大帅的义公子犯了甚么?怎么无权下令?而前半部的每一句话,听在邱述华和康浩陵二人耳中,则无异于霹雳连响。

    康浩陵瞠目不知所对,却听背后邱述华喝道:“且慢。”他现身喝令,显然不是在阻止韩浊宜发言,而是命令岐兵暂缓动手。

    韩浊宜摊开双臂,稍稍举起,青筋如浮雕的手臂从大袖中现出,不见半点发射暗器的机关。“各位,老夫不施暗算,我的亲兵也不会妄动,就在这儿把话说明白。且教诸位瞧清,这南霄门人康浩陵,是怎样戏弄尔等于股掌之间。”

    康浩陵惊怒又混乱,大喝:“你说甚么?”

    韩浊宜知道时刻关键,语音急促:“常居疑要你为他找回黑杉令,把我师徒的事都告诉了你,是不是?”

    康浩陵不由自主,侧身回望邱述华,想看邱述华的表情,口中怒道:“我是见过常居疑老先生,知道了你所有卑鄙行为,可他没有要我找…找甚么令牌!”心下焦切:“要我帮忙找令牌的是江庄主,此事我已发誓不说,直至令牌归还义父,方可揭露。可是…韩浊宜怎会知道我见过常老先生?”

    韩浊宜又道:“莫要狡辞辩解,你确实在寻觅黑杉令,是也不是?说!”

    康浩陵道:“不!”他心中一乱,谎言否认之际,终究微微迟疑。

    韩浊宜逮着他这一迟疑,大声道:“你明明在寻黑杉令,却为甚么瞒着李继徽?难道不是你听了常居疑的叙述,心生贪念?李继徽统领西旌三十年,他才是黑杉令的旧主!”

    岐兵中的副都头听这老头唠叨不休,不耐烦起来,上头命令他们捉人,可没叫他们听故事,便道:“有话去凤翔府大牢里说。”手一挥,十二人向前聚拢,正要杀上,邱述华喝止:“慢!”

    韩城这边的众岐兵事先已得小队长指令,必听邱述华和康浩陵指挥,只得停住脚步。

    韩浊宜处变未惊,冷冷瞟了那副都头一眼,仰起头,向着山石上的邱述华道:“老夫身在晋王麾下,与岐王对立数十载,我清楚我师弟江就还如何为岐王创立西旌,将黑杉令带到李继徽手中。我虽与师弟敌对,却也佩服岐王父子。黑杉令所藏的富强秘密,若是由他父子得去,老夫也认了!”

    康浩陵失声道:“甚么富强秘密?你,你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