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即使身在深渊，我也要带你离开

    老张是一个憨厚的中年人，每次喝酒都一言不发，只会呆呆的看着我们，然后开始憨笑。

    我和老张一直关系还挺好的，因为我喜欢讲我在学校的故事，他也乐得喜欢听，后来我才知道老张的儿子在一个国内顶尖的大学上学，当年小张考上大学的时候，县里还送了钱，送了锦旗去他家，但是老张在外面打工没赶到家。

    我问老张，这么重要的时刻没有陪在自己的儿子身边有没有后悔过。

    老张和我说他要努力给小张赚学费。

    其实可以感受的到老张因为有这么个儿子很是骄傲，这也是老张唯一可以口若悬河的时候，和小张比起来我确实觉得自己很羞愧，因为小张从没上过顶尖的学区学校，也没有一手的复习资料，也没有上过什么补习班，更没有家长每天在身边的管束，小张却自己努力的考上了一所我从来不曾企及的学校。

    我一度以为老张一定很幸福，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直到后来有一个晚上，只留下了我和老张看工地，没有什么大事，老张便和我喝几口酒，聊聊天，解解乏，免得睡着。

    老张问我说学校里是不是大多数孩子家庭条件都挺好。我说其实大多数的学生家庭条件都挺一般的，我也调笑着说，要不也不会有我这种需要在外面打零工的了。

    老张笑笑说，你们都是好孩子，可是我未必是个好父亲。

    我似乎理解了老张想说什么，但是我并没打断。

    老张讲述着自己的内心，老张和我说，他觉得他很对不起小张，像小张这么优秀的孩子应该有一个更优秀的父亲，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每天起早贪黑也凑不齐给孩子买一台像样的电脑。

    我劝慰着老张，我说小张也许并不在乎，他只在乎你是不是安全。

    老张笑着看着我，是啊，可是孩子越懂事，就让自己越觉得自己无能。小张从来不和老张要什么，哪怕是一本课外书，小张都没有和老张说过。

    “我又这么不知道他借别人的课外书去看，去挑重点抄在笔记上呢，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老张买过辅导书给小张，可是小张却说没关系，买来挺浪费的，看一遍抄一遍自己就记住了。

    小张是个真的很好的孩子，生在农村，长在大山，一直保持着最质朴的一面，不攀比，不自卑。

    老张也正因如此，才越发的觉得自己愧疚。

    老张和我说他觉得小张是个很完美的孩子，是很多家长梦想中的孩子，可是自己真的配不上这样的孩子，只能每天努力的赚钱，争取让小张至少可以专心读书。

    我和老张说，其实小张这么努力的读书，有可能只是想让你不那么累，他想靠读书改变你们一家人的命运而已。

    老张不再说话，可是我又何尝不清楚，别人付出一分努力，小张需要付出十分，进了社会也一样。别人得到的机会也要更多，可是我也知道，像小张这样的孩子，活得虽然会很累，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也知道父亲的不易，他会带着自己的期望，一家人越过越好的。

    每个人都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归处，却可以决定自己怎么活。有的人注定活得很累，但是只要自己努力的去改变，摆脱苦难，就一定可以看到东方升起的太阳。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牵绊，人之所以会努力，是因为不想亲人和自己一样经历苦难，但是人会摆脱苦难，也是因为人有信念带着亲人走出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