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疼痛的小脚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清新的空气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汗臭气，人们懒懒地躺着没有动，仅供一个人直躺的堤上，全是一直溜的篾帽子，大家都用大大的篾帽子盖在脑袋上，有性急的掀起帽子，起来一看，大家都睡着没有动，也就躺下了，可是，i水退到哪里，才是最重要的，大家还是睡不安稳，纷纷支起身子来看洪水退到哪里了，男人们一起来，女人们就乖乖地坐起来，整理一下衣裳，头发没有梳子梳，也用手哈一下，可是，再怎么弄，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一脸的疲惫，刚睡了起来也难受，看到这景象就难受，水淹过的树干上，有黑泥巴做了记号，淹过了水的堤坡上那些草丛中，厚厚的泥巴糊它们的身上，早已失去了先前的生机，没有淹过水的，有一丝绿色存在，却被人践踏地不成样子了，七歪八倒地被人们毫不怜惜地踩在脚下。有几个孩子们在哭，这边的没有哄好，那边的又人在接了腔，老三让桃子听他的肚子在响，被大姐桃花狠狠地瞪了一眼收场。 子俊站在堤坡子起，他在观察洪水的动静，只要不是有太大的流量，游回家里还是可以的，再说了，他们的家离这儿堤说远不远的，说近不近，他挽起裤管，慢慢地朝中间走着，水很平稳，也没有昨天的浑了，得喊几个伴才行，他退了回来，问几个伙伴，愿意不愿意打头阵，游回家去，立刻有好几个人响应了，大家都是水边长大的人，水性不说有多好，可是，都不是怕水的人，再说了，在这堤上熬得真难受这下好了，有上十个人脱了上衣，就跳入水中，秋儿本来想拦他的，可是看他那么稳当的样子，也就不做声了。而且她想，要是她是一个男的，也不愿意在这儿干受罪，接着又有一些人跳进了水中，孩子们饿得受不了了，这些男人顾不得许多，女人在身后催着，就是不想下水不也不行了。看到男人们在水中的英姿，女人孩子都乐了，回家就有了吃的，果然，陆续地有人回来了，身边带一个木盆，吃的喝的都在里面了，孩子们也不哭了，又听到了久违的笑声。看到别人有了吃的，肚子越发的饿了，秋儿的心思都被这双脚害惨了，裹脚布已经在腿上缠了两天了，先不说臭不臭的事情，光是那种难受劲儿就够她受得了，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不晓得多长的时间了，她都不晓得从小腿往下的地方不是不是她的了，她又不好对别人说，就是挪动一下也疼，平时的时候，她每晚要用热水烫脚，一天不烫都不安逸，第二天脚就会莫名其妙地疼，而对于这两天，头一个晚上在水里站了一夜，第二又被太阳暴晒了一天，裹脚布是从湿变干，又从干变烫，幸好，这两天是坐着的，要不然，她都不敢想了，脚一阵阵地发烧，又痒又胀，酸痛酸痛的，她这会儿只想有一盆热水，让她好好的泡一泡脚，她就心满意足了。 又在堤上熬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的下午，地面露了出来，人们毫不犹豫地浩浩荡荡地回家了，其实，先前就有人涉水回了家，秋儿因为是一双小脚，非得等地面干燥一点了才好走回来。后来的两天又不饿肚子了，只是在堤上等得恼火一点，那些大脚女人这回儿可出了一口恶气了，她们可以和男人一样，甩着大脚板涉水回家，那份得意对小脚的女人来说，可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一样，看到那些平时自以为是的小脚女人，耷拉着脑袋坐在堤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十分的好笑，她们大模大样的说着话，专门说一些精怪话，秋儿一下子想起四哥四嫂来了，不晓得他们在汉口过得可好，起码，不得遭这份孽了，怪不得这会儿不让小姑娘裹脚了，这一双小脚可真是不方便，还要早早晚晚的裹呀，缠呀，一辈子该要多费发好多的心思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秋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脚也好了好多的，已经看得到自家的那一片树林了，也许婆婆已经烧熟了，就等他们一到家就开饭了，可是，前面有一些人在干什么？秋儿停下了脚步，她好奇地问着子俊。 “|那是一片沙地，寡沙地，不晓得怎么一回事，别的地方都干了，只有这地儿，还是一杵多不深，都齐膝盖上头了。你看，那么人不是在挽裤子吗？” “不是那么地吓人吧。”秋儿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要是杵泥巴的话，可如何是好呀。眼看就要到家了，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坎。 “我的脚好疼。”秋儿不由地说道，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子俊，又看一下走在泥沙地的女人们，她们毫不犹豫地挽起裤管走了下去，在齐膝盖的泥沙地里前行着，走一步都很困难，可是，看到秋儿一脸愁容地站在边上，她们又在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了，因为，和秋儿一样一双小脚的有好几个，她们连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因为那些男人走在那里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打晃，更不用说那些大脚的女人了，有几个大脚的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怂恿着大家快一点儿下去，因为到了家了，就有热菜热饭吃了。 “看那几个驴瘩疙子脚，有本事也下来走回去呀，再站一会儿，天都要黑了，哈哈。。。。。” “就是，好看有什么用呀，光是那裹脚布就又臭又长的，哈哈。。。。。。” “什么驴疙瘩子脚，人家那是三寸金莲呀，多金贵呀，怎么会走这种路呢？真是的，哈哈。。。。。。” “就是驴疙瘩子脚，除了哄男人，没有什么用处，哼。” “要是不服气，你也学着哄呀，哈哈。。。。。。” “老娘靠自己也能吃饭，哄那个臭男人干什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