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高招
我的父母亲除了经济上有一点困难以外，在其他方面倒是非常地称职。不说别的，光是对待两个儿媳妇，就是足以让人称道的。大嫂刚刚满月的时候，她端着一大盆子的衣服到门前的水沆里摆，刚刚爸爸看到了，他立即叫我去摆衣服，他说道“你还不去跟你的大嫂帮忙，她是刚刚满月的人，哪里挨得了这冷的水呀，就是要摆衣服，也要多过几天才好了。” 当时，我在一边玩着，听到爸爸这么说了，赶紧地换下了大嫂，大嫂了，一脸的感激，这十冬腊月的水，真的是很刺骨，刚刚满月的大嫂哪里受得了了，她还要推辞，我已经把她拉了上来了，看在大嫂平时对我们那么好的份上，我也是愿意干的，但是，如果爸爸不是这么说，我哪里想得到这一些了。又过细地一想，爸爸这么做是对的，一个人有一个好的身体是须要大家爱护的，特别是在这关键的时候，你能帮一把，对自己的是无所谓，可是对于别人，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后来，大约过了有半年了吧，大嫂做了流产手术，mama于是乎就去侍候大嫂了，本来是一个小手术，可是，mama一点儿不敢马虎。她还是按大嫂生了孩子一样待遇的侍候着，而且，没有一点儿的怨言，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煮早茶，端了早茶以后，再一天三正餐的端来床前大嫂吃着，mama没有什么花言巧语，她只会做一些实在的事情，什么事情，应该怎么做，都在她的心里，做了就做了，也不像有的mama们，不做事，只会唠叨，她不唠叨，因为她没有时间唠叨，有一点的时间，她都是在找事情做，不是在收拾屋里，就是在和孙女们逗乐，还有一大堆的家务事情在等着她了。 当大嫂又怀了第三胎的时候，mama跟着愁了，大嫂已经很瘦了，要是再去做这个手术的话，那人不是要放风筝了嘛，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了，但是，村上的妇女主任都来家里两回了，他们还不够生二胎的条件，原因就是两个孩子的间隔年龄还达不到五年了，妇女主任一来，婆婆就赶紧拣板凳给那些人坐，笑呵呵的请他们一起吃饭，那些人都是饭点来的，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碰得到人，让那些干部最为高兴的事是，婆婆和mama从来不骂他们，也不像别的人家，把他们朝外面赶，这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可是，婆婆和mama处理的很好，她们笑眯眯的，招呼大家坐下，仔细地听干部们把话说完，然后再慢慢地说着自己的难处，希望干部们能够体晾一下。 干部们这也是为了工作，可是，有一些人觉得他们做得都是断子绝孙的事情，只要是哪家的媳妇计划外怀孕了，就一遍遍地上门做工作，要求孕妇到医院里做流产手术，那些农村的老人都还停留在多子多福的封建思想中，哪里肯舍得把肚子里的小孩子就那么在流掉了，特别是那些好说歹说去做了手术，流下来的却是一个小儿子的家庭，对那些干部真的是一肚子的意见，看到了他们的影子就吐口水，并且还说一些难听的话。 这个孩子大嫂还是决定不要了，毕竟大的孩子还是太小了，又还不合乎国家的政策，当干部们又来做工作的时候，小两口子还是勉强地同意了，也没有让干部们为什么难，只是mama心疼大嫂得不得了，觉得大嫂太受罪了，当然，这也不能怪大嫂，她已经上了两回环了，可是，她就是不保环，上了环照样地怀孕，在做手术的头一天，mama就直摇头，说医院里的医生都是骗人的，明明说了上了环就不会怀孕的，可是，我大媳妇上了两回的环，却做了两回的流产手术。 当时，洪奶奶的孙媳妇也要做手术，和大嫂一起去的，大嫂在手术台上一下来，mama就端上来红糖鸡蛋，招呼大嫂趁热吃，而旁边床上的洪奶奶的孙媳妇了，婆婆来看也不看一眼，刚刚做了手术的她，一脸的虚弱，本来就瘦弱的她，脸上黄腊腊的，一看到mama端给大女的鸡蛋，不由得投过来羡慕的眼光。同样的是坐月子，她的婆婆没有管过她一天，更不要说是好汤好菜的侍候了，一个月下来，大嫂出月的时候有精有神的，可是她了，脸上没有起一点儿的颜色，走路都是慢慢腾腾的，好像走快一点人就受不了一样。人是越发地虚弱了。 大嫂也瘦了，大哥要开车，屋里外面都是大嫂一个人的，幸亏我的个子高，每回大哥的水缸里没有水了，婆婆就站在水沆边上喊我，她在那边一喊，我就听到了，我从大路上饶过去，要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我过去的时候，婆婆已经把水桶和扁担挑在了肩上了，我有时候发了懒了，不愿意去挑水，故意地往回走，婆婆开始的时候还是跟我说着好话，见好话也不值钱了，就把脸一蒙，故意地挑起水桶就走，她这是在气我了，要是我不挑水的话，她就自己挑去，她看我硬不硬得下来心肠，让一个小脚婆婆挑水，这不是成心地出我的洋相嘛。没有办法，我只有万般无奈地从婆婆的肩上去接扁担，这时候，婆婆会故意地不理我，经不起我一再地软磨硬泡，这才把扁担递给我。我接过来的时候，婆婆会说一句“哪个叫你长得这么高了，你要是和你的jiejie一样的话，我还不是一个人喊一回的呀。”从这个时候起，我才晓得长高了的坏处，就是要比小个子人多承担一些。 不晓得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大队里的那些干部们又来大哥的家里了，他们不晓得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大嫂又怀上了，我正好挑了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他们一大群的人，把大哥的大门都封住了。婆婆笑呵呵地跟他们拣着板凳。 “你们来了呀，真的是稀客，快点坐，快点坐。” “婆婆呀，您又跟我们拣板凳呀，您不要管我们，不要管我们，您这么客气，我们都不好意思再来了。”有一个干部说道。 “来了就说来了的话呀，坐吧，坐吧，你们也是为了工作嘛。” “哎呀，还是婆婆开通，我们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又有一个说道。 “我晓得，我晓得，我不给你们为难，我也不能当这个家，还是去喊他们的mama来再说。”婆婆又说。 “年轻人的事嘛，他们同意了就行。”另外的一个说道。 “他们呀，他们就是太年轻了，不晓得爱惜身体，去，快去喊你的mama去。”婆婆冲我摆了摆手，我于是喊mama去了。 我喊mama回来的时候，干部们坐在堂屋里和大嫂说着话，大哥这会儿也回来了，他不住地点头，怕是同意大嫂再去做手术了。离大门还有几步路，mama同干部们打着招呼“你们的消息还是好灵通的呀，这么快就又来了。” “您在忙呀？我们这不是。。。。。。”妇女主任打着哈哈。其他的几个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就等您来了，他们两口子倒是同意了，这不，明天做了手术就发补助。”有一个干部趁机说道。 “哪个同意了？”mama问道。 “明金同意了，这不，刚刚说好的。” “是呀，他们还年轻，还等两年，又不是不可以生了。” “要是这回生了，可就要发款了，多划不来呀。” 。。。。。。。。 “是的，又不该他疼嘛，又不是他遭孽了，他肯定是同意呀。”等干部们说完了他们的意思，mama这才说道。mama的话一说完，大哥就低头不做声了。 “前头两回，我都准了你们的面子，可是这一回，我不准了，你们就是把我们的台坡子爬烂了，我们也不会拣板凳你们坐了，你们看一下我的媳妇，身体成了一个什么样子，做了两回手术，人就遭了两回的孽，这一回，不管是儿是女，我们都要生了，反正生了这一个再不生了。”mama正色说道。 “光是你说生还不行，要看一下他们小两口子的意见不是？”有一个干部不死心，他又说道。 “你们不跟我说，要说的话，就跟我们的mama说。”大嫂十分地机灵，她来了一个顺水推舟。 “是的，跟我mama说，反正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她的事了，我们还不是要听她的呀。”大哥说道。 “哎，这不行，你们的家，你们做主，你mama哪里能当你们的家了。”有一个干部开始挑拨离间。 “我是同意呀，是我mama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了？”大哥说道。 “将来的发款可是要你们出的呀？你mama可不会帮你们出一分钱哟？”有的干部又拿发款说事了。 “人是什么？钱是什么？只要有一个好身体，还怕挣不来那几个钱呀，再说了，虽然说是发一点款，可是，我是人财两得了，那点钱还吓不死人了。”mama有一些慷慨激昂地说道。 “你们不要来了，再来了，我也不欢迎你们了，他mama不同意的话，你们把他们的工作就做不通了的，算了，你们也是忙了一天的人了，早一点回去休息吧。”婆婆在后面跟着说道。 “那真的决定了，硬是要生了？”妇女主任又问了一遍才起身站了起来。 “决定了，生了，不管是儿是女都生了，她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摧残了，不是我不支持你们的工作，你们帮他们想一想，反正已经怀上了，生了，生了这个不要了，马上去结扎，你们想一想，我们没有给你们为过难吧，这一回，怎么都要生了，你们以后不要来了，等到她落了月了，我叫明金跟你们大家报喜去。”送干部出门的时候，mama变得唠叨了。 “那我们就回去了，你们也早一点休息，只是，我们跟上头不好交差呀，要不，生了的时候，要跟我们报一信，到结扎的时候，我们再来通知你们。”妇女主任交待着，这头的工作没有做好，下一步的工作要抓紧了。本来，还有几个还要说什么的，被妇女主任拦了头了，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了也是白说的，看这个样子，工作是做不通了的，不如做下面的打算。 其实，mama说这话也是为了大嫂在考虑，大嫂哪里会不晓得了，自己的原来的身体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她的心里不是不清楚，只是，她还是有一些犹豫，现在好了，有了mama这一个靠山，她的心里就踏实多了。 大嫂生老二的时候，我们的家里就有了三个小孩子了，二哥的姑娘还不会走了，大哥的儿子必须要有人抱着，这下一来，mama的负担是更重了，可是，她不管孙子有多么地调皮，却总是弄不够一样的哄着，逗着，以至于把孩子们惯出来了一个坏毛病，他们只要是在家里不痛快了，都是掖着眼泪，到了我们的厨房后面一声哭起来，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屈一样，这时，不管mama在做什么，只要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场，立即会放下手上的活计，出去看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耐心地哄着，几个孩子只要把他们的婆婆吓出来了，了不起的再干嚎两声了就收手了，本来嘛，就是没有多大的一点事，他们过两天了，会闹一出，只要一闹，mama就会像天塌了一样，着急地叫着这个孩子的名字，然后冲过去把孩子或抱或牵来，轻言细语的哄着，直到孩子露出了笑脸为止。 mama不光是带孩子有一套，拉架更是有一套，有一回，大哥和大嫂在吵架，那时，我们刚刚的收工回来，mama还在炒菜了，一听到别人说是大哥和大嫂在吵架，着急地不得了，刚刚锅里也烧辣了，她正舀了一瓢水要充进去的时候，jiejie走进去接过了那一瓢水，倒了菜进去了，mama说是要去看一下，就走了。小侄女一看到婆婆走了，就开始哭着赶路了，我只有抱起来跟在mama的后面。 远远地，就看到大哥和大嫂大声地吵着，两个人一个不让一个，大哥的声音更大一些，大嫂有一些被欺负了的样子，我也看到大哥张牙舞爪的，好像要吃人。 “你们搞什么呀，在搞什么呀？”mama着急地问道。 “你说嘛，我哪里错了，你跟我说清楚。”大哥拉着大嫂，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大嫂往后退着，老远地看，就像是大哥在打大嫂一样，旁边有几个人在劝说着。 “噢，你有了出息了，长本事了？是不是？”mama不晓得在哪里拣了一个扫帚，拿起就往大哥的身上踏，大哥哪里晓得自己的mama会来这一手，只好往开跑，躲着mama的扫帚。 “没得良心的东西，人家姑娘来跟你做家务，你就是这样对待人家的呀，我叫你再吵。我叫你再吵。”mama还在赶着大哥。 “我又没有打他，你一个劲的打我干什么，我还是不是你的儿子呀。”大哥有一些不服气的说道。 “幸亏你没有动手，你动手的试一试，她为了你生儿育女的，就落了你这么点好呀。”听到说大哥没有动手，mama这才丢下了扫帚，旁边看热闹的人一看到mama这么做，都笑了起来。大嫂也不做声了，婆婆摆明了是在帮她嘛。 “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的mama。”mama对我招了招手，我听话地把孩子递给了大嫂。孩子被眼前的事情吓着了，愣在那里，呆呆的。 “哄一哄孩子吧。看把她吓得。”mama轻声地对大嫂说道。“走，去我那边去，我们已经烧熟了，做了一天的事了，怪累的，是他不晓得心疼人，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两口子嘛，哪有不吵架的。” “我不去，我本来是来烧火的，是他在发一些邪火，我才跟他顶了起来。”大嫂小声地说道。 “算了，算了，把孩子抱好，我们吃饭去，饿死那个没有良心的。”mama故意大声说道。 大嫂本来是一肚子的气，可是，经过mama的一番调解，心里舒服多了，加上我又在一旁拉着她，她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我们过来了，一过来，mama就把孩子接过来喂饭，大嫂刚刚坐了下来，jiejie已经把饭递在了她的手上了。在这暖融融的气氛中，大嫂看了看我们大家，终于开始拈菜吃饭了。爸爸坐在上沿，看到大哥腆着个脸过来了，只说了一句“你是嫌日子过得安逸了闹得，就是全队，又有几个媳妇跟得上兆林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大哥为了好好的吃饭，陪着不是。看到大哥进来了，我赶紧为大哥盛了一碗饭递到了他的手里。看到大哥的这个样子，我和jiejie不禁笑了，可是，一看到大嫂红红的眼睛，终于是忍住了。父母亲并没有过细地问他们吵架的原因，大家都只逗着孩子说话，可是，饭一吃完，大哥把孩子一抱，逗了一会儿孩子，又把孩子递给了mama，大嫂板着脸接孩子的时候，他在后面搂着大嫂的肩膀，大嫂本来是扭了两下的，可是，大哥的手拉着孩子的小手，大哥把大嫂的肩膀搂得更紧了，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走了。 “跟婆婆说我们回去了，回去了。”大哥冲mama笑笑，扭头要走的时候说道。 “好生回去再吵，你再吵得试一下。”mama跟大嫂壮胆了。 “这不是冤枉话嘛，真是的。”大哥有一些不高兴地说道。 看到大哥一家三口又亲亲热热的了，我不禁有一些好奇，可是，我就搞不懂了，这样做，是对的嘛，一味地压自己的孩子，大嫂的心里肯定是舒服了，可是，大哥了，要是这事是大嫂的错的话，这不是长了大嫂的志气了嘛。 “你大嫂不容易，在这个家里，她最担心的是我们大家都撇她，把她不当一家人看，而且，他们毕竟是夫妻，我们不是巴不得他们过得好嘛，我们做老人的不帮着她一点，她连一个说话的地方也没有了。”爸爸说道。 “可是，你们还是要讲道理呀？”我不解地说道。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这是家务事，不是靠讲道理说得通的。”爸爸又说道。 “那你就不心疼大哥了。”我又说道。 “大哥现在是和大嫂亲了，你以为了。”jiejie狡猾地说道。 “可是，他还是我们的大哥呀。”我才不管了。 “他一个男人，是接不起几棍子了，还是听不起几句话了。管他干什么？你的大嫂的心里舒服了，他大哥的日子自然是好过了。”mama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们就是为了跟大嫂平气才这么做得呀。”我终于有一点懂了，可是，还是不是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