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风俗

    有一天，我在集上碰到了继英，她是我小姑妈的孙女，没有走动的亲戚，因为大家很熟，就在一起聊了起来，继英比我小两岁，我们却是一天的婚期，当时她拎着一个大包，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一脸的欢喜。

    “你买了几双鞋子呀？”继英问我。

    “一双都没有买。”我淡淡地说道。

    “你晓得我买了多少双嘛，都是皮鞋，足足地有十双。”她指了指那个大包。

    “你怎么买那么多呀？”

    “买得越多，赚得越多嘛。”继英得意地笑了“你难道不晓得，这是高价鞋，买得多，赚得多呀。”

    “我没有买。”我一点也提不起来兴趣。

    “你真是苕，不弄白不弄，反正呀，我都跟他们买了，不怕他们不拿钱来。”继英笑得趴了下来。“他们老头子有钱了，你也多买几双摆着，是个意思嘛，反正呀，一生一世就这一回，榨一点是一点。“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不过，不是还早嘛，哪天再买也不迟。”继英安慰着我。

    “不是就跟老人买嘛，你怎么买了那么多呀，分得完嘛。”我跟她有一些担心。

    “我们本来是跟老人买了两双，又一想，他不是那么多的哥嫂嘛，索性，又跟他们一个人买了一双，你担什么心嘛，还怕他们不给钱呀。”继英得意地打着他们的算盘。

    看到继英兴高采烈的样子，完全沉浸在一种幸福中。她兴奋地说着他们的点点滴滴，一种待嫁新娘的红晕映在了她的脸上。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大家都是来弄头发的，当时，都时兴那种披肩发，发梢烫一下，然后刘海也是稍微地烫一下的那个样式。继英的那一位，我也认得，是我们姚集六队里的人，和我算是小学的同学，大家见了面，还会打一个招呼的，他的条件并不好，又是家里的老幺，父母的年纪也大了，就是那么样的一个家庭，那么样的一个男人，继英竟然有一种生怕别人不晓得的高兴。我应该也是高兴的，可是，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比如结婚的时候，我要给未来的公婆一人买一双鞋子的，可是，我就是拗着，mama都催了我好几天了，就是不见我的行动，我还有一些侥幸的心理，希望我们结婚只是一个闹剧，我只要出了娘家的门，我再想怎么办，已经与父母亲没有关系了。

    继英还在说着沙洋的衣服是如何的好看，她是准备买一件大红的泥子大衣的，准备给新郎买一套西服的，又问我买了什么样衣服，是不是大红色，结婚的时候，穿大红色最好看了。她还在滔滔不绝，我的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我还在想着，我要怎样才能摆脱他，而且又不伤害他。

    堂弟劳改三年也回来了，他的婚期就在元旦，比我们结婚的日子早了十天，这最后的一个月里，婆婆笑着对我说，以前了，姑娘们出嫁前是要休息一个月的，这一个月里呀，什么事也不用做，还做三十天的姑娘后，一辈子的姑娘都做完了，再做了媳妇了，就晓得做姑娘的好处了。

    我苦笑了一下，在这几个冬天，我们都没有什么事做，不就是在家里歇着嘛，滩田的庄稼比往年好盘多了，这也让我轻松不少，可是，心里的苦，却说不出来，想着以后的日子，我觉得烦躁极了。由于堂弟要结婚了，我必须要上他们的家里一趟，按我们的说法，就是接客报喜。

    我这是自从上回过了六月以后又来的一回，我一到他们的家里，他的父母就愣住了，当我说明了我的来意以后，他们热情招呼我坐下，可是，我却坐不下来，好像哪里哪里都看不来一样，刚好他又不在家，我于是进了房间，他的房间乱成了什么样，衣服就那么放在椅子上面，一大抱的衣服放得一团糟，床上的被窝就那么横在那里，不晓是多长的时间没有洗过的样子，地上还有一些棉花绊在那里，床前竟然还有一坨鸡屎，我进来的时候，一只鸡刚刚跑了出去。我还没有走到床前，我就退了出来。

    “我要回去了，你们跟他说一声吧，是元旦那一天了，叫他早一点去玩哟。”我耐着性子跟他的mama说道，他爸爸去喊他还没有回来。

    “吃了饭再走吧，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再等一会儿吧。”他的mama跟在我的后面说道。

    “我不等了，你跟他说是一样的。”我站在他的mama面前，就像是一个巨人，太让人压抑了，我得走了，一下也呆不住。

    “那你过两天来玩，来帮他洗一下被窝嘛。”他的mama在我的后面说道。

    “再说吧。”我推起车就走了，真不晓得他的mama是怎么想的，我连来都不想来，还让我来洗被窝，真的是有一点好笑的很，我在心里想着，她还在后面唠叨着，我也不答言，逃一样子骑上车就跑了。我是下午三四点钟去的，没有半个小时我就回来了，我一回来，几个嫂子有一点吃惊。

    “你怎么这么快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嫂说道。

    “百年不去一回，一去就打了转，怕是屁股都没有坐热吧。”二嫂说。

    “他们没有留你吃夜饭的呀，真是的，新媳妇去了，不要弄一点好菜你吃呀。”三嫂笑着说道。

    “我不回来，到他们的家里过年呀。”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怕是今年是要到他们的家里过年了，你看，你是腊月初八初九的婚期，是不是在他们的家里过年了。”大嫂又说道。

    “一点意思也没的。”我说道。

    “你们这么过，肯定是没有什么意思，人家来了，你不理人家的，是他小姑爸的脾气好，要是换了别人的话，哪个愿意来受你的气呀。”大嫂说道。

    “就是呀，你看别人恋爱，哪有像你这种样子的，你的脾气呀，还是要改一下，将来呀，两个人过日子，你不跟我说话，我不跟你说话，那是没有什么意思。”二嫂说道。

    “meimei呀，我要说的，你现在是在看他的人才，可是，过日子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只要他对你好，你的手里有钱用，你就不会在乎这些事了。”大嫂又说。“将来呀，你们的条件好了，你跟他打扮打扮，他就会变一个人的，我就说这儿了，你看着吧。”

    “是呀，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好多看着不怎样的人，可是，人家的日子过得多好了，几个看人才的，后来落了一个好的呀，过日子呀，还是得找一个实在一点的人才好了。”三嫂又说。

    “对了，你还要跟公婆买鞋子的，你买了没有呀？”二嫂问我。

    “没有买，我才懒得烦了。”

    “说一些苕话，都到了今天这一份上，还不多买几双鞋摆着，将来靠它赚钱的了。”三嫂笑了。

    “就是要买的话，我只买他的老人的，别人的我不买。”我犟着嘴。

    “没有什么家门叔伯要买呀。”二嫂。

    “没有，只有他的父母，随便买一双就得了。”我只有胡说着，免得他们又在说什么了。

    “meimei呀，多一双鞋子，多一份收入，你不晓得在哪里想了，这种发财的机会都要错过呀。”三嫂一说就笑了。

    “为了几个钱，让人说得多不好听。”我坚持我的想法。

    “也要得，不过，还好一些，免得为了一双鞋子端得三家四户跑着，也是不像话。”三嫂说道。

    “就是，又弄不到好多的钱，还要这个那个的喊着，也没有意思。”

    在我们那里，有新娘新郎结婚的第一天早上传茶的风俗，老早早的，新娘煮好了红糖鸡蛋，放在托盘上，然后，托盘上还要放上给老人们准备的新鞋子，最好是趁着公婆没有起床的时候，端到他们的床前，才显得更加的有诚意。如果男方还有小叔呀，大爸什么的，也要一并地传茶，当然了，这茶不是白传的，大家都是有准备的，只是根据条件，有多有少而已。

    我的三哥结婚的时候，不光是传了我的几个小叔二叔二爸的家里，还传到了他的师傅的家里，当时，他的师傅是打发了不少的钱给了他们，可是，后来，我听到了他的师娘说了很多我冤枉话，我觉得，为了一点钱，搞那么一些名堂，其实并不好，我了，即然不想和他太多的牵扯，除了非做不可的事情，其他的，能免则免，因为我听他说了，他的大哥结婚的时候，就传了一些叔伯的茶的，我才不会为了几个钱，三家四户地上门传什么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