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讨帐
又过了一天，就有人开始往田里拖肥料了，以前，人们都是架着一年牛车，一趟一趟地往田里运农家肥，现在的人，猪也养的少了，农家肥少得可怜，只有旺哥的牛车上，还拖着松松踏踏的一些农家肥，还有的牛车上都是一包包的化肥，这化肥自然是比农家肥的肥效猛得多，只是，这化肥都是要钱买来的，不像农家肥，出点儿苕力气就行了。 “手里的这点钱了，边两包尿素的钱都不够嘛？”大哥掏出手里的钱对大嫂说道。 “这哪门搞了，田里不下肥的话，种下去的作物没有收的了。”大嫂也发愁了。 “要不，你到他三妈的想一下法去了？”大哥说道“反正过个个把月，菜籽一收，就还他们了。” “个人去了，我不去。”大嫂没有好气地说道。“自己的兄弟，明明是好说话一些了。” “这会儿，老三也不在屋里呀，还是你跟他三妈好说一些了。”大哥又跟大嫂说着好话。 “我不去了，上回找她借了二十块钱，都是把个像一下做着在了，我不去了。”大嫂小声地嘀咕着。 “找人家借钱，人家肯定是没有一个好脸啦，看又不是不还他们了，”大哥有一些无奈。可是，眼下，除了能找他们想一法以外，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出路了。 “一天到晚在街上吃呀，喝呀，有本事的话，去店子里赊几包化肥回来。”大嫂竟然揭起大哥的短来。 “就是跟街上的那些人太熟悉了，才不好意思去赊帐嘛。”大哥说得蛮有道理“人家不说，看到你的日子多好过，连买几包化肥的钱都没有呀？” “赊不来就赊不来，不要说得好听。”大嫂有一些不耐烦了“一辈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昨天为老太。。。。。。。” “好，好，我来找他三妈借钱去，行了吧。”大哥被大嫂说得没有办法了，大嫂还没有说完，他就走下了台坡子。 大哥向对门街走，这时，对门街上的人并不多，三嫂低着头，坐在大门口洗着衣服，大哥说道“你三妈，来拿一包烟给我嘛。” “噢，是你大爸呀，我就来了。”三嫂麻利地起了身，在旁边的毛巾上抹着手。 “还是你们种豆麦二季好呀，少一些的农用开支。”大哥把烟拿在手里说道。 “开支是少一些，收入肯定是少了一些嘛。”三嫂点了点头，又准备出来洗衣服了。 “对了，你三妈，手里还有钱嘛，借点钱给我们买几包化肥。”大哥终于说出了口，毕竟，找人借钱就是要小辈一些，一向口若悬河的他，吞了一口口水又说“我们的手里还有一点钱了，只借我们。。。。。。。” “我们哪有钱了。”没有等大哥的话说完，三嫂沉着脸说道。 “老三还没有拿工资呀？”大哥不甘心地问道。 “拿了工资呀，拿了工资我们不用呀。”三嫂生气地说道“我们家里又不是开银行的，一没有钱了，就来找我们，我们应该的呀，真的是了。” 听到三嫂这么一说，大哥愣在了那里，三嫂还在说道，大哥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的脚不听使唤地往家里走去，一回到家，就瘫在了板凳上。 “怎么，坐这儿做什么，没有借到呀？”大嫂一看到大哥的样子，就晓得他碰了钉子。 “走，把车架起，我们到姚集拖肥去了。”大哥的心里怄得要死了，可是，再怄，这是抢季节的时候，你总不能坐在屋里干等吧，他把脸一皮，决定到集上试一下。 “你呀，一点不晓得着急，快点，快点”大嫂一听这话，就高兴了，以为又是大哥的懒病发了，做事慢慢吞吞的。 这回的大哥，还没有架板车，就进屋里换起了衣裳，他还招呼大嫂也把衣裳换了，在姚集拖了肥，就直接地拖到田里下了，大嫂心里高兴，哪里注意大哥的表情，也是跟在大哥的后面找着干活的衣裳。 大哥拖着板车，戴着一顶旧草帽，穿着只有在田里干活时才穿的衣裳，大摇大摆地走在姚集的街上，前面有几家都是卖农资的，什么化肥呀，农药呀，都是农民须要的东西，大哥的心里还在打着鼓，他只所以这身打扮，就是希望不要引起大家的注意，把事儿悄没有声儿的办了，不就是多说几句好话嘛，好话，他会说，只要值得钱，再说了，他还是一个村子里的电工了，大家伙儿的多少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吧。 他低着头在想着，这几个老板哪个是最笑呵的，最好说话的，就找他，要不然的话，还是丢面子了。正在走着，突然板车拖不动了，好像是什么重东西压着了。他不由地回过了头，笑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从我的门口走了，话都不说一句，我哪下得罪你了，明金”说话的人把一条腿压在板车上，又把板车往后拽着，看到大哥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哈，我说了，怎么拖不去了。”大哥边说边从荷包里准备掏烟来发了。 “要你发什么烟了，在我的门口了，难道我连一支烟舍不起呀？”那个人又说，他走上前，按住了大哥的手，从荷包里掏出烟来，发给了大哥一支。 “怪不得了，你的烟好一些嘛。”大哥接过烟，笑了，把烟含在了嘴里。“生意还好吧。”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都是大家照顾，都是大家照顾。”那个人说着，把烟含在嘴里抽了一口问道“你们两口子哪里去了？还拖一个板车？” “这不是要下肥了嘛，买化肥了。”大哥边吐烟雾边说。 “那么，不来我这里拖了？”那个人笑了，“你要的什么肥，我这儿都有了。” 大哥的烟还在嘴里，大嫂不禁说道“要得，要得，就在你这儿拖吧，反正价钱都是差不多了。” “嫂子的话，你还不听呀，把车子挪过来呀。”那个人高兴地帮大哥挪着板车。 大哥犹豫了下，问着大嫂“就到他们的店里拖呀？” “什么人了，烟都抽了一支了，还说这话，你也好意思。”大嫂笑了，轻轻地推了一下大哥。 “我们兄弟在一起，什么烟不烟的，就是平时碰到了，我还不是这样的呀，不过呀，还是看你们的，反正有几家卖肥的，你们不买我家的，也没有事哪，生意不成仁义在嘛。”那个人大气地说道。 “哈哈。。。。。”大哥笑了“兄弟呀，你不怕巴到锅了，我还就在你家拖了。” “这是个什么话？”那个人对大嫂说道。 “我呀，现在是荷包里比脸还要干净，你不怕我们跳墙的，你就往车上上化肥，反正是收了菜籽来还帐。”大哥大声地说道，先前的窘迫一扫而光。 “是真的没有带钱来呀？”那个人说得真的好听，好像大哥是有钱的人，只是没有带在身上而已。 “什么没有带钱呀，本身就没有钱了。”大哥一脸的无所谓，扬着头，看着前面的两家。正好，那两家的老板也朝这边望着，本来，农民都是的收入都是在等着下半年，这上半年有钱用的人，很少。 “板车摆过来，摆过来，你还从来没有找过我了，这哪个没有为难的时候了，要几包，你说个数，我来帮你上到车上，哈哈。。。。。。”那个人和大哥的年纪差不多大，他爽朗地笑着。 这时，大哥的阴霾才一扫而开，他和大嫂商量了一下，看看尿素要几包，氮酸氢氨又要几包，还有磷肥又要几包，然后在老板的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开始上车，上好车以后，大哥掌起了把手，大嫂在后面帮忙推着，两个人把这一车肥合力地拖到了田当头。 这时，已经快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大嫂赶紧地回家了，只留下大哥在下着车上的化肥，等大嫂烧好了中饭，两个孩子刚好到了屋，大哥也拖着板车到了屋。 “爸爸怎么穿这件衣服了，一点不好象。”珊珊不由地说道。 “要好看做什么，做农活的人，要什么好看了。”大哥不禁笑了。 “本来就不好看。”儿子诚诚也阴着一个脸说，“爸爸真的像一个农民了。” “你爸爸本来就是一个农民了，你们不晓得嘛？”大嫂笑着，她觉得两个孩子的话太好笑了。 “农民就要有一个农民的样子，我这个样子像吧。”大哥竟然有一点沾沾自喜。 吃饭的时候，大嫂当着两个孩子夸起了大哥“看你们的爸爸多好玩了，荷包里的钱都没有，把板车架起了，就到姚集拖肥去了。” “怎么样，化肥是不是摆在我们的田当头了。我手里的钱是不是又装了回来了”大哥有一点小得意。“我们的这张脸本身就值钱。” “那么值钱的法子，在他三妈那里怎么借几百块钱，都借不到了，还好意思在孩子们的面前吹牛。”大嫂又在掀着大哥的丑了。 “你说这话就没有意思了，再说了，当着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大哥有一些扫兴了。 “这又不是什么丑事，怎么就不能当着孩子们说了？”大嫂有一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的屋里为难，两个孩子又不是不晓得，这有什么嘛？” “爸爸，三妈不借钱给我们呀？”珊珊问道。 “他们有好多的钱了，我看到三妈装在了荷包里，有这么厚的一匝了。”诚诚做起了手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就是昨天晚上我们买东西的时候看到的。” “我哪门没有看到了。”珊珊有一点不相信地说道。 “你们都拿了东西出来了，就我跟强子在三妈的屋里了。”诚诚又一次申明着。 “你真的看到了呀？”大嫂又一次问着儿子。 “是真的啦，还是强子指给我看的了，他说他mama好多的钱的哟，就指我看了，正好三妈在装钱了，就装在了裤子荷包里。” “你找她借钱，她是说没有钱嘛？”大嫂又转过来问大哥。 “是呀，是说没有钱了。”大哥点了点头。 “还是亲兄弟了，有钱都不借点我们用一下，借给我们了，我们又不是不还了。”大嫂有一点来气了。 “看她说没有，我不就算了。”大哥想淡化这件事情，毕竟，当时老三不在家里。 “你呀，一门心思地为了他们，有哪个管你嘛？”大嫂气乎乎地说道“队上缺一个副队长，你还赶紧地把这个位置弄得给老三了，结果了，队长的工资是他得了，人情是我们还了，不是在屋里请那些人吃饭，请了两桌了嘛，这些酒呀，菜呀，不是我们拿钱买的嘛，真的没有一点意思了。” “是没有意思，我还是说没有意思了。”大哥深有同感，他附合着大嫂，以为大嫂出出气就算了。 “人家说得了钱，还说一下人家的好话的，他的三妈，当着这个也说应该不当这个队长的，当着那个也说不应该当这个什么队长的，耽误了他们的好多的时间哟。”大嫂又说“你问一下两个孩子，他们是不是听到这个话了的。” “是听到了的呀，三妈站在对门街上，当着好多的人说的，婆婆还说她是不晓得好歹了。”珊珊点了点头。 “耽误了他们的时间，呵”大哥竟然笑了“耽误了他们打麻将的时间呀？” “你端了别人的碗了，就得服别人管了，噢，钱就是这么轻松来的呀”大嫂还在气着。“他这一年队长的工资，不是几百块嘛，做什么做不得了，你要是没有这几百块钱，还就是不同呀。” “他三妈的心里没有数了，当时好多的人盯着这个队长的位置了，人家不比他老三会做事呀，老三本来在师父那儿就得了一份工资，这当什么副队长属于外水了，有什么不好，哪个人还会嫌钱多了的呀？” “他三妈拽得很了，领你这个老大屁的人情。”大嫂又说。 “不领情就不领情嘛，多大的一点事了。”大哥大度地说道“有什么办法嘛，我们总是亲兄弟了。” “你念他是亲兄弟，他要也像你一样，今天肯定就会借一点给我们了。” “不借钱给我，就吓到我了，我不是照样地把化肥拖回来了嘛。”大哥希望早一点结束这个话题，他问着两个孩子“你们搞了测验没有，考得怎么样了？” “你不要跟我东拉西扯，一说你的兄弟的不是那，你就东拉西扯。”大嫂笑了。 “大嫂，你们在吃饭了，”三嫂从台坡子底下走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 “你三妈，吃了没有，来跟我们吃饭吧。”大嫂站了起来，淡淡地问道。 “我这来呀。”三嫂想说什么，又顿了一下，终于说道“我们老三要进货去了，看你们的手里有钱吧，大嫂不是上回在我的手里借了二十块钱嘛，我是来看一下，有的话，就给我了，我们差一点钱进货了。” “你们的手里没有钱了？”大嫂故意地说道。 “呵呵，看我们又不是开银行的，手里下下都有钱，”三嫂快乐地笑了，一点也没有差钱着急的样子。 “拿起去了，拿起去了。”大哥这时不晓得哪里来的火，从荷包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三嫂，有点想轰人的样子。 “你大爸，你怎么这个样子了？”三嫂的脸红了，全身的不自在。 “还钱给你了。”大嫂坐了下来，不禁说道“你不是等着这二十块钱进货嘛，快点回去吧，不要让老三着急了。” “我是看他大爸？”三嫂悻悻地说道。 “他大爸呀，像到老太了，嗓门像在打雷了。”大嫂已经在拈菜了，她垂着眼皮说道。 “那个，那你们慢慢吃，我回去了。”三嫂转身走了。 大哥一下子拉开了板凳，放下了碗筷，远远地坐着说道“她不说开银行，我还不气，一说开银行呀，我是浑身的火了。” “有什么火的？”大嫂反而不气，她平静地说道。 “早上也是的，我不是找她借钱嘛，她不借不说，还说什么，我们家里又不是开银行的，一没有钱了，就来找我们。” 两个孩子也停下了筷子，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的不解。 “这下还不是说了的，他们的家里又不是开银行的，我才不气，多大的一点事了。”大嫂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就是再差钱，就只是差了这二十块钱呀，就为了二十块钱，她竟然做得出来，还要上门讨了，好像我们不还给她一样。” “给她，给她，不就是要钱嘛，给她。”大哥双手叉在腿上，一脸的释然。 “这人呀，把人看穿了，就不值钱了。”大嫂又说。 “我们都不喜欢三妈。”珊珊说道。 “是的呀，我们是都不喜欢三妈。”诚诚也说。 “就是再不喜欢呀，也要放在心里。”大嫂教育着两个孩子。“你们平时碰到了，还是要喊她一声了，她毕竟还是你们的三妈嘛。” “是的，你们听mama的，看到了还是要喊三妈了。”大哥也在交待着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