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灵鹫宫遗址
段钧和段昊回到襄阳后，还没休息两天，便又收拾行李出发。 段誉将带着九位弟子前往天山灵鹫宫。 对于灵鹫宫被元廷所灭，他有些不信。 灵鹫宫是江湖中的超然势力，一直在西域当护道人。 怎么元人就大举杀入？ 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离开之前，段誉找到了段府先前的管家。 那对小夫妻，因照看段府，丈夫被神拳门所杀。 女子死了丈夫，躲到乡下，听说神拳门被灭，方才回来。 段誉没有亏待她，临走前将这座宅子送给了这妇人，又留下了一箱银子。 此去天山，路途近千里。 段誉权当是磨砺弟子们。 这些孩子尚且年幼，师兄妹们一路同行，可互相扶持，加深感情。 在半路上，途径崆峒派地盘，段誉听到一条江湖消息。 峨眉掌门灭绝师太，率众弟子前去大都，意图夺回倚天剑。 与汝阳王府高手一番交手，不知胜负如何。 许是汝阳王府吃了亏，最终倚天剑被成昆带走，落入江湖。 各大门派闻言纷纷出动，抢夺倚天剑。 自此，江湖上再度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比之此前屠龙刀重现江湖，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山南麓。 飘渺峰上的雾气，更像是云气。 一座石堡依山而建，在云中若隐若现，虽经无数风雨，仍旧傲立临风。 石堡两旁，各有一座一丈多高的灵鹫石像，巨嘴利爪，神态威猛，带着慑人的神气，栩栩如生，似欲噬人。 “这便是灵鹫宫了。” 站在青石道上，段誉看着欲要噬人般的飞鹫石雕，心中百感交集。 此地他来过不下十次，最后一次却是百年前。 薄雾笼罩中，入目皆是枯黄的残草败枝，萧瑟得很。 处处怪石嶙峋，根本没有上山之路，一看即知此山已是很久无人涉足。 “进去看看吧。”段誉带着九个弟子步入宫门。 就见青苔油油的青石道路上，散落着几十具骷髅，以及各种兵器。 骷髅一直延伸至灵鹫宫内的照壁前。 巨大的石壁上，刀剑斩击之痕宛然在目，且有两具骷髅伏在壁上，呈站立之姿，透着几分不甘。 很显然，多年前此地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师父，你说灵鹫宫那么强大，为何被灭了？” 一路上，段誉为他们讲了逍遥派和灵鹫宫的往事。 九大弟子皆对灵鹫宫的强大而感到向往。 “门派如同一个国家，由盛转衰，一代不如一代，此事古难免。” 段誉踢了踢脚下的插着斑斑锈剑的白骨，漫不经心的说道。 段昊道：“师父，您不是说这里布有阵法吗？蒙古人是如何攻进来的？” 缥缈峰如同一个直立的三棱体，仅有山峰处灵鹫宫位置微有倾度。 在其之下，皆是笔直而立，除非插翅而至，绝无攀登的可能。 更何况灵鹫宫周围还布置了几道阵法。 如此得天独厚的屏障，却被灭门了，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段誉摇头叹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蒙古人统一了天下，自有能人异士为了富贵为之效劳。” 各朝各代，从未停止过对佛、道两家的册封。 那些僧人、老道可不是摆设，不乏有道法高深之人。 就如当年段誉在终南山布置阵法，照样有上清宫的老道，破了他的“日月改天大阵”。 术业有专攻，人家一辈子研究的就是阵法。 即便如此，灵鹫宫灭亡，主要还是因为门中之人的无能！ 段誉心下惨然，浮云聚散，缘生缘灭，强横一时的灵鹫宫，竟落得这般凄凉下场，实在可悲可叹。 他大袖一挥，宛如长风卷过，将一地骨骸卷飞，悠悠落入雾气翻滚的深渊。 “师父，这些骨骸中定有灵鹫宫弟子在内。” 女弟子段鸾心有不忍，怯怯道：“他们生为灵鹫宫弟子，拼死护宫，可敬可叹，应好好建冢安葬才是” 段誉表情肃穆，看了眼小徒弟，说道：“自天山三圣死后，灵鹫宫弟子皆是女子，并无男子，那些骨骸皆是壮年男尸，是敌人无疑。” “师父教训的是。” 段鸾小脸红扑扑的，无地自容。 习武之人，男女的骨骸一眼可辨，她方才大意了，没有注意识别。 几人进入大殿。 几十年没有人烟的大殿，终于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大殿内并无厚厚的灰尘，此峰高绝，尘埃难上。 入眼所见，殿内四处散乱的白骨骷髅，发黑的鲜血早已干了，将青石一片片染黑。 藤椅零乱，倾倒在地，上面刀剑痕迹分明。 九个弟子怔怔站在那里东瞧西顾，目不暇接。 段钧数了一数，光是这处大殿竟有四五十具白骨，令这座殿宫更增几分森然惨烈之象。 “快看这里！”三弟子段阳喊了一声。 但见殿内石壁上，除了刀剑斩击之痕外，尚有几个清晰可见的掌印。 掌印入石三寸，深浅均匀。 “怕是降龙十八掌，也不过如此吧！” 主修降龙十八掌的段昊不由惊呼一声。 看来，那帮出手之人，武功极高！ 出了大殿，自左侧向东。 穿过月亮门，眼前尽是楼宇轩榭。 本应雅致之景，只可惜榭下流水已成冰，枯草处处，一片萧瑟。 断剑残刀和白骨骷髅随处可见，比前面所经之处更为密集。 雅致之中，煞气隐隐。 面对如此衰败之景，九个弟子不住叹息，心痛不已。 经过一段冰上九曲长廊，穿过两座小亭，段誉熟门熟路，直直往后走，前往后花园。 无人打理的后花园，枯草遍布，所谓花树，几不可见，衰败之景，一至如斯。 段誉并无切肤之痛，尚有一笑而过的超然。 “前面有个山洞，里面是历代灵鹫宫宫主闭关之地所在。” “师父，你怎么知道？” “不该问的别问。” “噢师父那里面有武功秘籍吗？” “有，你学的天山六阳掌便出自灵鹫宫。” “啊？” 众人来至一座假山跟前，段誉指着假山下那块写有“静宁”的大石头：“就是这里了。” 记得三百年前，他帮天山童姥治疗，就是在这山洞内。 嗯，具体应该是三百五十年前。 “里面有机关，都跟着我，不要乱动！” 段誉神目如电，神念随即展开。 这座通向地下的山洞内种种机关，在他面前，却是无效，一切皆是洞悉无遗。 众人不住沿路往下，有惊无险的穿过窄窄的通道，来至欲要寻找的密室。 “果然有天山六阳掌！” 段钧手里拿着火折子，仰首望着光滑石壁上刻着的幅幅图像，两眸发光。 “这里还有我练的天山折梅手！” “也有我练的白虹掌！” 一个个小家伙欢喜道，一副看到自己熟悉东西的样子。 光滑的石壁上是一圈一圈图案。 图中各有一人摆着某种姿势，以甲一甲二乙一等记法排序。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线条，却颇为传神，显然作画之人画功非凡，这些便是逍遥派的武功了。 “功力不足者忌习，慎之慎之！” 段阳念着石壁上几个古拙的字，嘿嘿一笑：“放屁！” 他主修的是易筋经和天山六阳掌，从没觉得有多难练。 却不知，自己服用过洗毛伐髓的仙丹灵药，又得神仙般的师父在旁指点。 若是普通人，即便武学资质极佳，也难入门易筋经。 段誉挥了挥袖子，将洞内的空气卷了出去，使得空气清新了几分。 他一心二用，目光早已不在壁上，而在周围的石室中徘徊。 逍遥派的武功他都会，没必要浪费时间。 “走，走，先不怕着看这些，咱们继续往里走，那里别有洞天！” 段誉往深处走去。 “师父，你无所不知呀？” 段鸾歪了歪头，双眸中透出丝丝好奇与探寻。 段誉呵呵一笑，懒得说话，指了指地下，继续向前。 众人这才发觉，青石铺就的地下，赤黑的斑点断断续续，一直通向前方，一看似知那是血迹。 想必是有人受伤，未来得及止血，便从这里经过。 山洞里安静得很，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此间宁静。 “师父，咱们走到山洞尽头了。” 烛火映照下，前面是一堵墙。 段誉笑骂道：“你们这些小鬼，一点都不仔细，若是混迹江湖，不知要吃多少亏！” 面前的石墙看似是山洞尽头，实际上一个石门，藏得很隐晦。 石门很重，如同古墓中的断龙石，非武功高绝者，断难推开。 段誉用了百年功力，方才轰轰推开石门。 “看样子里面有不少金银珠宝！” 望着里面一个个大箱子，段昊当先一步便要踏进去。 却被身侧的段誉一把拽住。 忽听两声破空之音自身后传来，随即当当两声。 段昊忙转头，就见两支金镖射入岩壁中，镖尾上蓝蓝的幽光令人心寒，一看便知是见血封喉之毒。 且距离极短，即便是高手也难以反应过来。 若非段誉神识强大反应快，只怕今日已经死了个弟子。 “这是最后一道机关了。” 拍了拍被吓傻的二弟子，段誉并未责怪，迈步入内。 石室不大不小，一目尽览。 居中是一个个大箱子，约有三十箱，皆色泽幽褐，上配铜锁，已是发绿。 箱子乍一打开，金光夺目，银光闪烁。 其中的金块与珠宝皆是光彩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灵鹫宫的家底比那神拳门强太多了！” 小财迷段成的目光放光。 他探腰小心的拿起，一件一件仔细查看。 半开的箱子里散发着柔和而夺目的珠光，那里盛放的多是些珍珠玛瑙，或是珠花，或是古董字画。 段誉目光清冷，神情淡然。 活得久了，钱财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便如美女一般，仅是美貌已很难令他心生波澜。 九大弟子各行其是，有人关心墙角箱子里的珠宝。 又的人则直奔东面的书架。 书架约有丈宽人高，其上摆满书册竹简，摆放整齐。 段誉翻看架上的书册。 最上面的是几部竹简，由秦大篆而写就，古拙苍劲，却是道德经与庄子各一策。 书架下面，摆放着一本本秘籍。 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凌波微步、擒龙功、降龙十八掌、斗转星移. 除了逍遥派的武功，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刀、剑、拳、掌、腿、步皆有记载。 段昊见其中竟有降龙十八掌大是惊奇，不禁拿起来翻看。 内中的字迹圆满自如，出尘飘逸，小巧隽秀，却是女子所写。 段誉一眼便认出，这是王语嫣的字迹。 纸虽已黄，字却鲜艳依旧，那美丽的女子，如同历历在目。 “唉！” 段誉轻轻放下书册，背过身去，默默不言。 “师父您怎么了？” 见一向平和从容的师父破天荒得长长叹息了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感慨。 众弟子不由放下手中物件，小声走了过来。 段誉忽然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无妨，只是感古伤情罢了。” 随后，九弟子段鸾在书架秘籍夹缝中发现了一封遗书，却是灵鹫宫最后一任宫主所写。 “至治三年八月，吾于漠南遇元人大队抓捕汉民，见对方龙旗以为王爷，遂出手杀之。 不曾想，却是元廷皇帝硕德八剌，自上都南返大都，途中驻营于南坡店。 既杀了元人皇帝，元人报复，率兵来攻，又有中原、西域、藏边等百余名高手，共同围攻缥缈峰。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等见我灵鹫宫遭难，暗中勾结元廷，趁上贡之际齐齐背叛” “因一时之快，致我灵鹫宫覆灭，吾深感自责，却未曾后悔。” “凡我灵鹫宫弟子，当以守护武林，诛灭暴元为己任，绝不可投降，如若不然，天地神明共诛之！” 遗书署名为冷月。 正是江湖中盛传的冷月仙子。 遗书内满满的苍郁与激愤之气，最后神明共诛之一句，字体料峭，笔锋如金戈，更是杀气冲天，实难想象竟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段誉忽然自失一笑，摇了摇头，心下更是叹息不已。 原来，灵鹫宫最后一任宫主，竟无意间杀了在外巡视的元廷皇帝。 此后遭遇了元廷大规模疯狂报复，灵鹫宫被里应外合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