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衰老恶魔
庭院内飞沙走石，吹得石川照都眯起了眼睛。 刺耳的虫鸣声夹杂着嘶哑的人声，“神宫寺心，让我看看你老成什么样了！” 螳螂恶魔挥舞起了它巨大的前爪，神宫寺心顺手拿起一边的木刀，迎着螳螂恶魔的“大刀”就挥了上去。 响亮的炸裂声震耳欲聋，木刀和前爪一起断裂，双方挥刀的速度和力量已经无法以常理想象。 一招过去，胜败已分。 螳螂恶魔双腿踩在地面上用力一蹬，双翅鼓足了劲往地上扇风，眨眼间便飞过了屋顶。 神宫寺心反手从长子腰间抽出佩刀，抬脚一跨步便踩在了屋檐上。 刀锋闪处，百米开外的螳螂恶魔一小片翅膀断裂，但它的身体只是一歪，双翅仍然鼓足了力量扇动。 石川照看着神宫寺心身在半空，脸色骤然变白了许多，看起来倒是更像神宫寺弥了。 “恶魔跑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抬头看过去。 “怎么可能！那可是神宫寺大师啊！？” 听到这话，落在地上神宫寺心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虽然不算危害了神宫寺心的人身安全，但石川照仍旧拔出了剑。 他不会飞空斩，但是对死神来说，有一招叫做剑压。 只要将缠绕在斩魄刀上的灵压挥舞出去就行，这招他想过很久了，但是以前尝试的时候百分百“炸膛”，后来也就不想再用了。 以前没有刀剑来承受这份灵压，但现在可以。 “给我下来！” 白得近乎透明的灵压破空而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巨刃凌空砍下。 视线中已经小得和芝麻一样的螳螂恶魔先是一停，随即开始变大，甚至一分为二。 地面微颤，螳螂的尸体落在了后山，带起一片竹竿折断破碎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石川照，他不慌不忙地收起了干将。 这是在猎人广播电台做节目，以及长期上门消灭恶魔的经历中锻炼出来的脸皮。 这本该是惊艳众人的绝技展现，前提是没有之前神宫寺心砍歪的那一下飞空斩。 神宫寺弥站在一边，咬着下嘴唇脑子转得飞快。 爸爸从未在人之下，刚才一歪一中的对比实在太过明显，他会怎么样？ 生气，还是当做无事发生，还是…… 空气陷入了致命的沉默。 咔的一声，神宫寺心将佩刀扔回了神宫寺大哥的刀鞘里，不差分毫。 他背着手转过身去，“累了，剩下的不用选了，那三个留下来吧，你们两个送客，然后去把后山那东西处理一下，最好拿到山下垃圾场那儿去烧。” 看着神宫寺心转身就进了房间，剩下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 “这就完了？” “我还没……神宫寺大师，我！” 神宫寺弥的两个哥哥和其他人上来送客，剩下的人再抱怨也只能收拾东西走人了。 走到石川照面前的时候，两位哥对视一眼，然后很默契地一言不发直接绕开了他。 “真觉得自己长脸了啊……要不是神宫寺大师年纪大了，轮得到他在那儿……” 议论声从外面传来，石川照不去理会，径直走到了神宫寺弥面前。 “你看，这业务能力还不赖吧。” 神宫寺弥苦笑，“我都不知道该觉得自己眼光好还是坏了。” 她用手指梳整齐脸上散乱的头发，表情格外郁闷。 石川照心想这保护人还是一样技术活，在神宫寺心这种大师面前，少一分则弱多一分则过，这其间的分寸可比飞空斩难多了。 但他既不要人脉也不要学艺，对这事也不怎么在乎。 石川照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摇了摇头，“我看神宫寺大师眼光也没好到哪儿去，那螳螂恶魔翅膀一扇，有人直接跑了。” 他说话时候的语气意有所指，神宫寺弥看着他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 神宫寺家的仆人很快打扫干净了庭院，三位新收弟子换上神宫寺家的剑道服，一起跪坐在道场门前。 神宫寺心推开门缓步走出，石川照看不清楚他藏在阴影下的表情，自己这么突兀地站在院子里，他好像也没发现似的。 “弥。” “我在。” 神宫寺弥应声回答。 “去藏剑室，给他们选刀。” 神宫寺弥点头，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去地下室。 自始自终，神宫寺心都没看石川照一眼。 藏剑室内，神宫寺弥很快给三人选好了佩刀，他们都激动地跪在地上握着刀。 她忽然莫名地想起了石川照，这人毫无本地习惯，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一心向着报酬，更是十分的直白。 神宫寺心少有的露出了笑容，“弥，你的天赋我果然从来没有看错。” 他少有的这样对自己慈祥的时候，神宫寺弥受宠若惊，不由得笑了起来，但是很快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爸爸，看来今天找到了主人的刀不止这三把。” 一旁的三个新进弟子还没从强烈的兴奋中缓过来，听着这句话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斩了螳螂恶魔的年轻人。 一个女生冷笑道：“那个人卖弄本事，毫不尊重神宫寺大师，就算有刀找到了他作为主人……” 另外两个男生也跟着点头附和。 神宫寺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这些人的愚蠢感到可怜。 “非要我把它揪出来是吧……” 神宫寺弥原本是半跪在地上，突然抓起手里的刀匣朝藏剑室的一角猛掷过去。 同时地下室内一声闷响，神宫寺心横过手臂一击就把神宫寺弥打翻在地，将她半个身子砸进了地板里。 她一把抓住了神宫寺心的衣领拉住他，嘴里流着血竭力喊叫，“你们这些傻子，快跑啊！” 神宫寺心神色狰狞，此时三个人就是再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知道事情不对。 然而才转过身，他们就看见黑暗中一个婴儿笑呵呵地爬了出来。 他一边爬行一边流着口水，肤白唇红，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可爱的婴儿，除了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外。 非常像人但又有一点不像人的东西会非常惊悚，也就是所谓的恐怖谷。 眼前这个婴儿的脸上就充斥着得意，贪婪和喜悦。 在平时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这不算什么。 但是在一个婴儿的脸上，就仿佛是被强行烙上去的一样，令人不敢直视。 神宫寺弥睁大了眼睛，这就是，衰老恶魔？ “嗯，是新鲜的血液的味道，年轻，灼热，带着旺盛的生命力，看看你现在的，苍老，衰颓，闻起来就像老旧摩托车排气管里喷出来的废气一样呛人，自以为是又自我怀疑，满是回忆，不敢向未来再看一眼，呵呵呵……” 衰老恶魔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起来十分稚嫩。 神宫寺心也露出了笑容，“等了三十年，你的力量终于够了，快，和我达成契约。” 婴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三个弟子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根本动不了。 神宫寺心也站了起来，倒在地上神宫寺弥微微抽动着，无法做出更多动作。 躺在地上瞪着地下室的天花板，神宫寺弥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只能看着爸爸从自己身边走开。 他沉重的脚步声和衰老恶魔如猫一般的细碎脚步声交汇在一起，然后黑暗中响起了骨rou轻微碎裂的声音。 片刻后。 “嗝。” 一个带着浓重血腥气的饱嗝响起，婴儿的声音变得粗了许多。 “我觉得，还是先从血亲下口吧，这样比较容易消化一点。” 一声轻响，婴儿大概是从地上跳了起来，它沾满血液的小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神宫寺弥的视野边缘。 然而整个地下室一阵晃动，根本不像是一个婴儿体型的东西移动时该有的动静。 轰！ 天花板破开，一根巨大的螳螂前爪狠狠地扎在地上，险些击穿了衰老恶魔。 扑到半途的衰老恶魔双脚在上面一踏，立刻改变了运动方向。 神宫寺弥竭力转动眼球，只见石川照还未落地便持剑凌空一斩，削去了婴儿半边身体。 同时他单手甩过还在挣扎的螳螂半身恶魔，砸向衰老恶魔。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螳螂魔人身上的佩刀和大哥的一模一样。 神宫寺弥感觉心头一震，只觉得自己一脚踩塌了无底洞，整个人的脑子一片空白。 石川照看到眼球都要翻白的神宫寺弥，叹了一口气。 “不用多想，你二哥现在也是魔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