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怀鬼胎的少年与少女
一阵沁凉的风不知从何吹来，从两人身侧轻轻拂过。能从风中嗅到远处传来的，rou类参杂着蔬菜的浓郁气息。 常星沉见赵杉月有些愣神地望着街道旁一整列的店面，先一步朝着那家较为冷清的餐馆走去。 对于更习惯于在家里吃饭的常星沉来说，在外面餐馆用餐的时候其实很少。因为街边餐馆使用的工序与食材，其实与公寓楼下的食堂一模一样，即使他不愿意做饭，也可以直接从公寓内部预定新鲜的饭菜送货上门。 但如今，他带着身后这位来自荒野的少女，他想，向她展示一下“第七城”内部的生活方式，其实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身后没有响起他预想中的脚步声，常星沉转过身，少女依旧驻足在原地。 “不想吃吗？” “......” 常星沉的语气很真挚，是真真切切的询问她的意见，可是—— 赵杉月低垂下睫毛，不愿与他对视。 她感受到了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优越。宛如花朵枝条上的倒刺，准确刺中她的心脏。她掐住指尖，传来一道不明显的痛楚，比起内心的感受，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不是敏感的性子。然而在这里，她认识的事物，熟悉的规则都变化得大不一样。 为什么呢？ 明明都是人类，一方的人从小便要尝尽人生的苦辣，终其一生都要为最基础的生存而拼尽一切；另一方，却能够理所应当地消耗这些被荒野人视若珍宝的事物。 所以，自己要做的事情，果然是正确的吗？ 她微微整理心中掀起的波澜，抬起头，故意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我还不饿，”她笑着说道，“现在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说得也是......还没有到达可以肆意放松的地步啊。” 常星沉望着那张俏生生的脸庞，点点头。 他猜不透少女的细腻心思，既然她不愿意，自然也不会强求。毕竟他提出在外面吃饭的原由，也只是希望能缓解赵杉月她不自在的情绪。 ...... “到了。” 常星沉停下脚步，入目的是一排六层小楼，蓝灰色的配色。坐落在数条柏油道路的附近，与浅绿色的草坪交错相间，尤为和谐。 他每日都会从这里进进出出，可当他这次抵达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或许是身边少女的缘故，他想，违背秩序院的意志，将她这位荒野来客留在第七城内，究竟会让他的生活发生怎样的改变呢？ 不过已经到达门口了，即使想要反悔也没有机会了吧。 常星沉甩开心中的思绪，转过头看着赵杉月。 她的眉毛微微皱起，紧紧注视着公寓大门前那一架复杂精巧的“机器人”。它的高度大约有两米出头，亮银色的金属外壳尤为威风，粗壮的机械手臂上集结着许多她看不明白的零件。 “那家伙只是装饰，”常星沉解释到，“虽然看起来很唬人，其实只是起到装饰的作用罢了。” 他指了指远处的遮蔽视线的树林。 “那边的公寓门口有个和它差不多大小的黄色机器猫，看起来比他可爱多了。” “等我们走入大门之后，才会遇见公寓的安保系统——它会放行公寓内的住客，而拦截住没有提前登记的无关人员。不过不用担心，你用的识别卡是我jiejie原来用过的，录入了这所公寓的住客名单。” 赵杉月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衫。 “其实我从之前就想问的，衣服也是你jiejie的，那她也住在这里吗？我跟着你回家，会不会有些......” 常星沉摇了摇头。 “这没什么问题的，你大可以放心住在这儿。我jiejie她去第三城上大学了，距离这里很远，除了放长假之外，她都不会回来，目前住在这儿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 两人稍稍错开半步，沉默着走进公寓当中，直到大厅的安保系统消失在视野中，才同出一辙地松了一口气。 听见少年的呼气声，赵杉月再次往楼梯瞟了瞟，见没人注意，才开口说道。 “你怎么也这么紧张？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要是它发现你有问题，我也一定逃脱不了干系......秩序院的警察会把我们两个一起逮捕回去的。而且，像我这样的......叛徒，说不定会比你还要惨一些。” 常星沉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若是自己当真将来自荒野的她收留在家里，帮助她逃脱秩序院的追捕，那么对于“第七城”而言，他岂不是成了叛徒。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在路上将少女带到秩序院去，也算是将功补过。可是，一直走到公寓楼下，他也没下定决心。他不理解，像赵杉月这样来自荒野的人，语言和他一样，容貌也很相似，为何偏偏一定要视作敌人呢？ 在学校里面，从没有人和他解释过关于荒野人的一切。他对于荒野的认识，除了“鬼面兽”的习性与弱点以外，就只有平时和同学闲谈所了解到的只言片语。 看见他担心的样子，赵杉月反而感到如释重负，她一直以来都不得不小心提防着常星沉。 他并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性子，可毕竟两人也才刚刚认识没多久，谁能知道对方内心深处究竟是如何想的呢？直到看见他也是很担忧的模样，她才能稍稍放松一些。 “照你这么说，我们倒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伙的了？” “呃，从某种程度来说的话，确实是这样......” 常星沉斟酌了一会，还是没有找出反驳的理由来。毕竟如今自己与她的命运是真真切切地纠缠在一起，说是“一伙”的，也并无不妥。只是，“一伙”这样的词，总让他觉得不像是什么褒义词。 “那你当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好人。” 少女漂亮的眼睛变得弯弯。 “好人......为什么这么说？” 常星沉不理解她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并算不上什么好人，他能够选择帮助她，除了他确实认为荒野人不应该受到敌对外，少女之前释放的暗影浊流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赵杉月没有解释，只是转过头，注视着外面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人真是奇怪......” 常星沉一边嘟哝着，一边走到自家房门前。 他将手掌摁在房门中央的凹陷的圆圈中，随着一道绿光在门框边缘飞速掠过，房门“呜”的一声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