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龙马
哕哕，一声声马叫传来。 龙啸天脚步一顿，仔细听一下，欣喜地说：“好马！好马！” 房东笑道：“你能从马叫声听出马的好坏？” 龙啸天点点头，说：“嗯。我家是开铁匠铺的。也给马挂马掌，懂得相马之术。马的叫声有力量，有气势，就是好马。” 两人说着话，转过一条街道，前面赫然出现一座深宅大院。高高的门楼和院墙，高大的瓦房，都显示出主人的与众不同。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提着驳壳枪，警惕看着四周。门前拴马石上拴着一只大白马，上面有鞍韂，全身雪白，身高快两米。 龙啸天眼睛放光，边走边看边说：“大眼有神，尖小耳朵，头长有楞，脊背挺直，四腿发达，好马，果真是好马！”啧啧有声。 白马看到龙啸天注视它，又哕哕叫一声，似乎示威。胡家后院跟着响起四五匹马叫。 “小伙子，这一匹你就别指望了，这是胡三爷自己的坐骑，给它取名叫白龙马！全身雪白，鞍子下面也是白的。这是三爷自己骑的，给钱也不卖。”房东笑道。 “白龙马？！这不是《西游记》里唐僧骑的马吗？就是它了，非买不可。”龙啸天脱口而出，立即想到孙大圣，看来这匹马和自己有缘。 台阶上的青年冷哼一声，如果不是看龙啸天是少年，就冲下来了。 房东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低声说：“小伙子，这胡三爷是到关外跑买卖的人物，很有本事，也有脾气。我知道你枪打得好，可是那胡三爷枪打得也好，还会武术。hd白道都认识。” 龙啸天抬头看看台阶上的青年，说：“哎，给你说个事。这匹白龙马我看中了，我买下了。” 青年这次忍不住了，咧着嘴，腾腾腾，走下台阶，站到龙啸天跟前，说：“哪里来的小屁孩，活腻歪了，你没听到老胡说这匹马是我家三爷的吗？” 房东老胡赶紧陪着笑脸，把青年拉到台阶上，悄声说：“大牛，这个小伙子就是刚才打枪的那个人，可厉害了，一个人制服一百多国j！” 青年大牛脸色一变，盯龙啸天一眼，说：“你等着，我去启禀老爷，你别动马，它咬人！”接着又对老胡说：“老胡叔，跟着我去见三爷。” 老胡答应一声，走上台阶，刚走两步，又回头叮嘱龙啸天：“别动白龙马，它真的咬人！” 龙啸天点点头。 此时，在胡家大院的正房侧厅里，站着一个男人，四十来岁，身穿紫色长袍，身高一米八多，方脸，白净脸皮，双眼有神，堪称美男子。北墙边上放着一个香案，有一个紫檀木做的牌位，上写四个红色大字：齐天大圣。前面摆着水果和点心，一个紫金香炉冒着袅袅青烟。 此人就是胡家庄的胡青山，远近闻名的马贩子，另外在县城和南京城开着店铺。他排行老三，所以大家尊称胡三爷。 胡三爷脸色郑重，带着一丝焦虑，缓缓跪下，拱手说道：“齐天大圣在上，小人胡青山叩拜，祝您老人家仙福永享。”说罢，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接着拱手说道：“大圣，如今我中华遭受日寇侵略，百姓遭难，恳请您老人家显灵，保佑我胡家庄平安，保佑我女儿平安。”说完，又连磕三个响头，白皙的额头上泛起红色。 咚咚，响起敲门声。胡三爷起身拉开房门，门外正是雇工大牛和老胡。 “老爷，外面来个小青年，说要买白龙马。”大牛说。 “哼，大牛，你小子不知道我不卖白龙马吗？”胡三爷说道，眉毛拧起来。 “三爷，我给那小子说了，白龙马不卖。可是这小子身上挎着两把枪，老胡还说他很厉害。”大牛赔笑说道，又看一眼老胡。 老胡弯着腰说：“三爷，听说那小青年叫龙啸天，从南京逃回来，现在要回去报仇。这小子可厉害了。国军营长抓住红军游击队长，让龙啸天救下，还逼着国军放下武器。那小子抓着武器就射击，把半边树冠打掉，还打掉国军营长的帽子。” 胡三爷露出感兴趣的笑意，说：“走，瞧瞧去。”大步走出正房，不一会来到大门外。 一看到龙啸天，胡三爷愣一下，心想，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如此清明锐利，眉宇之间怎么有这么强的冲天豪气？我走南闯北几十年，阅人无数，这么强大的气势就算那些军阀也没有，他肯定是江湖异人。 一愣之后，胡三爷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走下台阶，拱手说道：“小英雄，初来寒舍，老夫有失远迎，请恕罪。” 龙啸天一愣，老虎不是说这个胡三爷是凶狠吗，怎么如此客气。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拱手说道：“你没罪，没罪。” 一听这话，胡三爷一怔，随即爽朗大笑，哈哈哈。自己说的客套话，被他当真了。 白龙马看到胡三爷，低低嘶鸣一声，胡三爷朝着白龙马微笑点头，好像和人打招呼一样。 龙啸天看的眼热，这白龙马有灵性。他说：“胡大伯，我呢，看中这匹白龙马，我想买下。” “本来，白龙马是我自己的坐骑，我从小把它养大，你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卖。今天我觉得我们爷俩有缘，可以考虑卖给你。不过，你必须过三关。”胡三爷说着竖起右手三根手指头。 “哪两关？”龙啸天惊奇地说。 “第一关，打枪。生逢乱世，没有枪就没有命。第二关，武功。当然，你年纪不过十五岁吧，赢不了我没关系，但是必须有真本事，让我看重。我就卖给你。”胡三爷说道。 “好说。漫说三关，就是四关五关，我也不怕。”龙啸天大刺刺地说。 胡三爷撩起衣襟，从腰里抽出一把驳壳枪，推上子弹，打开保险。龙啸天也抽出驳壳枪，推弹上膛，打开保险。 胡三爷看一眼龙啸天手中的枪崭新瓦蓝，说：“新枪？” 龙啸天看一下枪，说：“从国军一个什么副官手里拿的。” 胡三爷点点头，指着远处大榆树上的一群麻雀，说：“打枪要打活动的，静止靶没意思。等会，我放空枪，惊起麻雀，我们两人再打飞起的麻雀。怎么样？” 龙啸天迟疑起来。 “怎么？第一次打活物？”胡三爷问。 “是第一次打活物。”龙啸天回答。 “打不准不要紧，我从你出枪的动作就看出你的水平。”胡三爷说。 “我不担心这个。麻雀很好玩的，又没害咱们，打死它过意不去。”龙啸天认真回答。 胡三爷认真看着龙啸天，说：“你就把麻雀当做日本鬼子！” 听到这话，龙啸天眉头拧起来，双眼透出一股煞气。 胡三爷心中一凛，接着说：“准备好，开始了。”说罢，抬手朝空中放枪，啪，一声枪响，麻雀呼啦飞起。胡三爷瞄准第一只麻雀，扣动扳机，嗖，子弹飞出，麻雀哀鸣一声，扑棱几下落地。 龙啸天也瞄准一只麻雀射击，但是没击中。胡三爷脸上得意，心说，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这小子出枪速度快，持枪稳定，看上去像个老手。没等他想完，龙啸天又开一枪，一只飞远的麻雀一下掉落。胡三爷长了四十多年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射击活物，关键是掌握好提前量。第一枪是试验，第二枪就有数了。”龙啸天淡淡说着，把枪口放到嘴边吗，吹着飘起的硝烟。 “行，小伙子，枪法不赖，赶上我了！”胡三爷挑起大拇指，由衷说道。 “你打中的是麻雀肚子，我把麻雀头打飞了。”龙啸天又淡淡说道，把枪弹退膛，和尚保险，放回枪套。 这一次，胡三爷长了四十多年的嘴也张开了。他狐疑地看一下龙啸天，转头吩咐大牛：“去，把两只死麻雀拿回来看看。” 大牛飞快跑过去，右手捡起一只麻雀，看一眼，又跑几步，左手捡起一只麻雀，看一眼，脸色大变，跑回来，来到胡三爷跟前，举起两只麻雀，说：“三爷，龙啸天说的没错。” 龙啸天看着那只无头死麻雀，叹口气，说：“对不起啊，小麻雀，我不是故意的。” 胡三爷来回看两只麻雀，又上下左右打量龙啸天，然后说：“把你的右手张开我看看。” 龙啸天不解其意，还是把枪交到左手，摊开右手。 胡三爷低下头仔细查看一番，抬起头，惊奇地问：“龙啸天，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虚岁。”龙啸天说。 “你就算从娘胎里练枪练眼神，也不如我吧。不是吹牛，我胡三爷玩的枪比你见过的都多。再说，你手上根本没有老茧，刚摸枪，怎么这么厉害？蒙的吧。”胡三爷激动地说。 “你说错了。我在南京城，看见过几千支枪，还有飞机大炮坦克。”龙啸天说，话音里有些悲凉。他此时想起一个多月前的惨状。 胡三爷一愣，拍着后脑勺，说：“对，我把这茬忘了，你经历过战场。”不再细问他，把他看做天才。胡三爷接着把枪递到大牛手里，脱下长袍，露出一身白衣黑裤的短打扮，对龙啸天说：“第二关。” 龙啸天也把身上的枪和挎包解下来交给老胡，走到前面空旷处。这时，周围围拢过来几十个看热闹的老乡，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胡三爷走到龙啸天面前三米处，紧一下腰带，活动一下四肢，摆出一个白鹤亮翅的架势，盯着龙啸天。 龙啸天嘿嘿一笑，双手放在背后，背着手，说：“胡大伯，你尽管来！” 围观的老乡哄然大笑。 旁边的大牛恼了，大叫：“龙啸天，你别卖弄羞辱三爷！” 胡三爷开始也生气，但是他仔细观察龙啸天眼神，看不出故意戏弄的意思。他内心惊讶，开口说：“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就得罪了！”说罢，大步上前，来到龙啸天跟前，左拳在他面前一晃，右拳猛捣他的胸口，施一个黑虎掏心，砰一声，拳头重重打在他胸口。 胡三爷此时心想，龙啸天，打疼你，那是你自找的。不料，拳头落下，如同打在钢板上，震得指头酸痛。 “还会硬气功！”胡三爷心头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侧身蹲下，右腿使出扫堂腿，哪知道碰到龙啸天右腿，如同打在木桩上，纹丝不动。 哈哈哈，胡三爷起身大笑，双手抱拳，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龙啸天，说：“真想不到龙英雄是武林高手，老夫今天大开眼界，佩服，佩服！”他没有继续打下去。他知道，如果龙啸天还手，就凭借着他的力量，打败自己易如反掌。 “第三关是什么？”龙啸天问。 “第三关就是白龙马自己。它是一匹千里马，脾气大。就看你能不能降服它？”胡三爷说完，走到白龙马跟前，解开缰绳，拍拍马头，和颜悦色说道：“小白，你今天碰到小英雄了，我老了，以后跟着他吧。” 白龙马似乎听懂胡三爷的意思，摇晃着长头，悲鸣几声。 胡三爷又在白龙马头上抚摸一阵，把缰绳递给龙啸天，说：“小心点，马的力气可比人大得多。” 龙啸天左手接过缰绳，端详马头一会，右手一按马鞍，身体纵起，落到马鞍上。这一手漂亮，震惊大家，纷纷鼓掌喝彩，胡三爷自然是又瞪大眼睛，觉得真不可思议，因为力气大的人往往伸手不算敏捷，可这龙啸天不仅力气大，而且弹跳惊人。 龙啸天坐到马鞍上得意洋洋。哪知道白龙马前蹄猛然跃起，一下子把毫无防备的龙啸天摔到地上，溅起一些尘土，爬的高摔得重。龙啸天急眼了，大吼一声，窜过去，右胳膊抱住马脖子，身板发力，猛地一拧，白龙马悲鸣一声，轰然摔到，溅起一片尘土。 众人还没从龙啸天被摔下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就看到白龙马被摔趴下，都惊呆了，这个小伙子还是人吗？ “小白，小白！”胡三爷惊叫着跑过去。 白龙马挣扎一下站起身，大眼看看龙啸天，似乎露出惧怕的神色，打着响鼻，哒哒后退几步。 胡三爷上下查看一番，白龙马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他威严看着龙啸天说：“龙啸天，今天是意外，以后不许你打它！” 龙啸天笑道：“对不起，胡大伯，我真心喜欢白龙马，它要是不摔我，我哪会摔它。你放心，我以后保证好好照顾它！” 胡三爷说：“那好，白龙马我就送给你！” 龙啸天惊讶地说：“不用送，我有钱。”走过去拿过自己的挎包，掏出五根黄灿灿的金条。 “我家财万贯，不差你这点钱。我送给你白龙马，一是希望你好好待它，二是希望你好好打鬼子。”胡三爷说。 “谢谢你。”龙啸天说着，走过去，牵住白龙马，骑上去。白龙马这次安静了。 “龙啸天，你先下来。”胡三爷招手说道。 龙啸天疑惑着下马。 “刚才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这样吧，你跟我到家里，我再给你添置一套衣服，如何？”胡三爷笑呵呵地说。 “那敢情好！”龙啸天痛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