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归与发
都城东门旁一件楼的三楼挤满了人，这里从未有过这么多人。 有些人罗德见过，比如坐在椅子上的白发老爷爷。 有的人罗德没见过，比如前面一队军装的人和着大衣的人。 这些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唯独坐着的老人一言不发。 从他们的面色和仓促不定的脚步来看，这些人心里并不安定。 就是这样，被称为王的男人仍不发声，他托腮低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一个消息。 …… ------------------------- “他们应该已经跑远了吧？”罗德在怪群里艰难地窜来窜去，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脱身。 这些变化的诅咒体攻击性很强，都像是锁定了我一样，直接跑很大概率会当“带路员”。 但是一个个杀掉却更不现实，每只都变得难缠了许多，这个数量——他会在解决掉一半前累倒。 罗德想到一个关键：刚才通过它们更加被神性克制和本事的能力增强推断它们的诅咒加强了，或者说诅咒从空气里转移进了它们这样的诅咒体。 但是这样仍然不够，罗德的神性会在那之前耗尽。 骸雾的消失说明了空气不再承载诅咒，罗德忽然想到：那就意味着耗尽神性也不会马上有诅咒入侵。 他驱使身体内由燃烧之前“失眠症”诅咒重新诞生的诅咒，一刀挥出，如热刀入黄油毫无阻碍地贯穿过去。 这已经脱离实体的范畴了，这些诅咒体的性质也像他看到的石砖和土壤一样发生了变化。 罗德将刀前举在前，整个人像一柄利剑般穿出怪群。感受着体内的神性燃烧，这次他甚至能体会到自己体内有一种“消失”和“产生”的感觉。 头一次有这种感觉，罗德没有多在意。 向前，再向前，然而这样还不够，它们紧紧地跟在后面。 这些诅咒体曾经就像近视眼一样，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敏锐。 除非，他抛出一个诱饵…… 罗德将全部的神性灌注于刀内，一般来说，神性并不是一种可以“灌注”的东西，但是燃烧是可以有倾向的，而且最重要的——罗德的刀上被诅咒侵染了。 没有判断错，从来与诅咒不相干的武器，也就是死物，可以被诅咒依附了…… 无论如何，利用这一点，罗德“点燃”了他作为探索队成员领到的制式刀具，一把向怪群后方扔出。 它们不出所料，掉头了。 “畏惧着神性，却又追逐神性吗……” 有一些脱力的感觉，此时的罗德感到虚弱透体而来。 “赌赢了……”他没有去想万一这个猜测是错误的会如何。 接下来，罗德朝着破败的都城进发。 --------------------------- “你们的队长……”开尔图看着自己过去一直崇拜的探索队。他还记得那个英气奋发的队长，记得自己和他说过自己的理想，他的“继续加油”。 当他没有看到拉德的离开，也没有看到菲萝丝的结局。 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但是——都城，不应该是所有的最后的庇护所吗…… 他看了看血红而清澈的天空，暗自问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林则生没有管开尔图，很冷静地开口：“现在情况如何。” 那个人片刻后回答道：“如你所见，众人拼死建立了屏障后，目前局势暂时稳定。“ 林则生边走边转身看了一眼：“那种屏障，也只能是暂时的了。” “对的，所以现在所有军官们都在东门的一栋建筑里紧急开会，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几人走在异常安静的大街上，似乎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居民呢？” “聚集避难了。” 林则生咬了咬嘴唇：“这样下去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吧。” 没有人回答她。 其实大家都坚持不了多久…… 路过探索中心，那里空无一人。 黑塞走在开尔图旁边：“你别想太多了，大家一起度过难关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 ---------------------------- 众人就一些方案议论纷纷，始终不能定夺最后的结果。 一些人要守城，加强这里的守卫，可不过是纸上谈兵——这些人寄希望于诅咒的消退导致诅咒体变弱或者一同消退，哪怕只是不再增长也好。可即便是原来，诅咒体如何诞生的他们就真的完全知晓了吗？ 一些人要出击，前往另外的地方寻求生机。可如此狼狈的现状无疑是一泼冷水，显然这是最为薄弱的方案。 一些人则倾向于“逃跑”，应该说这是最现实的选择了，舍弃一些人，最后一路上可能会有大量牺牲，但存活率比其它的不切实际的方案要更高一些，所有方案都有不确定性，这个相对而言已经算小的了——然而支持的人被反驳的无话可说，“舍弃”或许就不是一个真正高层被允许做出的选择。 这些人在互相攻击对方的言论，可自己也无法拿出更好的方案来…… 这时，走进来一些人，王终于抬起头来。 那是开尔图一行人。 “说吧，你们在那里的情报。”原来王一直不下定夺，任由军官们争论不休，是在等在最后的信息。 一时，众人都因为王的发话和进来的人停了下来。 林则生站到开尔图面前，面向王的苍白面孔：“我是林则生，探索队第三小队的成员，从行动中回归，其余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把他们所陷的危机详实道来，瓮中捉鳖、逃生的分歧、骸雾的消失，各地物理性质的转变、巨大的诅咒石像、进入都城的分开…… 王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原谅的你们的逃跑，无论性质如何，你们为我们带来了可贵的情报。” 他的一番话直接把林则生一行人的身份从“逃兵”中洗了出来。林则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看了看周围没见过的军官，林则生看着王，感激埋在心里。 “那么……” 这是，门外有人走到，他满头大汗。 这个人是罗德。 王有些惊讶，也有些理所当然。 忽然，头一次，他的眼睛瞪大了，林则生居然在这之中看到了一抹喜色。 “你的身上既没有诅咒，也没有神性……” “过去不可能存在的完美状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