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悠游

    王凯的人已经了解到陈圳与何倩结婚是出于何倩的强求，他们感情一直不睦，陈圳抛弃她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意外，想利用她把陈圳引回来也不太现实。而陈圳和连珍茹走了大半个月，王凯再没听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他气得跳脚，但除了偶尔骂助理几句撒气，他也无计可施。

    这些日子王凯没有一天开心，他自己归结为他心中所有的仇恨都是连珍茹种下的，然后被她和陈圳的所作所为浇灌，如今仇恨生长得太大，快要把王凯的胸膛撑破了。但他有时也想，会不会是自己会错了意，老天爷让他在宴席上再见到她，并不是暗示我能再得到她，或许只是让他看她和姬祥的笑话，又或许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这些天陈圳和连珍茹游历了以前只在书上、电视上见过的风景，为了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等待了很多年，此时的欣喜和满足让几千个日夜的等待显示出价值，暂时让他们忘了很多人和事。其实也不拘去哪儿，无关眼前的风景，重要的是陪在身边这个人。

    “红树醉秋色，碧溪弹夜弦。”连珍茹倚着陈圳，眺望对岸的红枫林，“这景美得不似在人间，你说我们是不是成仙了。”

    “我成仙没有不好说，”他点点连珍茹的鼻子，“你一定成仙了。”

    连珍茹好奇地问，“怎么讲？要成仙得一起，我可不想下凡寻夫。”

    “你看故事里的神仙，好多有特异功能，比如说你这样的，九夏迎日立，三冬抱雪眠。出来前让你加件衣服就是不肯，现在也不见你冷，可不是差不多到那个境界了。”陈圳委婉地劝她学着照顾自己。

    连珍茹往他怀里蹭了蹭，“我用你取暖，不知秋凉。”

    “好，给你取暖。不过我不喜欢这首诗的后两句，‘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什么时候开始读这种幽怨的诗了，我还有后半辈子可以给你取暖呢。”

    “是，曲有误周郎顾。”

    “借用纳兰的词，‘香散翠帘多在水，绿残红叶胜于花。’岂不更应景。”

    “好想日子就这么安闲地过下去，让我们无事避风沙。”连珍茹陶醉地贴着陈圳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索取着他的温暖。

    陈圳与她相视一笑，“你这么懂我，遇到你一定用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

    “说到胜于花，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第一次走，我送你到机场，回家的路上买了一株樱花苗种在我家后院，它慢慢长大我就日日坐在树下等你回来。后来你不要我了，我还是坐在树下，除了对你的思念我一无所有，偶尔起风飘落一阵樱花雨，那成了我那段时间最美的慰藉，可是再美的樱花雨也不堪和此情此景相比。”

    “我记得你有段时间喜欢读王国维的诗，写给我的信里发表了不少感想，可还记得那首绝句？”

    “记得，漫山遍野涨红霞，点缀残秋意太奢。若问蓬莱好风景，为言枫叶胜樱花。”

    “是啊，漫山遍野的红枫自不同于绿芜合径、柳浪莺啼的风景，它以遗世独立的姿态给萧瑟的秋意平添了一点珍贵的生机，比樱花给万紫千红的春天锦上添花高明多了。”

    走着走着陈圳从她的右边绕到了左边，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陈圳指指马上要走到面前的大丹犬，它跟差不多有一人高，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知道连珍茹怕狗，他看见了赶紧替她挡着。“不怕了？不错，胆子变大了。”

    刚才自顾自想着心事没注意，连珍茹这才看见，下意识朝右边躲了一步，拽着陈圳逃离。“胆子是大了，但没有大很多。”陈圳的关怀让连珍茹感动极了，他或许永远不会做像姬祥对她做过的那些浪漫的事，但他对她的宠爱和包容存在于每一个涓滴之处。

    “没有乱叫就是很大的进步了。”陈圳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对她提出表扬。

    连珍茹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以前其实并没有真被吓到那个地步，完全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才那么娇气。后来知道叫他他也不会出现，渐渐习惯了一切靠自己，遇到狗就壮着胆子快步绕过去。在这个世界上原不应该太依赖任何人，因为当独自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连自己的影子都会离开。“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悟到了一个道理，没有你我也能活，只是我不愿意那样活。”

    “我也不愿意那样活。出来有段日子，也玩得差不多了，跟我回家吧。”

    跟你回家我岂有不想，可是那是你和何倩的家，你们在那里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好怕到那儿会见到你们甜蜜幸福过的痕迹。这次出来的一部分原因是躲何倩，连珍茹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没有任何底气的，一遇到跟何倩有关的事自己立刻矮了一截。

    见她不回答，想着她还介意，记得几年前也是他想让她来美国她不情愿，陈圳这次绝不勉强她，“如果你对美国印象不佳我们还回国。”

    “不，去你家看看吧。”回国有何倩，还有你们的孩子，连珍茹更不堪面对，相比之下当鸵鸟比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