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爬上塔吊
陈沐这里正胡思乱想着，老夏已然顺着钢绳爬到了塔吊吊臂上。从陈沐所在的位置到吊臂有大约二十米的高度，此时陈沐抬头看去，却觉得这二十米的距离好长、好高、好远。 此时已是近黄昏时分，天空万里无云，一点点绛红色从西南方的天空尽头晕染过来，黄色的吊臂在这微带绛红的蓝色背景中，显得格外清晰，让人看起格外目眩。 老夏此时正单手扶着吊臂的一根钢梁，蹲在吊臂其中的一根横杠上。过得片刻，咳嗽声传来，细一瞧，老夏另一只手又在捂着嘴。 陈沐大吼道：“老夏，你要是不舒服就别乱来，下来休息，让我上去！” 老夏蹲了片刻复又站起身来，冲陈沐吼道：“娘希匹！俺叫你在下面等着！再啰嗦俺就跳下去摔死！” 陈沐见他怒了，不敢再说。眼见他身体正对着吊臂，双手抓住一根根钢梁，侧步一小步一小步地沿着横杠往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走得几米，已是离开了楼顶的范围，陈沐已提起的心又捏了一把汗。他就这么一会儿仰着头望着老夏，一会儿不时四周看看，怕还有丧尸来袭击。 过得片刻，陈沐的心急得焦晃晃的，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老夏还tm骂我啰嗦，刚见他的时候，他才啰嗦，简直就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一样叽叽歪歪的。可好像从打死胖子之后，他的话就突然变少了，仿佛一下变了个人似的。 是了！是了！陈沐突然想到，刚见到老夏时他还满脸带笑，可过了没多久他的表情就变得很严肃，像是在忍受痛苦！对了，就是在忍受痛苦！ 陈沐心想，老夏啊老夏，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感染病毒了，怕变成丧尸攻击我，才非要坚持一个人爬塔吊啊！ 陈沐抬头望着老夏，老夏几乎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由于和他之间本来就有二十米的高度差，因此此时老夏距离陈沐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有五十米远了。 陈沐看他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走走停停，走的时间渐短而停的时间渐长，心里很是紧张，因为怕老夏真的感染了病毒！虽然相识不到半天，但陈沐心里敬他！舍不得他！ 突然老夏身形一晃，左脚踩了个空，身体顿时下落了半米，吓得陈沐头皮都炸起来了，后脊背一凉！还好老夏的手抓得牢靠，才不致跌落下去。 老夏好像也吓个够呛，蹲在横杠上，咳了一会，半晌一动也没动。 “老夏！你咋样？”陈沐大吼道。 老夏半天没有反应，陈沐差点以为他死了！又过得片刻，老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又往前走去。 这回他的行进速度变得极慢，时不时的歪一下倒一下，却又及时扶住。突然从他身上掉下一个物体，直直向地面坠去，仔细一看是他的一只解放鞋掉了，陈沐瞅这情况简直是危急到了极点，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 当下陈沐把心一横，冲老夏吼道：“老夏，我要爬上来了，你tm要是跳下去，你tm就不是个军人，老子就不服你！” 老夏似是听到了陈沐的吼声，转过头来远远望着陈沐。陈沐抓住钢绳，扭头看他，见他没跳下去，还是站在那里望着自己，于是双腿夹住钢绳，双臂轮流发力，向上爬去。 这钢绳带着吊钩前后摆动着，给陈沐的动作制造了很大的难度。这钢绳初时爬起不觉得怎样，但爬着爬着陈沐觉得手心被勒得生疼，钢绳太细了，又布满了纹路，有心用袖子垫着手掌，袖子又不够长，心中火起，不顾手上钻心的疼，只是往上爬。心想老夏爬上去的时候戴着手套，倒还tm省心。 想到老夏的手套，陈沐这才注意到钢绳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片斑驳的血迹，那一定是老夏的血手套染的。陈沐怕被钢绳划破手，碰到他的血会感染病毒，于是尽量抓在钢绳上他的血迹之外的部位。但转念又想到那血迹是老夏为了帮自己才留在了这钢绳上的，心里又是一酸。 老夏啊老夏，你可千万别出事！说真的，倘若老夏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自己未必会对他如此看重，但当得知他是参加过老山战役的老兵，对他的尊敬油然而起，于是将他视作了战友、大哥。 抓住一根横梁，陈沐翻身攀到了吊臂上，这二十多米的高度看似不高，但爬钢绳上来还是极耗体力，饶是他体能充沛，此时也是额头微微见汗。 老夏啊老夏，你都吐血了，你是如何坚持爬上来的？这横杠圆滚滚的滑脚，你又是如何向前行进的？ 陈沐休息了十几秒，手扶钢梁，脚踩横杠，往老夏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老夏喊道：“夏老哥，你当我是战友，你就等等我，咱哥俩一起干啊！战场上敌人没杀死你，炮弹没炸死你，地雷没崩死你，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可别为我跳下去，那可不值得啊……” 陈沐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是想尽量让老夏感觉轻松一些，让他安心待自己过去帮他。 当陈沐走出楼顶范围一瞬，心脏又是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太tm高了啊！不光是高，这吊臂看似钢筋铁骨，实际上被风一吹，竟然还晃晃悠悠的！虽然陈沐没有恐高症，但这徒手爬塔吊可不同于坐观光电梯，不同于玩蹦极。低头看去，地面上来回走动的丧尸们的身影都化作了一个个的小点。 陈沐猛然回想起在部队练障碍时，爬过的三十米高的绳索，第一次爬那个绳索时，他也是像现在一样哆嗦。 陈沐一阵头晕目眩，肌rou一阵痉挛。于是不敢再往下看，只是紧盯着老夏，一步步向前走着。 老夏的表情渐渐清晰，他显得非常痛苦，又好似带着一丝丝的纠结，不知他在想什么。 老夏突然开口说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此时陈沐和他的距离已然很近，听得很清楚。只听他说道：“老弟啊……俺现在好难受啊……俺的脑袋里像是钻了无数条虫、无数条蛇，在那搅啊爬啊，俺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