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葬
“杜老！” 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大喊。 却在这声大喊下，所有人忘记了杜如兵，短暂的失神，等所有人回过神，再看向场中。 杜如兵脸上带着坦然，他看着天空，他看到了那个凌空虚渡的人，翩翩少年郎，本是应该阳光灿烂的年纪，却带着一些不符合的忧虑。 一滴血落到了地上。 杜如兵胸口插着短刃，是他自己插进去的，干净利落，好像他想过很多次一样。 “老师！” “杜老……” “老大人……” 场面一瞬间失控了起来，所有人都要往前挤去，他们想要伸手去接住那个老人，哪怕还有人挡在前面。 杜如兵晃了晃身子终究还是没有倒下，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张开口的瞬间，嘴里吐出了大口的鲜血，他说出不来了，这把短刃还是长了一点，刺得太深了。 他只好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好像是皇宫，他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张了张嘴，随后他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而在皇宫方向，高楼之上，项天双膝跪地，和周锦一般，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笑公公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劝阻。 随后项天站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只有冰寒，他的脸是威严的，他的眉是粗壮的，他看到了远处的一切，那是自己的老师，虽然学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可是终究在这位老师的下面他学会了勇气，也是在这位老师的教导下，他从天上看到了人间，从高台见到百态。 “周锦的事情都有谁动手了？”项天这一刻终究还是那冰冷的帝王，面对自己老师的死，他没有任何的波动。 刚刚的三个响头就是谢了师恩，随后只有无情而已。 自古帝王多无情，可这是真的吗？ “很多。”笑公公回了一句，脸上没有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这一刻并不愿意见到笑容。 “直接动手的全处理掉吧。”项天不想再听其他的，一句话决定了一些人的生死。 “好。” 而广场上，一位少年从天而落，接住了即将倒下的杜如兵。 自然就是顾依，很显然，他出发很晚，但是到的很早，这也是他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结果，甚至一路上都未曾遇到什么麻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了景国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 “杜老。” 很多人都不知道顾依是谁，人都是健忘的，哪怕只是过了几个月，早就忘记了，但是还是有几个人能记得他。 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顾依现在的关注全部在杜如兵的身上，这个老人已经活不了了，刚刚拖住的时候，顾依就发现了这一切，不单单只是这一刺的问题，他的身体很轻，按照老人的体格怎么也不会这般轻，好像已经油尽灯枯了。 “来了。”声音很轻，顾依还是听到了，杜如兵的双目变得有些浑浊了，不过还是知道来人是谁。 “嗯。” 顾依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说其他的话，哪怕他有太多的选择，有太多的办法，可是在随着老人将短刃刺入的那一刻后都消失了，他只能等着这位老人的死去，没有什么复活，人还是会死去。 “杜老，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顾依问了一句，他能够感受到这具躯体的温度在慢慢消失。 周锦呢？他就在边上，可是他已经呆住了，他眼睁睁得看着老人做出了这一切。 摇了摇头，“能帮我吗？”已经是弱不可闻了。 顾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凌霄？这哪是凌霄，而是笼罩在这个世界的各种不公而已，可是又有哪个世界是绝对公平的，又或者是这个仙武？ 顾依最开始的时候他知道有仙有武，那时候的他是激动的，如同无数的小说一般，什么飞天遁地，什么快意江湖，又或者长生不死，可是他发现，有了力量以后拥有的并不是平和，也不是秩序，而是压迫，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的时候会有人反抗神权，反抗所谓的皇权天授。 “我试试。” 杜如兵对着顾依笑了，平静而又安然，然后抬眼看向了周锦，想要抬手拍向他，哪还能抬起来，最终还是重重落下，只留下一句，“痴儿啊。” 杜如兵死了，死的时候是笑着的，顾依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选择死去，而且为什么会死的如此坦然，顾依没有见过，他不能理解。 但是他知道这是老人的选择，顾依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几乎都不认识，只认识一个宁不归，这位宁大人让顾依是印象深刻的，粗犷的面容加上狰狞的疤痕，让人很难忘记。 顾依抱起了老人，抬腿就想离开。 周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扑了上来，死死抓住老人的手，怎么也不放开。 “你想把我老师带去哪？”周锦的神情还是有些呆滞，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他似乎并没有接受老人死去的事实，语气也有些木讷。 “他是我南院的老师，我自然要送他回家。”顾依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虽然能猜出来和杜如兵是有关系的，但是刚刚的状态看来，就算有关系也无所谓了。 顾依冷漠地掰开了周锦的手，然后就准备离开。 “这位少年，可能你带不走他。” 顾依有些烦躁，没完没了的人，抬眼看去，有熊之人，自然是元望。 “为何？” 顾依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发怒。 “这是犯人，景帝把人交给我们处理了。”元望很有耐心。 这时候广场上躁动了起来，一大群人出现在广场上，他们每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就几个中年人领头，还有一群孩子，他们是南院的弟子，这也是为什么南院来得这么慢，因为有了一些孩子，拖慢了行进的速度，而领头的人里面顾依看到了大师兄，他也过来了，还有几位老师。 “所以你要对这个老人做什么？”顾依没有畏惧，也没有退让，看着元望。 “自然是厚葬。” 顾依环顾四周，他的眼里没有愤怒，相反格外平静，这位老人虽然说话很大声，虽然有时候喜欢骂人，可是他从来不会拒绝给予他人帮助，他虽然经常在书阁里面从不出去，可是顾依知道，这位老人在书院差不多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里面他将自己的钱银全部给了一些孩子，一些家庭，他尽力在帮助所有普通人。 有很多小孩在他的帮助下存活了下来，当然他对于这个世界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因为他只能帮助南城的一部分，南城太大，他也没有办法。 他的一生如此，帮助了多少人都没人记住了，所以他的衣裳时常都是破旧的，哪怕花白了也不曾换过。 顾依露出了一个悲伤的表情，这世界普通人在挣扎着。 “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 随后他坚定得迈出步伐，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身上的刀意涌现，有刀鸣在天空浮现。 “少年，你还是留下吧。”元望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欣赏。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顾依感受到一股气势笼罩在他的身上，想要压迫他停下脚步。这是五境，不过作为有熊和蛮国的两国使团怎么会来的是普通人，甚至来的人里面不只是一个五境。 “滚。” 没等南院这边做出任何动作，顾依一声大喝，恍若惊雷，刀意冲天而起，散发出来的却是暴戾和杀气，一刀破开了笼罩在他身上的气势。 顾依面无表情得咽下了鲜血，直直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很沉重，但是绝对很坚决。在他行走的同时，身上的刀意一直凝固，若隐若现般，含而不发的状态，所有人都看出来，如果有人现在出来阻拦，顾依身上的刀意会爆发出来。 伤人亦伤己。 有熊中有一人轻声惊诧了一下，他有些没想到一个四境这么简单就破了自己的压制，有些没了面子，随后看向了顾依，眉头一皱，立马就准备动作了。 可是这时候一道意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个劲敌。 自然是南院的老师出手了，而出手的人只有公孙问了，南院的五境很少，能随意走动的也只有他了。 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有熊和蛮国又有两人悄悄站了出来，他们一人对向公孙问，另一人则对向了顾依。 “我劝你不要动手。”突然一道声音传出，好似听到了流水之声，叮咚而又美妙，没有多少妆容，但是不难看出清丽精致的服饰。 来了一位女子，她看着顾依，轻轻点了点头。 顾依虽然抱着杜如兵，但是还是稍稍低头行了一礼，因为来人是姜文柔。 随着姜文柔的到来，现场的气氛又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情况又变得复杂了起来，所有人都对峙了起来。 “我说姜院长，既然景帝都说过了，就让他们带走不是应该的吗？” 终究还是有人来了，声音不算苍老，甚至顾依还认识，杨维，应该是杨家的五境，好像还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