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母亲
所谓的‘船’自然指的是空舰。 当云城看着那庞大的舰体的时候，心中再无怀疑。 这船是浮在空中的！ 没有人会无聊到，特意驾御着这等神舰，还伙同一国国君来欺骗自己吧？看来她们还真是我的小姨和表姐了？ 再三确认并无异常后，虽然还是一头的雾水，云城即便心怀忐忑，却毅然决然地上了这条‘贼船’。 有点奇怪的是，才见过两次面的陈鸿山，好像很不愿意自己走一样，跟自己刚认的这个‘便宜小姨’推太极推了半天，最后终于这姑奶奶小暴脾气暴发，陈鸿山这才面带‘不舍’，送走了云城。 还好的是一大早便准备好了要走，在整理包裹的时候，云城也已经与庞元交待过。虽然后面出了点小插曲，但庞元也应该知道他要出去历练了，总算有个交待。 盘坐在巨大的甲板上，仰面朝天，云城的神情依旧很是迷糊。 说是自己小姨和表姐的两位美女在把自己带上船后，就再也不管不问了，说要给自己解释的那位笑得很温和的白胡子老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周围的披甲之士，家丁模样的人也不搭理云城，就留他自己在甲板上，望着空旷的天壁发呆。 “我这就算是……出来了？” 云城知道，自己此刻的脑袋上一定顶着许多问号。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吗，真好啊，明明是一艘船，居然也能在天上飞，真是奇哉怪哉！果然，小和尚说得对，世界很大，万事万物皆有可能，只是我偏居一隅，坐井观天罢了……” 正享受着这份前所未见的新奇滋味，突然脑海中就响起了一个萌萌的奶音：“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叫本佛爷小和尚，你是不是活腻了啊？！” 不好！ 云城一个激灵坐起，连连在心中道歉：“樱空大人，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哼哼……咦？我们现在是在……空舰上？” 小和尚忽然惊疑道：“虽然很简陋，但这可不是你原先呆的那个小地方能鼓捣得出来的东西啊，小伙纸，敢情你胆子够大啊，在没有本佛爷的指引下，都敢一个人偷偷跑出来，还让你搭上一班免费的交通工具了，可以啊你……” “什么啊，这是我母亲家里的人派出来接我的……” “母亲！” 云城终于是意识到什么了。 先前也是被这艘巍峨巨舰震住了心神，以至于傻呼呼地上了舰来，只是到处地东走走，西看看，完全忘了要找那个白胡子老头，问自己母亲的事情。 母亲，多么遥远而陌生的一个词汇啊。然而云城却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他有时候也感觉自己就像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样，因为这十四年来，他完全没有感受到什么叫‘母爱’。 “母亲，母亲……原来，我也有母亲么……” 云城神情有些恍惚。 “对，找那白胡子老头去！” “喂，臭小子，本大人在跟你说话呢，你神神叨叨念些什么呢？！” 明显感觉到云城的状态有些不对，小和尚奶声奶气道。 “小空，你等一会，我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别人！” 进了船舱，那一大一小，姐妹花一样的两位美女不知道跑哪去了，倒是他要找的白胡子老头，正穿着管家模样的衣服，在指挥着一众仆人摆放餐具，餐品。 “这位前辈，请问您……” 心急如焚之下，云城如同一阵清风一般，转息来到了老者的身边，说道。 “小少爷，你唤老朽一声‘水五’便是，唤我‘前辈’，可是要折杀老朽了。” 老者转过身来，道：“少爷可是要问你母亲的事情？难道你父亲没跟你提过这事？” “没有，我问过，但在印象中，他没回答过我。” “唉，也好，既然你想知道，老朽便告诉你吧。” “水前辈，请讲。” 云城拘谨道，丝毫不敢放肆。因为越靠近这老者，云城越能感觉到他身上堪比高级血兽的危险气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老人。 老者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小少爷，咱们坐下聊吧。” “好。” 云城依言坐下，就听到水五的喉咙里发出了沉吟的音节，好像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道：“你的母亲……她叫水心怡，乃是我们琅琊郡伯，水家的四小姐。老爷膝下有二子三女，但是最疼的还是四小姐。因为四小姐不仅长得像年轻时候的主母，惹人怜惜，而且更是天纵奇才，在修行的资质上远超你两位舅舅和姨姨，十九岁的那年，她便达到了搬血九重天，只差一步，便可超凡脱俗，成为俯瞰众生的炼气士。 可惜……” 说到这里，水五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十九岁的搬血九重天？！ 云城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在听神话一般。 资质？有没有这么夸张的？！这得什么样的资质，才能达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修炼速度？！ “可惜什么？” 云城连问道。 “可惜她遇上了你父亲，爱上了你父亲，最后更是在生你这扫把星的时候，难产死去了。” 水心莹寒着脸，从翠玉珠帘后走出来，看着云城的眼神，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就因为你，就因为你，我四姐死了！就因为你！” “五小姐！” 情绪瞬间失控的水心莹，突然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波动。云城可以敏锐地感觉到，空中的水汽，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浓郁了起来，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酝酿一般，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有水五的及时制止，水心莹片刻间又清醒了过来，在这股波动之下首当其冲的云城这才感觉到，那种如芒刺背的威胁感退去。饶是如此，云城发现自己此刻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居然生出了一种死里逃生的荒唐感受。 “哼。” 冷冷地刺了云城一眼，水心莹又撩起珠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堂之中，又剩下了水五以及云城。 “唉，小少爷你也不要怪五小姐。五小姐当年跟你母亲的感情最好，故而……” 水五叹息道。 “水前辈……” “罢了，你唤我水伯吧。” “水伯……” 云城迟疑片刻，道：“我……小姨？她说的……是真的？是我害死了我母亲？” “命数吧，小少爷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命数如此，怪不得谁。五小姐也是一时被情绪左右，故而有些失态。等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水五看着云城的脸，目有柔色道：“比起你父亲，你的相貌真是有七分像你娘亲。莫要心中有负担，既然小姐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拼死也要让你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你就要替她好好地活下去，活出一个精彩来！” 云城重重地点点头：“水伯，我会的！” “嗯，好孩子……” “水伯，您能再跟我讲讲我娘亲的事吗，还有水家，父亲很早就离开我了，也没跟我说过母亲的事情，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还有外公，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云城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毕竟是十四岁的孩子，孤独了这么久，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亲人的时候，那种窝心的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落泪。 “好，好孩子，别哭，你想知道什么，水伯都会告诉你的……” “嗯……” …… 临泽城。 蟒泽侯府。 一片惨淡阴云围绕在偌大的侯府上空。 “圣意眷顾，圣意眷顾……我的陛下啊，您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的温龙涛，整个人都瘦弱得颧骨突兀，两眼凹陷，形容一片憔悴。 “当初要对付云黑虎的是你，我们不过是您手下的走狗，得蒙圣意，为您奔走而已。什么时候，您居然还要庇护云家子，为什么，为什么啊……” 瓷具碗碟，碎了一地。就连做工精美，名贵的各类檀木家俱，也被温龙涛摔得粉碎，残骸四处飞溅。家仆丫鬟个个远离大堂，噤若寒蝉，唯恐招来横祸。 “老爷。” 如同影子一样不着痕迹地出现，温让漠着脸，淡声道：“杀害少爷的凶手，已随着那艘神舰出了临泽城，若是再不动手，恐此生再无机会。” “动手？我也想动手啊，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是，我能动手吗，我敢动手吗……” “让本是黑暗中的一杀手，蒙老爷不弃收下，却让少爷惨遭他人毒手，是让的罪过。老爷有顾虑，但让没有。纵是到了天涯海角，我温让在此立誓，不手刃仇人，此生誓不罢休！” 藏在黑暗中的温让，目中闪过一抹惊人的寒光。 同一时间，临泽王宫深处。 这是一处阴暗的空间，光明好像照耀不到这里，隐有幽光在这片空间里闪烁，才让人看得见一点东西。 此时陈鸿山正站在一个高大的影子面前，低低念叨着什么。而在这个高大的身影旁边，竟是有森罗血池，百尸列阵！ 那是人类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