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第一次的电车
下午的课上。 相川秀一双肘擎在桌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有些深沉。 危险。 事情开始变得危险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在与青梅竹马的相川氏计划中，成功的将原本天真可爱的雾切小姐培养成了一位毒舌、暴力、混世魔王的缘故，又或者单纯的比较擅长从细节判断出一些不妙的预兆。 总而言之，相川秀一很擅长从身边的一些小细节，发现事物转变的苗头。 就如今天一般。 相川秀一怎么也想不通。 原本认真、严肃、无论对谁都很温柔的花开院同学，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一遭。 他明明已经非常小心的克制与这位廉租房同居人之间的关系了才对啊。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这种道理，相川秀一还是理解的。 但偏偏，刚才自己在被少女紧紧抱住的那一刻，心跳加速的本能却是不会作假的。 “......” “真软啊。” 不自觉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相川秀一用很是严肃的表情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 还不等他回味清楚那种感受，就听隔壁桌的面瘫少女转过头，疑惑的看向他。 相川秀一浑身先是绷紧，而后又立刻反应过来。 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又不是未希小姐。 于是，张口就是谎话： “我是说...前些天吃过的水信玄饼，真软啊。” 相川秀一看向身旁的近卫大小姐，一副颇有些回味的表情。 天知道他在回味什么。 “是吗？” “那是什么？” 近卫爱大小姐似乎一坐到相川秀一身边，就会变成满脑袋里都是小问号的好奇宝宝。 听到连秀一君都有念念不忘的东西，就立刻提起了精神，连那双总是有些忧郁的半眯着的眉眼都睁大了。 “就是一种......” 还不等相川秀一把话说完，就听讲台上的秋山老师打断道： “相川同学！近卫同学！” 秋山唯板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却怎么都让人感觉不到其中的威严。 “今天早上国语老师可来找我告状了哦！” “你们两个要是再这样下去，下次调座位的时候我就要把你们分开了！” 一听到座位要被分开，近卫爱大小姐整个人都好像懵了一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有些迷茫的看向讲台上的老师。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般恶毒的惩罚。 太可怕了，班主任的权威！ 反倒是相川秀一认真道歉： “下次不敢了！唯酱！” “首先，不许用‘酱’字称呼老师！” “是。” “但是下次还敢！” “喂，小心我扣你平时分哦！” 话音落下，班级里又是嘻嘻哈哈一阵。 高二A班虽说是特进班，但是因为秋山唯的教学风格，以及班里同学们的性格大多还算开朗，因此整体氛围倒是非常轻松——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十分严格的学年成绩末尾淘汰候补制度上的。 虽然知道秋山老师八成是在开玩笑，但是如果平时分继续被扣掉的话，相川秀一的处境倒是还真有些危险了。 接下来的课，不知怎么，近卫爱大小姐居然还真的没有继续与他搭话。 秋山老师的课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坐在第一排的花开院怜也仅仅是瞥了后面的相川秀一，就没有多想什么了，一整个下午，这位无论对谁都很温柔的少女，脸上都始终带着柔柔的笑意，心情好得离奇。 这大抵就是抵抗大魔王、一朝翻身之后的喜悦吧！ ‘等到放学后，一定再找个没人的角落嘲笑相川君一番。’ 花开院同学心里这样想。 今天的这场‘首胜’，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她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结果，才刚打放学铃，老师前脚离开教室。 近卫爱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立在相川秀一身旁，一手拽着他的袖子，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什么。 花开院怜转过身，望着这一幕，脸色莫名的僵住。 “怎么了？” 相川秀一手里拎着书包，满脸迷惑的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少女。 近卫爱将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 上面是自己之前与她说的那家粗点心店。 “这是秀一之前和我说的那家店。” 近卫爱依旧是那张面瘫脸，安静的陈述道。 相川秀一仍然没听明白：“对啊。” 近卫爱：“我想去。”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拽着他的袖子，面无表情。 “那你倒是去啊。” 相川秀一还赶着回家赶稿呢！ 能不能在业界出个小名，赚上一笔稿费，就看这一遭了。 近卫爱张张嘴，直勾勾的看着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能带我去吗？” “我想给你买一些做礼物。” 少女的声音总是那么平铺直叙，说话时几乎没有太多声调上的起伏，唯有那双眸子始终直勾勾的望着对方，似乎想用自己澄澈的目光让人感受到那份诚恳的心意。 相川秀一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似乎也有点被小小的打动了。 谁能拒绝美少女拽着自己袖子，说‘我想给你买零食吃’呢？ 至少相川秀一是不行的。 他这人，馋得一批。 “行吧。” 相川秀一看了眼地址，回忆着大致的位置，再看看附近的电车和地铁站，不算太远。 只不过，在现在这种上下学高峰期，难免会有些挤。 “不过，就今天这一次哦。” “当然了，如果你想多买点的话，网购其实也不错，自己去的话还要拎着袋子，其实挺麻烦的...” 近卫爱安静的听着面前男生的小小絮叨，耳朵里仿佛只听见了最开始的那句话。 “嗯。” 少女微微仰着头看他，那双总是阴郁的眸子里，闪闪的亮着光。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复有点短，她想了想，稍微用力的点点头，然后重新答应了一遍： “嗯！！” 不过很可惜，相川秀一已经转身出了教室。 没有听见那声更加诚恳的‘嗯’。 但是近卫爱并不在意，而是连忙快步走了几步，跟在相川秀一身后。 “你书包呢？” 相川秀一顺口问了一句。 于是，近卫爱又转头回到教室拎起书包，扭头继续跟上他的脚步。 至于没装进去的笔袋、课本、作业什么的？ 随他们吧。 花开院同学呆呆的望着这一幕。 相川君，果然是水平很高的那种渣男啊！ ...... “你平常是怎么来学校的？” 出了校门，看着近卫爱朝路口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相川秀一一边朝地铁站的方向走，一边顺口问了一嘴。 “坐车。” 近卫爱大小姐依旧惜字如金，倒是很有些好奇的朝校门口两侧分流的人群方向扫了一圈，颇有些新鲜。 “父母接送？那要很早过来吧。”相川秀一有些惊讶。 “不是。” 近卫爱摇摇头。 在提起自己父母的时候，她的目光似乎稍稍黯然了几分，颇有些遗憾的模样。 “那是什么车？”相川秀一好奇道。 近卫爱仔细思索：“是那种，在路边站一会儿，他们就会自己过来的车。” 她说的其实是自家的源光信老管家。 “那不就是出租车吗！” 相川秀一狠狠的吃了一鲸。 要知道，瀛洲国的出租车可不是一般的贵，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奢侈品消费的程度了。 很多情况下，一趟百公里左右的中长程的出租打车费用，甚至够得上寻常人一个月到两个月的工资。 “对。” 近卫爱其实也不太清楚出租车是什么，她平常出了家门都是源叔叔负责，近一些就开车，远了就坐小型私人飞机。 但既然秀一这么说，那她就认真的点头。 直到这时，相川秀一才真正感受到了名门大小姐家里的财力。 在瀛洲国打车上下学，这得什么家庭？ 反正即便是他家里没破产的时候，相川秀一也是不敢这么造的！ “那今天是不行了，我没钱打车，咱们两个只能坐电车过去。” “电车会坐吧？” 相川秀一似乎想到了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场景，顺口问了一句。 “会。” 近卫爱认真的点点头，甚至还有些疑惑的瞥了秀一一眼。 坐车，还有会不会的问题吗？ 少女有种自己被当成笨蛋的错觉。 然后，她就发现这并不是错觉。 “那位小姐！那位小姐！” “请不要站在通行机面前，挡着后面人的路！” 负责协管的管理员远远的喊了两声。 相川秀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正站在通行机口，还一脸无辜表情的近卫大小姐。 顿时，一脸黑线。 “你得买票啊！大小姐。”相川秀一立刻把她拽出来，苦口婆心。 近卫爱闻言点点头，而后自信的走到机器面前，皱着眉取出钱包，里面是一叠满满当当的福泽谕吉。 她试探着抽出一张，递给自己面前的机器。 机器没有收。 于是，面无表情的少女朝相川秀一的方向递来求助的目光。 相川秀一捂住脸。 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原来，真的有这种从小生活在大城市里，却连很多基本公共工具都不会使用的人存在。 他还以为那都是漫画家的艺术杜撰呢。 不过，嫌弃归嫌弃，他还是手把手的教着近卫大小姐选择路线、支付金额、刷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近卫爱似乎意外的很是享受这种被自己牵着手，像带小孩子一样耐心教导着的感觉。 等到进到地下、上了地铁。 相川秀一松开领着少女的手。 近卫爱那张稍显忧郁的小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忧郁了。 大抵是运气比较好，这一节车厢上的乘客并不算多，两人逡巡了一圈，很快找到座位。 “近卫同学，以前没坐过地铁吗？” “嗯。” 近卫爱认真的点点头。 似乎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是第一次坐，很有意思。” 坐地铁有什么有意思的？ 这种念头只是在相川秀一的脑袋里转了一圈，就被扔到远处去了： “如果以后自己一个人坐的话要注意，现在东京这边的痴罕倒是没几个了，但是小偷和偷牌的人却变多了不少。” “最好还是打...坐车。” 他选择尊重这位小富婆的习惯用语。 “好。” 近卫爱安静的答应，非常听话。 外面的隧道里充斥着地铁穿梭时，一节节车厢高速移动发出的细微轨道摩擦声。 东京这边的大多数地铁建成已经很是有些年头了，无论是车厢还是铁轨都稍显老旧，车厢外传来一阵阵震动声，座位轻轻跳跃着。 偶尔通过一些弯道时，会摇晃得比较厉害，即便坐在椅子上，也会不由自主的歪了身子。 这种新鲜的体验似乎很对近卫大小姐的胃口，她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整个人都显得很乖，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地铁窗外有时会一闪而过的广告牌。 相川秀一转过头看她时，就会恰好捕捉到那在少女眼眸中飞掠而过、一闪而逝的光彩。 很是有些耀眼。 忽然间，似乎是通过了一条长弯道，地铁摇晃得有些厉害。 近卫爱悄无声息的拽住了他的胳膊，轻巧的稳住了身体。 然后，就一直没有放开。 “近卫同学？” 等到快要下车的时候，相川秀一小小的提醒了一声。 近卫爱闻言，抬起头，用非常无辜的目光安静的看向他，似乎在问‘有什么问题吗？’。 于是，相川秀一就败退了。 作为一条单身狗，被一位很可爱的同班同学揪着手肘，难道会是什么非常丢人的事情吗？ 不是的！ 相川秀一心里这样想。 等到走出地铁站，近卫爱也始终伸手牵着，安静的跟在他身旁。 动作非常自然。 与外面偶尔经过的学生情侣，并没有什么差别。 ...... 相川秀一说的那家粗点心店，位于他原本居住的地方不远的一条小商业街上。 热闹的街道，总是承载着许多小孩子幼年时期的欢乐记忆。 他也不算是例外。 昔日经营着这家‘秋原和菓子店’的秋原阿姨，现在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秋原婆婆。 因为是家族传承，所以秋原氏三代人都扎根在这家店里，单看店内摆设的各式粗点心、和菓子，几乎就是一座微型的瀛洲点心历史博物馆。 “叮咚。” 似乎是注意到有客人来了，戴着一副小巧老花镜的秋原婆婆抬起头。 “好久不见，秋原婆婆。” 相川秀一笑着打了声招呼，领着身边的近卫爱进到店里。 近卫大小姐则满脸都是好奇的左看右看。 “你是...” 秋原婆婆扶着老花镜，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眉开眼笑道：“是相川家的小子啊，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来一趟。” “玄信他们身体还好吗？” 相川玄信是他已故父亲的名字。 许久未曾听见，相川秀一还不由怔了下，但却仍旧笑着点头道： “嗯！” “看到秋原婆婆身体也好，就让人放心了。” 秋原婆婆咧开嘴笑。 年轻人的祝福，总是很让老人欣慰的。 “那就好。” “今天你也是和未希来...” “诶？” 老人家正说着，注意到相川秀一身边那个陌生的少女，声音不由顿了下。 刚刚还在沉迷于一大~堆没见过的和菓子的近卫爱闻言一愣，同样转头看向秋原婆婆。 少女发出有些疑惑的声音： “未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