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言难尽
功夫不负苦心人,凤九又从房梁与墙面的夹缝里找到七包草药包,三宝从床底、桌底找出八包,叶倾城从书柜和后墙的夹缝里抠出两包,花瓶底部倒出三包,书画卷轴瓶里倒出五包! 看着一桌子的草药包,叶倾城看着三宝和凤九道:“这么多都是疏漏?你们顾府洒扫小厮是该打板子吧?” “可这草药包可是太医院里的方子,宫中主子们都使得,我们公子为何使不得?”三宝的大脸上写满问号。 “单独看这草药包确实无毒,但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偷偷藏了这么多,就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了!” “为什么?” “我也在想为什么!”叶倾城将草药包打开,用指尖捻搓着里面的药草。 三宝不敢再追问,起身去给叶倾城倒了一杯茶。 叶倾城下意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嗯?这是什么茶?” 她好像从未在喝过这个味道的茶。 “这是今岁的白眉贡茶,皇上御赐的。”三宝一脸骄傲。 “但是这味道······” 叶倾城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这茶里特殊的感觉。 “是不是特别清冽甘甜还有一股奇香?” “嗯!” “那味道并非源于茶叶,而是冲茶的水!” “水?什么水?” “玉泉山梅林上的雪水!每年冬雪之时,采自梅花花瓣上的雪,封存在冰窑,仅供我家公子一人饮用!” “把未开封的雪水取来我看看!” 三宝真听话,一会儿抱着个一尺高的细颈圆腹青花瓷罐进来,放到桌子上道:“未开封的就剩这一坛了,今岁又该取新水了。” 叶倾城看三宝小心冀冀的将上面的蜡封开启,再将里面橡木瓶塞拔出,顿时一股梅花的淡香清冽之气自瓶中悠然而出。 三宝舀出一勺放到碗里,叶倾城端起来抿了一口,咂咂嘴道:“也喝不出水里有什么问题。”说完把一茶碗水全喝了。 喝完水,她从腰间摸出针包道:“你家公子也该醒了!” 现在没有找出病因,既不能让顾慎言一直发疯又不能用那瓶来历不明的强力麻醉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睡,把那股疯劲儿睡过去。 来到床边,坐下,将顾慎言的衣袖捊上去,露出小臂,然后打开针包,拔出银针。 突然,叶倾城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的虚幻起来,一条条鬼魅似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冲过来,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甚至变成了直冲脑门的嚣叫! 最后一点理智即将消失的时候,叶倾城将手中的银针用力刺向自己的虎口······ “神医jiejie······神医jiejie······” 叶倾城再次醒来,发现在自己蜷缩在顾慎言的床上,而他,被自己挤到床的最里面,就差上墙了! 叶倾城坐起来,问道:“什么情况?刚才······” 是闹鬼还是中邪了? 三宝和凤九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道:“不是刚才,您已经晕过去两个时辰了!” 叶倾城看向窗外,果然,晕倒之前还是下午,现在天都已经黑了! “啊?什么意思?” 她的记忆最后是自己给自己扎了一针,抬手看看自己左手虎口的位置,针刺之后的血点已经凝结了。 三宝咽了咽口水道:“您刚才要给公子行针,自己却突然浑身发抖,然后大喊大叫,还用自己的左手拼命砸自己的头,最后,您大喊一声,用银针把自己的手扎穿,然后就晕过去了。小的担心您,就帮您把银针拔出来了。” “我叻个去!你再不拔掉我就死过去了!” 叶倾城倒吸一口气,顾慎言发疯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到了和自己晕倒之前看到的情形一样呢? 叶倾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拿出银针为顾慎言施针,一分钟之后,看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 叶倾城伸手在顾慎言的腕上搭了一下脉,一切正常。 “我无事!” “你无事,我有事!” 叶倾城将醇王找上门又被自己糊弄走的事还有这房子里藏了这么多草药包的事,加上自己喝了一口那个什么梅花水就闹鬼中邪一般的事全都给顾慎言讲了一遍。 “我发病之时所看情形与你相似,不过,似乎比你的要更严重些!” “那是自然,我只喝了一口,就这么大反应,你每日在喝,为什么没有日日犯病呢?”她转头瞄见桌子上那一堆草药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道:“我懂了!” “何事?” “平日里,这些草药包散落在房中各处,一定没有我今日集中闻了这么多,你平日喝茶也是烧开的玉泉山梅花水,而我是喝一碗茶水又加了一碗生水!” 叶倾城说着说着又摇了摇头,她喝完水之后也没事,她继续回忆道:“直至我来到你身边,要为你施针,才开始头晕脑胀、天旋地转还出现幻觉和幻听!你床上,你床上一定有什么东西!”
“三宝!把你家公子扶起来!” 三宝听到叶倾城的吩咐,赶忙和凤九一起将顾慎言搀扶到一旁的罗汉榻上。 叶倾城此刻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埋头在床上,掀被子、褥子、靠枕、枕头,每掀一个都要趴上去闻闻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抱起枕头正要闻时候,听到里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是顾慎言的玉枕,里面是玉做的枕骨,外面用蚕丝层层包裹,最外面是一层素色丝锦。 叶倾城又晃了晃,确定里面有沙沙声,又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枕头里装了什么?” “天蚕的蚕砂!”三宝解释道:“安神用的!” “打开!” “打开这枕头就坏了!这可是御赐的宝贝!” “我让你打开!要不要给你家公子找病因了?” “打开!” 顾慎言轻冷的声音从榻上传来,他看的却是凤九。 凤九接过枕头,拔出靴中的匕·首,一刀便将素锦和蚕丝尽数划开,露出里面的玉骨,隐约可见里面一粒粒黑色的蚕砂。 叶倾城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白色的宣纸铺在顾慎言面前的几案上对凤九道:“全倒在这里!让你家公子看着。” 凤九照做,“哗!”黑色的蚕砂如雨点般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格外醒目。 叶倾城用手指拨动着宣纸上的黑色颗粒道:“这枕头谁送你的?” “皇上赐给祖母的寿礼,祖母给了我。” 他声音沉静,目光如水,如故园枯井深不见底。 叶倾城就纳闷了,眼看就要查出来元凶,他还这么淡定! 年纪轻轻的,这么好的定力,是怎么练出来的? 叶倾城手指在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颗粒中拨来拨去,终于,捏起一个小颗粒放在手心里,赞叹道:“害你的人也真是费了心,绕这么大弯子害你!要我,直接捅你一刀得了!再不行,喂你一碗鹤顶红、鸩酒,便宜点儿的不是还有砒霜嘛,多快!多省事儿!” 三宝听不下去了,央求道:“神医jiejie······” “哦,抱歉,话题扯远了!” 说话间叶倾城又从众多黑色小颗粒中挑出一粒放在手心里,几分钟的时间,她挑了十几粒,放到手心里给顾慎言看:“依你看,我手中这些与宣纸上的那些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