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嘉元皇帝走后，姜媛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前胸后背均已湿透，一方面是因为紧张，另一方面是因为施法的损耗，是的，仅仅是开一朵花这么小的事，姜媛觉得浑身好像跑完八百米一样累。 她搞不懂，原主姜嫄是怎么做到传闻中挥木成林，撒花如雨的。 嘉元皇帝赐给姜媛的宅子在城南墙根下，虽然不是很新，但四进四出，面积足够。选址在这里的用意很明显，离皇城有一点距离，从城墙上的塔楼看下来一览无余，姜媛的活动尽在掌握，不过她并不在乎。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好好活着不香嘛，要说姜嫄原身生有反骨，那姜媛与之相比简直是躺平青年，能动嘴的绝不动手，能谈判的绝不武力解决，造反？并不想干呢。 搬到新家那天，一进门，姜媛就看到章唯在院中立着。 嘉元下过旨，让章唯入姜媛府中贴身保护，直到一个月后赵老将军班师回朝，举行正式的招安归顺仪式为止。届时章唯回归武威军，之前种种不论。 姜媛大喊了一声“章唯！”，满心欢喜地直向他跑去，却见他脸上不阴不阳不咸不淡的。 他向她做了个揖，道：“姜媛姑娘有何吩咐？” 姜媛：“不叫我妖女了？你摆这副脸色是给我看的吗？你是不是心中怪我这样弄你过来驳了你的面子？玷污了你大男人光辉伟岸的尊严？我无权无势无人无门路，想尽办法捞你从那坑里出来，你还在这给我甩脸子？” 姜媛三言两句把章唯的心思扒了个透亮，他接到指令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姜嫄贪yin好色恶名在外，当时大理寺上下官员看他的眼神无一不是玩味，章唯虽然能明白姜媛的好心，但平时极爱面子的他，还是觉得生平被人这样误会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 章唯脸上一阵红，但依然在给自己找补：“谢……谢谢，但是！屋里那个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京城！你既有意归顺朝廷，就该守规矩，遵妇道！莫要再像以前一样被人议论！” 姜媛：“你吼什么？会不会好好说话？什么屋里那个？谁啊？” 章唯：“你自己看去。” 姜媛三步并做两步奔入正堂，只见一名身着紫衣的翩翩公子，正坐在一把红木圈椅上悠然饮茶，听得声音，他转过脸来，只见细长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撩人的凤眼深嵌在眼窝之中，眨眼间自带风韵，高耸的鼻梁完美地调和了面部结构，就算是在在人头攒动的集市里，一眼看到的，抓人眼球的，也定然是这人，只见他英气的朱唇微张，伴着一声“哎呀”，忙地站起身来，来到姜媛面前。 他眼波流转望着姜媛，媚态的脸上带着笑意欠身说道：“小可陈予安，见过家主。” 这一声“家住”喊出来，姜媛浑身过电一样，从脚跟麻到头顶，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每睡醒都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此时此刻她更是如坠梦里，万万想不到竟有这样一个大帅哥，帅到令人窒息的大帅哥，叫自己“家主”！原主姜嫄平时过的是这种神仙日子嘛。 章唯见姜媛刚才训自己时劈头盖脸，现下盯着陈予安发呆答不出话，心中十分不爽，附耳对她说：“这位陈予安的亲叔叔就是陈之江。” 姜媛依然盯着陈予安不舍得挪开眼睛，脑袋还处在发蒙的状态：“啊……好哎……陈之江是谁啊。” 章唯：“礼部员外郎，你应该见过。” 陈予安：“哈哈，家主见过家叔的话，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呢。” 章唯真的很想翻白眼。 姜媛脑中火花一闪，想起来了，瞬间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整个人凉快了，冷静了。原来陈之江这是拿亲侄子做贿赂呢。 陈予安见姜媛不答，接着问：“这宅中一应布置，都是小可自作主张，不知是否合家主心意呀？” 姜媛这才注意到，这房中红木石面桌、红木圈椅、沉香亮格柜、翘头案、罗汉塌、红鸾妆台、藏书架……一应俱全，连面盆架、衣架等物件都是雕花的，每个房间都有绿植，处处透露着两个字，“有钱”。 3个佣人也站成一排来到姜媛面前，丫鬟永芳、小厮永涟是姐弟俩，另有厨娘王婶，再加上随着章唯临时过来的阿亮和杨小郎中，他俩不与这三人站到一起，而是分列章唯两边。宅门口的轮岗的侍卫是守卫京城的鹰扬军的人，职责在身，无需进来以宅中人身份报道。 姜媛：“你们三个原先在哪当值？” 永涟：“我和jiejie原先是陈府的。”说罢看向陈予安。 陈予安颔首笑道：“精挑细选了带来的，伺候着理应顺当。” 王婶：“我原本就是这个宅子里做活儿的，原先的主子不在了之后，我和我家老头子就在这儿看宅子，去年我家老头走了……”说着就要抹泪。 姜媛先是安抚了王婶一番，嘱咐大家各司其职就好，无事不要到自己跟前“伺候”，自己的自理能力没问题。 永芳和永涟听了面面相觑，小声称“是”，便依吩咐离开了前厅。 姜媛心想，一个月后章唯三个人一走，这宅子可就要姓“陈”了啊。 晚饭。 一桌精致的菜肴摆上来，勾起了姜媛的馋虫，她招呼章唯和陈予安二人坐下，率先拿筷吃了起来。 陈予安：“今天是咱们在新家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章大人比在下年长，认识家主也在我之前，我称您一声哥哥，不介意吧？” 章唯脸阴沉下来：“我奉旨前来保护姜媛姑娘的安全，和你不是一家人。” 章唯是有官职有军籍的，陈予安并无官职，来到这里是陈之江硬塞进来的，可谓是出人又出钱，礼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陈予安写了个家臣的身份。陈予安这般姿态再唤章唯哥哥，显得好像二人都是姜媛的面首一般，明显贬低了章唯的身份，难怪章唯不悦。 陈予安打着哈哈：“哎呀，以后的事，可谁都说不准，不如我们举杯，敬——”说着说着要祝酒。 姜媛立马打断他：“吃饭。” 陈予安：“好嘞！” 姜媛边吃边打量二人，心里盘算着这一个月在这儿章唯会不会心里委屈，要不要打发陈予安离他远点…… 还没安静两分钟，陈予安小嘴儿叭叭地又开始了。 陈予安：“章大人啊，您战场杀敌英武不凡，和主人颇有纠葛，如今，呵呵，你们化干戈为玉帛，又这样要好，当真是羡煞旁人呢，想必，有很多故事吧？” 章唯放下了筷子。 陈予安依旧不停：“在下真心祝愿二位，情——额——友谊长存，哎呀，章大人您军中弟兄听闻这般，想必都排着队祝贺您吧——” 句句往章唯心口扎刀子，这已经是纯挑事儿了，章唯额头上已然青筋暴起，眼看下一秒就要抡拳揍人，可预见这乔迁第一天即将面临血光之灾，姜媛当机立断，跳起来狠狠推了陈予安，将他连人带椅子推倒在地。 陈予安坐在地上，眉头微蹙，可怜巴巴地望着姜媛：“家主，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陈予安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烛光映衬下，目似春风吹皱的湖面，波光粼粼，竟是快要落下泪来。 姜媛真是服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这样茶里茶气。 “我吃饱了。”章唯说完，起身大步离开。 姜媛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追出去，章唯又不是小娘子，他需要的应该不是不痛不痒的安慰，而是彻底地解决问题。 想到这，她淡定地坐下，继续吃饭。 陈予安看呆了，他原本以为姜媛会追出去的，但现在看来她一脸平静，不仅没追出去，甚至都没有责骂自己，难道他们二人不是叔叔说的那样的男女关系？ 陈予安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把椅子扶正，揣测着姜媛的表情。 姜媛看了陈予安一眼道：“跟你叔叔说，谢谢他的好意，现在你们陈家贴补的一切，你记好账，日后我有钱了，该多少数目我会还的。” 陈予安听闻此话有点沮丧，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姜媛看来想跟陈家撇开关系。 看来要调整对策了。 陈予安反复思考还有没有继续激怒气走章唯的必要，如若姜媛对章唯并无情意，那就共处一个月而已，似乎也不打紧。 正忖度着，姜媛吃饱了饭，自顾自离开。这第一顿“团圆饭”就这么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