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姜媛替自己并不曾参与的过去，道歉

    元宵节（上元节）。

    白天就已经很热闹了，街上舞狮子、踩高跷、打太平鼓这些民俗表演保持着原汁原味，姜媛觉得自己仿佛在参观非遗文化展，街上各色小吃更是吸引人，姜媛吃了个肚子溜圆，章唯的脸上也露出难得放松的笑脸。

    入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仕官百姓燃灯供佛。

    街上的龙灯飞舞，天上的烟花绚烂，地上的百姓祈福。

    姜媛只觉心中喜悦，她看着章唯棱角分明的侧脸，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回家了，就再也见不到此情此景，也再也不会见他了吧。

    章唯发现姜媛在盯着自己看，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我比灯会还好看吗？”

    姜媛：“是啊。”

    章唯：“你真是……”

    姜媛：“怎么，又要骂我不知羞耻？”

    章唯：“……”

    姜媛：“章唯，我其实挺珍惜这一切的，以前的姜嫄有些暴力，被周桦拉下水也好，自己极端也好，总之是挑起了战事，我替她向你，像你们军中所有死去的活着的人道个歉，好吗？”

    章唯有些困惑地看着姜媛，只见她眼中尽是平和喜悦，仿佛过去对她来说是前世的事一般。

    姜媛对着天空大喊：“对不起啊——”

    声音引来周围几人侧目，不过很快就淹没在热闹的人群中。

    姜媛：“章唯，我不求你心底里彻底原谅，但至少别恨我了，我们都珍惜身边的一切，好好过接下来的生活，可好啊？”

    她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他早已恨不起来，但一直无法面对这种仇恨的消散，如今被她莽莽撞撞的公开道歉，本该就这台阶下去，可是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庞，路边的花灯映在她的眼睛中，如此纯粹，心底竟生出一种着迷的情愫，他只觉呼吸加速，大脑一片空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媛没等到章唯的回答，却从章唯身后不远处看到一个小乞丐盯着自己，那小孩浑身脏污，破棉袄到处都是破损，棉絮露在外面，脏乎乎的小脸上却是一双亮若灿星的眸子。这是一双让人见了就不会再忘记的眼睛。

    是多多！

    她担心地看向章唯，只见他表情痴痴的，并未发现多多，再向多多的方向看去，他已经不见了。

    朝廷还没正式下文赦免黎明教的教众，不能让章唯看见多多。

    姜媛拉起章唯的手往反方向走去，走出这条街以后，她发现章唯的手心全是汗，于是松开来，将自己手上沾到的章唯的手汗，悉数擦到章唯衣服上。

    章唯：“……”

    姜媛：“回家吧回家吧。”

    一路上，二人各怀心思。

    到了家里，还没进门，陈予安就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拉着姜媛让她尝自己从陈府特意带回来的吃食，奈何姜媛实在吃不下了，陈予安看了章唯一眼，心下明白定是二人在外面吃饱了，撇了撇嘴言道给姜媛留着，明天吃。

    章唯看见陈予安撒娇痴缠的样子就烦躁，很想往他那张俊脸上挥拳，打歪他比自己还高的鼻梁，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姓陈的什么身份，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个家奴，自己什么身份，和他多说两句话都嫌掉价。

    章唯拉下脸来就要回房，阿亮小步跟上，问道：“章大人，那姓陈的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不瞒你说，我也腻歪他，要不要我暗地里提点提点他？”

    章唯：“阿亮，这是我们武威军中人该搞的小动作么？我们做好工作负责姜媛的安全就好，再过十来日就是她的大典了，不要给她宅子里添麻烦。”

    阿亮：“章大人，您竟如此替她着想，心里有气都不说。”

    章唯：“这有什么，在军营中不也有摩擦不如意，你见我给谁穿过小鞋么。”

    阿亮：“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在营中兄弟间有了什么龃龉当场开骂，解决不了自有长官判罚，大不了各自挨打，这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哪像这宅子中，姓陈的见你嬉皮笑脸，说话绵里藏针，见姜媛惺惺作态，真是日日在你眼前恶心你，这种气每天一点每天一点，日积月累就郁结于心，我现在胃口都不好了。”

    章唯：“你郁结于心？我告诉你，这是任务，军令要你熬过去！熬过这十几天。”

    阿亮：“行……”

    章唯其实不知怎么安慰阿亮，阿亮这一抱怨，让他想起小时候在赣州的家里，女人多，兄弟姊妹多，自己母亲和正室夫人和其他姨娘之间矛盾不断，自小耳边就充斥着各种诽谤和攀扯，这也是自己早早离开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现在自己竟像母亲当年争宠那般，嘴上跟阿亮说得潇洒，心里也盼望姜媛厌弃陈予安。

    他感到一阵发冷，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