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安息
幸好南宫家族的人不是有意为难,牧槿松了一口气。 “阿槿,你来祠堂做什么?”虞冰缓和下来后出声问道。 “助他们安息。”牧槿答道。 “安息?在祠堂?”虞冰觉得好像能听懂,但是还是不知道牧槿要做什么。 牧槿倒也没在解释,只是在牌位跟命牌前都走了一圈,每一个都认真看了看。 一盏茶后,盘腿在祠堂坐下开始修炼了。 虞冰:???所以到祠堂来干什么?难道在这修炼更好?但也没其他的事做,学着牧槿在祠堂里也逛了一圈,还是觉得牧槿身边最安全,又回到牧槿身边默默的坐下,撑着脸看牧槿修炼。 夜幕降临,牧槿睁开眼,就看到虞冰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正盯着自己。 牧槿:???“我脸上有画吗?” 虞冰:“你长的就像一幅画。”一个媚眼抛过去。 牧槿:突然有种想抽飞她的冲动是为什么啊。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做的。牧槿站起身来,朝着祠堂门口走去,虞冰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还是只有一轮半月挂着。牧槿了然的点点头,果真如此。 见牧槿盯着天空看,“阿槿,你在看什么啊?半月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之前不是看过了吗?”虞冰不解道。 “阿冰,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牧槿指着月亮说。 虞冰认真看向月亮,然后恍然大悟,“从我们进秘境以来,这月亮从来只是半月,所以你怀疑就这是南宫族不得安息的原因?” 牧槿点了点头,“这个秘境叫‘朔望’,都是隐喻月亮。可我仔细看了每一个南宫族人的牌位跟命牌,所有人的名都只有一个字,且多以天地山川河流等简易字为名,可见......”说到这,似是犹豫了下措辞,“可见南宫一族都比较淳朴实在,只是醉心炼器之途,其他的都不甚精通。” 虞冰听明白了,就是没文化嘛。“所以你怀疑这个名字有异?那跟祠堂有什么关系?” “本来我是以为是有人利用半月设下阵法困住了他们,使得他们不得安息,想到祠堂来看看有无破解之法。可南宫天跟所以族人均不入祠堂,我就大概明白了。根本不是半月困住了他们,是他们灭族之后执念太深,虽然南宫族长以自身寿命为祭让他们神魂重入轮回往生去了,但是执念仍经久不散,尸体甚至有入魔之兆,而这半月使得他们与灵气隔绝,无法成功入魔,也断绝了修士用灵力伤害他们的可能。设下这阵法的人心思灵巧,将秘境命名为‘朔望’也是给误入的人留了一线生机。” “进祠堂就能安息了吗?”虞冰还是不明白。 “是愧疚。南宫族在修真界叱咤风云这么久,却在南宫天这一辈灭族,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所以他们在秘境游荡,却唯独不进祠堂。其中,南宫天最甚。”南宫天在金戈匕里留下绝笔信,不仅是希望有一天冥殿的所作所为能大白于天下,也期待着能有人助他们解脱,他们最不能直面的,就是如何给自己的先祖一个交代。 “唉,自古以来‘情’之一字困住之人何止南宫一族。”虞冰总结道。 “那阿槿,你想好怎么让他们进祠堂了吗?” “目前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虽然有点损。”牧槿走到牌位前,拱手行礼,“诸位前辈,得罪了!”然后运足灵力,挥手直直的袭向牌位! 就在灵力即将砸毁牌位的时候,一道道黑影闪过,竟是南宫族人挡在了牌位之前,其中最前面的正是南宫天!所有南宫族的人就那么静静的立着,因为金戈匕的缘故他们不能出手,但是即使只剩下尸体,没有意识,他们也无法看着自己先祖的牌位受到任何亵渎。 “还是进来了啊。你们不是觉得愧对,不敢进来吗?”牧槿语气强硬,南宫族感觉到牧槿没有伤害牌位的意思,纷纷向祠堂大门冲去。虞冰一下关上祠堂门,紧紧的靠在门上,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谁都别想走!” “你们在秘境游荡数年,竟然一个都不来拜祭先祖!你们可好意思?为了所谓的愧疚,这么多年将自己困在这秘境中像个行尸走rou一般,真的值得吗!是,你们当然不会觉得不值了,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 牧槿指着南宫先祖的牌位,“你们有没有替他们想过?!你们没有,你们不仅无能而且自私!死了又怎样?一入轮回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自以为是的将自己的身躯这样糟蹋,看到你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们以为他们会觉得欣慰吗!他们只会恨自己死早了不能一人给你们一巴掌!” “冥殿行事有违天理,我一定会将此事告知整个修真界,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替你们清算到底!别躲了,给他们行个礼吧,这么多年没看见你们,他们应该很想你们。”牧槿振聋发聩的一席话深深的戳中了所以南宫族人,若不是他们早就死了不能流泪,此时应该是哭声一片了。 看他们没有动作,牧槿大声道:“怎么?还要我挨个请你们吗!”南宫族人你挤一挤我,我推一推你,始终没有太大的动作。我靠,老娘气氛都给你们烘托到这了,还TM矫情! 牧槿看着他们,“南宫天!就是你,过来跪下!”看来必须抓个典型才行。南宫天磨磨蹭蹭迟迟不肯过来,牧槿三两下跨过去拽着他就往地上一踹,剩下的南宫族人看到族长一跪,立刻找到自己的位子,“哐叽”一下就跪着了。真是群陀螺,欠抽! 剩下的就不用牧槿cao心了,所有人都跪下后,祠堂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南宫族跪下后“哐”“哐”“哐”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那么静静的跪着。 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虞冰在旁边靠着牧槿都睡着了,突然被牧槿轻轻的摇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祠堂里竟然冒着金光!虞冰赶忙使劲炸了眨眼,我的个老天爷,我睡出幻觉来了?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牌位发出的,每个牌位汇聚出一缕金光,所以整个祠堂才显得格外的...额...珠光宝气!虞冰在心里感叹道。 金光汇聚在南宫天的面前,然后慢慢成型。难道是什么绝世武器?牧槿跟虞冰对视一眼,激动的搓搓手。 汇聚的圆球不断变大,牧槿跟虞冰眼睛也越瞪越大,俩人激动的目光要是能化作实质都能把秘境击穿!(请自行脑补在得到猪符咒后,解锁了新技能‘电眼逼人’的黑虎阿福) 就在她俩炙热的目光下,金光成型了——一个巴掌?? “啪啪啪”对着南宫天就是三巴掌!这还没完,打完南宫天后又飘到其他人面前,每个人都是“啪啪啪”三下,虞冰嘴角抽搐,真想竖个大拇指给它,还是您老人家会玩!而牧槿却心里一虚,这应该跟我没关系吧?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这些人当真了! 全都打了一遍后,牧槿感叹道,真是雨露均沾啊!然后看到金光又回到了南宫天面前,似是还不解气,又化成一条腿——踹了他一脚。啧啧啧,这南宫族的前辈还真是——活泼可...啊呸呸,不同寻常! 终于撒完气,金光腿化成了一张嘴,“老子去你大爷,啊不对......”然后停顿了半天,牧槿猜想可能是在寻找不带祖宗但是能够骂人的话,“一帮傻子!给老子滚去投胎!别TM再让老子看到你们!”牧槿撇撇嘴,果然文化水平有限,没想到词。 见他们跪着没动,似是还想开口再说,却又闭上了。 再开口时已是一个听起来潇洒肆意的女声,“兔崽子们,我们从未怪过你们。那老儿也只是气你们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都去吧...别再守在这无人之处了。我南宫家的好儿郎,合该在天地间肆意的活着,而不是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 话音落,也不管南宫族人的反应,面向牧槿跟虞冰。“好孩子,你们很不错。这两个礼物赠与你们,希望你们都能自在的活着!”说完后消散在空中,祠堂匾额后两个东西被一阵劲风送到牧槿跟虞冰手中。
牧槿跟虞冰双手接住金光所赠的东西,是两个花纹精巧的玉盒。牧槿的盒子通体雪白,沉甸甸的细长状。而虞冰的盒子则只有两个巴掌大小,掂起来也十分轻巧。 两人对视一眼,收了起来,然后朝着牌位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诸位前辈。” 金光消散后,南宫族人仍跪在地上,虽然他们没有意识,也说不了话,但牧槿跟虞冰能感觉到,他们在悲伤。因为一念之差,自己将自己困在熟悉的家园,没有意识、没有明天的终日游荡。 因为愧疚,不敢踏足有着先祖牌位的祠堂,自以为是在赎罪,可荒废的祠堂里一直守候着想要解脱后辈却不见来者的先祖,这中间隔的又岂止是区区二十年时光呢?“情”之一字,果然困人极深。 牧槿嘴唇动了动,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虞冰见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们身为局外之人,确实不好开口。好在南宫一族心思都比较简单,夙愿得偿,执念也就散了。 南宫天带着南宫一族又朝着先祖牌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了起来,朝着牧槿跟虞冰的方向深深一拜,身体渐渐化成一缕缕青烟飘向空中。 也算是个好结局了,牧槿心想。当所有南宫族人的身体都消散后,空中竟然出现一缕缕鹅黄色的细丝,慢慢的飘向牧槿,然后消失在她的额头。“阿槿,你还好吗!”虞冰紧张的拉着牧槿东看看西看看。 牧槿有点懵,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她能感觉到没有恶意,甚至被黄光笼罩的时候神魂还感到丝丝暖意。摇了摇头,“我没事。” 走出祠堂,外面已经晨光微露。“阿冰,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牧槿看着初升的朝阳,似是漫不经心的一问。“我?”或许没想到,牧槿会突然有此一问,虞冰意外的看了牧槿一眼,然后回答道:“找尼罗门报仇,然后再努力修炼。等我有足够的资本了,再跟冥殿清算。” 牧槿点点头,“你看这朝阳,每日东升西落,它可会觉得无趣?” “它不会。对于它来说,日复一日的东升西落也许枯燥,但只要想到被它照耀的世间万物都能茁壮成长,就算枯燥也会很有意义。”虞冰虽然不懂为什么问了自己之后又要说朝阳,但依旧回应道。 “就只是因为觉得万物生长需要,所以便要将自己束缚在觉得枯燥无趣的事上吗?”牧槿转过头盯着虞冰的双眼继续出声询问。 看到牧槿的眼神,虞冰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根本不是在问朝阳,她是在问自己。 看到虞冰沉默,牧槿转过头继续看着朝阳,“阿冰,我从未想过要劝你放下仇恨,因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仇恨固然可以成为你前进的动力,可我并不希望它成为困住你的枷锁。你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多东西过了这么些年,我真的不想看见你被它绑架到忘记自己。” “修士与天争命,图的不就是一个潇洒自在?你要报仇,但不是为了死去的人,而是要与自己的过往做个了断。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但你必须要先找到你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说完摸了摸虞冰的头,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没再开口。 “阿槿,这么多年是仇恨支撑着我一步步走到今日,我又何尝不想将这些东西都丢弃,可它们早已融进我的骨血。当我以为仇人是冥殿时,我真的以为这辈子都要背负着仇恨苟活于世,我害怕,我怕到死我都不得解脱。”虞冰的声音飘渺至极,除了身旁的牧槿能听到,剩下字字句句都淹没在清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