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就算是萝莉也要勇往直前
“啊，就是说，后藤同学，我想加入轻音社，可以吗？” “啊......哈？” 下午的春日，光线照在脸上懒洋洋的，但此刻，后藤一里一点也不想睡觉。 同班的辣妹山根露同学的发言让她有一种被命运揉胸，戏剧般的感觉。 ‘嗯，也许被矢野同学揉会更加戏剧化？’ ‘我脑袋癌变了吗？在想些什么......’ 她平时虽然总是趴在桌子上，但也有观察过每一位同学，山根露属于来无影去无踪，放荡不羁，打扮潮流的辣妹，和自己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现在却站在自己面前，递交入部申请书。 “不可以吗？” 后藤想开口说话，可是社恐特有的闭嘴特技让她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女生面前说出一句话来。 虽然山根露同学看起来很娇小。 她只能转过头去，向身边正在手机上打字的矢野空投去求助的目光。 矢野空面无表情地摇头。 这是身为社长应该自己处理的事情。 山根露坐在后藤前一个座位上，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粉色的马尾，双眸也许在看着后藤，也许在打量其他人。 “那......那个。” 山根露看着脸色有些差的后藤，慢慢露出一丝微笑。 “别着急，我有在听后藤同学说话。” “谢谢......轻音社入部的话，需，需要自备乐器。” 窗外的杜鹃叽叽喳喳，教室里充斥着午休散漫的气氛，或许有个别同学，在意着这边的事情。 “乐器的话，我想打鼓，鼓买不起......但是鼓棒还是可以的。” 山根露还在说话，可后藤的视线已经不经意间把她全身舔了个遍，加上后藤惊愕的表情。 “喂，这样不礼貌的吧？” “咦！万分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后藤脆弱的心灵遭受了打击，但实际上，山根几乎对谁都是这副态度。 想说就说，毫不遮掩。 “有事说事。” 矢野空说。 又过了一小会儿，矢野空看见后藤在课桌底下偷偷捏紧了小拳头，也许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我不是故意要冒犯山根，同学的，只是女生打鼓本就需要勇气，山根同学......” “我只能打鼓，其他乐器没钱买咯。” 山根露笑了笑。 “还请允许我用自己的钱，帮山根同学......买一把贝斯或者吉他，很，很容易上手的。” 说到音乐，后藤没有之前那样焦虑，总算能多说几句话。 “无功不受禄，我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好意。” 矢野空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后藤有这么多零花钱吗？ “而且，我觉得打鼓很适合我，不行？” 后藤赶紧点头又摇头。 “之后还要一起社团活动，嗯......我就明说了，后藤同学不需要在意我任何语言上的问题或者态度有多随便，我就是这样的人，矢野说得对，有事说事。” 后藤一里呆呆地晃着脑袋，这次头发有梳好，没有呆毛晃来晃去。 “有社团活动的话，放学回家之前叫我就行。” 后藤收下她的入部申请书之后，山根露说了一句“今后多多关照”，就离开了教室。 “嘿嘿嘿......” 她在傻笑的时候，矢野空站了起来。 “咦？” 蓝色的发尖稍显褪色，但更加自然，她的脸看起来是那样美丽，后藤曾经在中文词典里翻到过‘翩若惊鸿’这样的词语，用来形容女性的相貌。 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矢野拿出口罩，遮住粉红的唇，只露出那双动人心魄的双眼。 “我出去一趟，放学前回来。” “啊......嗯，路上小心。” 他回头看向表情呆愣的后藤，又像春风一样，从后藤一里的眼里消失不见。 藏在了盎然的春意中。 ...... 矢野空不同于他的外表，是比较守信的。 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后藤看着矢野空的座位发呆时，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还不走？” “呀！” 总是一惊一乍的。 后藤在慌乱中收拾东西，背上吉他包。 “山......山根同学呢？” 矢野空抬眼，示意第一排最前桌的位置。 红发双马尾的山根露靠在椅背上摆弄着手机，放学后无人知晓去哪的山根，今天在学校里，目前准备参加高中以来第一次社团活动。 后藤望着矢野空，但对方好像不打算上去询问的样子。 她只能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挪上前。 “山根同学？” “哦，来了。” 山根把手机放回外套的口袋里，提着书包走在了一起。 “走吧。” 矢野说。 三人往学校的轻音社活动室走去。 戴口罩，眉目冷淡的矢野空，红发幼颜的山根露，以及背着吉他包，全身粉色的后藤一里。 发色各不相同，凑在一起意外地会让别人觉得，是搞音乐的。 但矢野空在一起时被目击，也会产生一些流言蜚语。 ‘轻音社和矢野空难舍难分的缘分’诸如此类的猜想。 春天跑进了安静的长廊里，它变成一只蝴蝶，在矢野空的眼前飞过，那翅膀上承载着的五色光，仿佛是高中生活应有的色彩。 只不过，某个音乐教室里，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也许已经很久没有人抚摸过了。 也不再有令人怀念的钢琴声在校园里回响。 透过轻音社的门，能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所以说轻音社废部这件事......啊，波奇酱来啦，下午好。” 伊地知虹夏一眼就看到了后藤一里身边的矢野空，还有身材稍微娇小一点，正在打量她的另一个女生。 “欸？矢野同学？你是来......” “入部，参加社团。” 矢野摘下口罩，他的脸加上和以前截然不同的风格让电波少女山田凉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但矢野同学不是已经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了吗？现在来参加社团活动，时间上......” 他们还在谈话，山根露已经从旁边搬出一把钢管椅坐上。 “毕业需要拓展分。” “哦~记得矢野同学一直没有参加社团来着。” 后藤把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熟练地拿出吉他。 “矢野一直都是学生们关注的重点咯。” 山根露在一边插话。 “啊你好，不好意思，你是后藤他们的朋友吗？还是说来社团参观的。” “我叫山根露，是刚入部的新成员。” 她露出礼貌的微笑。 “......波奇酱，说不定你真的比我还有做部长的天分哦。” “欸嘿嘿哪里有，我一定会认真继承虹夏学姐的衣钵。” 山田凉摸了摸她的头发。 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既然有其他人，那我和凉就先走了。” “等下！” 后藤忽然出声，伊地知虹夏吓了一跳。 “怎么了？” “虹夏学姐，今天不来练习吗？” “啊......可能没有时间。” 虹夏看了一眼山田凉。 “我和凉现在差不多需要cao心毕业进路的事，时间上确实没有以前那样充裕啦。” 她眼中的歉意是真诚的。 “可......乐队的事。” 山田凉上前，说：“没关系，结束乐队永远是结束乐队，有空的话，我们还是会一起练习，只是驻唱可能得需要先暂停了。” 可是毕业以后，他们都进入大学之后呢？ 曾经的羁绊还能持续下去吗？ 山田凉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夜空好像想到了什么，闭口不语。 整个活动室好像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氛围里，直到山根露开口说话。 “是，虹夏学姐吗？” “欸？是的。” “我来轻音社是想学架子鼓，鼓棒也准备好了。” “咦......” 产生了和后藤一样的反应。 “所以能拜托你教我架子鼓入门吗？” 后藤非常配合地点头，因为她也不会架子鼓，那么零基础的山根露只能寻求前社长兼结束乐队现役队长伊地知的帮助。 “没有伟大前社长虹夏的帮助，新凑齐的轻音社很快又会分崩离析的说。” 后藤一里哀嚎着。 倒没有这样夸张，也许山根露可以去校外相关的音乐培训机构进行简单的入门。 虹夏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拜托了，伊地知前辈，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 说话的是山根露。 “我没有闲钱去机构。” 矢野空看着伊地知的眉头蹙起又慢慢舒展开。 “偶尔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山田凉刚背上的贝斯包又放下。 “那我也在这里留一会儿。” 在他们当中，没有人会轻易放弃音乐，哪怕是一时间的冷落，也是莫大的煎熬。 山根露给了个机会让伊地知偷个懒，她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 【能继续下去吗？】 夜晚，矢野空将这条编辑好的信息发送出去。 【手快废了。】 山根露回复信息的速度很符合她时时刻刻都在玩手机的形象。 【你想换乐器也可以，费用我来出。】 很人性化的条件，不是每一个女生都像伊地知前辈那样。 【不要，挺适合我的，真心话。】 矢野想象不到此刻山根露的表情。 她住在哪，生活怎么样，作为同学，矢野一无所知。 他能做到的，只有现在这种看似不公平的交易。 【不把架子鼓学好，我可不想被矢野退款。】 【嗯。】 山根露的个人头像变灰了。 通讯录里停留着一栏新的联系人。 备注为莱月。 这是矢野空前几天从水无千叶那里要来的，小松莱月的电话号码。 莱月来大阪前交给她的，似乎没有打通过。 之前过年见面时，千叶询问过这件事，被莱月以欠话费为理由搪塞过去了。 【矢野打得通的话，那就打吧，虽然我很厌恶你，但我不希望莱月酱出什么事情，而现在......我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千叶的话。 矢野空有些烦躁，夜晚太过安静，在他被迫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多希望隔壁的邻居，能发出点声音，这样脑袋里就不会弥漫着过去的记忆。 就算是不足十分贝的呼吸声也好。 不知什么时候，食指已经按下了拨通键。 轻如鸿毛的呼吸声中，响起电话铃声，在某个瞬间，忽然出现了拨通的声音。 屏幕上出现被接通的提示。 矢野空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机凑到耳边，在夜晚中，这次不知通往何处的电话戛然而止。 我这是怎么了？ 矢野空有点不太了解自己。 也许，他不是在思念那个人，只是觉得，春夜有些太凉。 第二天，伊地知和山田没有来轻音社，不过山根露也能独立练习一些基础鼓拍和旋律。 只是她皱着眉，鼓棒敲在鼓面上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 屁股下的座椅还是专门调低过的。 伊地知虹夏大概比山根露高了半个头。 山根露对架子鼓的执着程度超过了矢野空的预期，她看起来十分专注。 以至于休息时间能发现山根同学的双手在隐约颤抖。 “山根同学......刚开始，不，不用这么努力也可以的。” 后藤看着她泛红的小手，吞吞吐吐地说，一点也没有身为部长的气质。 “你们不用管我。” 山根露光洁的额头上有些许汗珠，她从包里拿出一片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汗水。 “好吧......” 三个性格诡异的人凑在一起，每次聊天的场景实在是过于尴尬。 “矢野酱，社团祭可以上什么节目呢？” 音乐相关社团都会被要求出一个节目，轻音社虽然现在就三个人，但也不例外。 矢野空在看爱华小姐刚刚发来的新曲demo。 他在轻音社的社团活动，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办公。 乐器的话没时间学，非要说的话，口哨算吗？ 这是之后某支曲子里需要演绎的部分。 “后藤你是部长，这种事情得你自己决定。” 替矢野回答的是山根露。 辣妹和萝莉风格混杂的山根揉着发酸的小手，继续说：“什么事都靠其他人，部长是做不好的。” “那......合奏曲子？” “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吧。” 山根露耸了耸肩。 明明有着可爱的萝莉脸，声音却意外地比普通女生要低沉一些。 “但是，虹夏学姐她们，不会参加。” 矢野空放下手机，双眼凝视着后藤一里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指。 “不需要贝斯，也能进行吧？” “可是......” 山根露不耐烦地稍微用力踩了一下打鼓，活动室里回荡起沉闷地的响声。 “后藤你在畏惧什么呢？如果是我太落后了，到时候大可以舍弃掉我。” 矢野空想说的话，都被山根说了，他也许不会这样直白，但对于后藤来说，太过委婉也许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粉色长发，无论何时都套着粉色运动服的后藤没有再说话，她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索，无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令人心疼。 “啊，我突然想起来今晚还有事，明天见。” 山根突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先走。 “什么？” 矢野空对她问。 “不是那种事，钱也退给那个人了，家里有事可以吗？” “我不会多管闲事，随便。” 活动室的门被山根关上，只剩下寂静中的矢野与后藤。 矢野空沉默地看着歌词，后藤那双比一般女孩要粗糙的手也没有再拨动琴弦。 远处有棒球全垒打的声音传来，矢野空下定决心，斟酌着字句开口。 “后藤，你是吉他英雄吧。” “唔欸？？！！吉他英雄是什么.....我不知道欸。” 后藤的目光在四处躲闪。 “手，弹奏的习惯，吉他品牌，对吧？” 后藤一里用力咬牙，放下吉他，然后迅速在矢野空的面前正坐，做出要土下座的姿态。 “......快站起来。” 矢野空过于冰冷的声音让她的动作僵硬了起来，少女慢吞吞地说：“这件事，还请矢野酱不要告诉虹夏学姐她们，拜托了。” “我和她们不熟。她们就算知道了，只会为你高兴，不是吗？” “对不起，矢野酱，我太激动了，呜呜呜，切腹自尽可以嘛。” 单独面对矢野的情况下，后藤还是会更加活跃点。 吉他英雄，这是一个拥有十万粉丝的推特账号，平时不定时更新某吉他手的弹奏视频，因技术高超，高中生定位而在摇滚界小有名气。 账号拥有者，现役高中美少女，后藤一里。 这是矢野空偶然间发现的。 “合奏一般是因为性格？” 后藤委屈地点头。 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空间里，矢野空忽然发出动听的笑声。 它击碎了后藤一里的某些东西，觉得自己耳朵快要出什么问题了。 “波奇，” “欸在。” “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吗？把打心里热爱的事情贯彻到极致，让其他人追捧你，崇拜你，总有一天，没有人再会轻视你，所有人，都会承认你的存在。” 后藤看得有些发呆，她呆滞地点头。 “那就努力去相信自己啊！” 矢野空的声音在眨眼间又变得冷淡起来，刚才的耀眼仿佛昙花一现一般。 “好美啊......” 矢野离开后，后藤一里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