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习惯
“这是来帮忙的小松莱月。” 坐在活动室的榻榻米上，正在吸能量果冻，全身粉色运动服的后藤一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矢野空身边，那位黑发端庄，带着微笑的女生，喉咙里忽然传来sao痒的感觉。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吃东西的途中，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捂住口鼻小声咳嗽起来。 “哦~” 山根的嘴里漏出漫长的声音。 但并不是很惊讶，毕竟前几天已经见过小松莱月对矢野空的态度。 “各位初次见面，我叫小松莱月，二年级三班，这段时间，应橘老师的请求，来轻音社做外援，还请多多关照。” 客气的话语，无懈可击的，亲切的笑容。 微微鞠躬，矢野空仿佛想起了小松莱月第一次拜访自己家时的神态和模样。 山根露的眼神在矢野和小松之间逡巡了几下，点点头。 “我刚入社，比较菜，应该是小松同学关照我才是。” “我也不会架子鼓，只会弹弹钢琴。” “哦对，弹钢琴的手，肯定不能随便做这些废手的活。” “嗯......” 山根愣了一下，露出一丝歉意。 “抱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我......就是这样的性格，请见谅。” 黑发少女很轻松地笑笑。 矢野空已经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小松莱月的目光落在脸颊泛红的后藤身上。 “请，请......” “后藤一里，社长。” 矢野空社恐发作的后藤回答。 后藤看着小松漆黑的发丝，像机械一样点了点头。 有进步，没有社恐到缩在角落。 “你，你好。” “你好～” 小松莱月接着问：“请问部室还有电子琴吗？” 后藤一里若有若无的视线本来在矢野空的衣领处游离，但不知不觉被小松的黑色长发侵占了视线。 她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点头。 “后藤同学，在看什么呢？” 对方忽然接近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后藤赶紧钻进了旁边的一堆箱子中，房间里安静下来。 山根露眨了眨眼，放下自己的手机，手捏鼓棒，敲击鼓面，制造出稍显熟练的节奏声。 虽然是矢野介绍小松莱月来这里帮忙，但他并没有和小松说很多话。 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大腿间，稍显狭长，但十分精致的眼眸在观察着轻音社的房间，角落堆放杂物的地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鼓声停下，山根露放下鼓棒，开始揉捏手腕。 “不过小松同学……你不是学校的钢琴手吗？“ “最近有在接触keyboard，会一点。” “哦。” 话题终止。 山根露已经感到有些疲惫了，性格各异的人聚在这个社团里，对话困难，靠自己也活跃不了气氛，让她甚至怀疑之后的社团祭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算了，反正顶多只是在很多很多人面前出丑而已。 她可以不要脸。 小松莱月又坐了几分钟，直到后藤一里还是没有从杂物堆里出来的迹象，她拿出手机。 “山根同学，你玩line吗？” “玩哦，交换联系方式？” “如果可以的话。” 山根看了一眼矢野空，然后点头，和似乎是第二次见面的小松莱月同学交换了联系方式。 好像还没有人能够在小松莱月的面前，拒绝她的请求。 “那......矢野同学呢？” 矢野的注意力放在小松莱月的脸上，在无言间点头，他打开line，感觉到有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原来是小松莱月忽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让我看看~” 鬓间的黑色发丝被她挽到耳后，少女的脸蛋离矢野很近都快贴着脸。 她的眼里是矢野空的手机屏幕。 这突如其来的距离感缩小让矢野空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好像是年幼的小松莱月，在偷偷做坏事。 拿到矢野的好友码之后，小松莱月若无其事地回到椅子上。 给矢野空发送的好友申请通过了。 【空酱，你好呀~】 这是她发送的第一条信息。 矢野没有回复，他将line通讯录划到最后一栏，那里还有一个灰掉的美少女头像。 她的备注，是【莱月】。 小松现在使用的账号名称叫做【松子大人】。 头像也只是一颗松子。 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啊......橘老师叫我去音乐教室，之后还有一些地区钢琴大赛需要应对，那么今天我可以先离开吗？之后会有时间一起练习的。” 她的样子，好像真有这一回事。 如果橘老师这件事不是假的话。 “小松同学请便，不用管我们哦。” 山根露尝试用右手转鼓棒，但是不到一圈就失败了，鼓棒在掉落的过程中被她用圆润的大腿夹住。 她毫不在意地把手伸到大腿之间，拿起那根鼓棒。 小松莱月站起身，山根露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演出的曲目？” 矢野空问。 “矢野同学发给我就好啦，我会提前练习。” “等，等一下！” 后藤一里终于从杂物堆里出现了，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长包。 “这是，剩下的琴，如，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使用。” “啊......谢谢后藤同学，可是我有些介意。” 粉发少女楞了一下。 “没关系，我会自己买一把的。对了，后藤同学的联系方式，可以交换吗？” “啊诶？！可，可以的说。” 后藤一里全程几乎被小松莱月牵着走，成功添加对方的line之后，小松莱月道别，离开了这里。 她离开后，部室里又安静下来，山根和后藤在看手机，也许是在浏览小松莱月的个人主页。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系统显示该账号为一年半之前注册。 也就是小松莱月转学来大阪的日子。 “几天后，得联合排练了。” 离社团祭还有三周，时间不多。 “我要是犯错太多，别骂人，先说好。” 山根露的免责声明最先发出。 “不会不会。” 后藤一里的头摇得像粉红色的拨浪鼓。 “话说矢野，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说。” 小声哼唱的矢野空停了下来。 “你和.....小松莱月认识吗？毕竟她其实也挺有名，钢琴很厉害。” 活动室里一片寂静，就连刚才在自弹自唱的后藤一里也悄然安静了下来，那双看上去感觉很天真的眼眸隐晦地盯着矢野空的，脖子。 “莱月她……是我的青梅竹马。” “哈啊？” 山根露开始上下打量矢野空。 “视线很恶心，山根。” “不，我只是实在看不出来矢野你，原来是个男孩子。” 黑色短发，蓝色发尾的矢野空尖锐地看着山根露，直到她主动移开视线。 “我没有这样说过。” “青，青梅竹马本来就，就是从小到大的挚友，这样的意思，的说。” 后藤忽然说话。 “是这样吗？” 山根露狐疑地问。 “嗯……” “哦，我只是比较意外，别在意。” …… 小松莱月第二天没有来活动室，她中午提前通知过，在轻音社群组里提到的原因是准备之后的小型钢琴表演，HALU的曲子会另外练习。 “我记得，矢野同学，还有山根，后藤同学，你们是属于轻音社的吧？” 今天的家政课上，轻音社三人组被指导老师奇妙地组在了一起。 家政课每四人为一个小组，最后一名成员是矢野空熟悉的女生。 榴花，她叫大家这样称呼，比较亲近。 班级里绝对的阳角，同时也是班长。 最重要的，是她，曾经对矢野空告白过。 四人大概都明白家政课老师的意思，阳角带动阴角。 嗯…..或许只是碰巧？ “榴花班长，为什么知道？” 山根露在系着家政课的围裙，可她的手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短，往后把带子系成蝴蝶结对于身材娇小的山根来说有些困难。 不过不影响她说话。 “某一天路过的时候有听见你们三个在聊天啦，不过没有听到HALU的歌声呢，可惜。” 榴花同学的打扮是四人中最普通的，深亚麻色微卷披肩发，耳边有细心编好的小辫。 腰间下的百褶裙很好地在遵守学校的一般规定，刚好及膝。 最为出色的点在她比一般人还要小的脸蛋上，对于女生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优势。 以及，有些天然的属性。 “矢野啊……她不怎么在学校里唱歌，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社团活动哦。” 还在说话的山根同学身旁，凑过来一身粉色的后藤一里，她挪动到山根露的身后。 “不介意的话，我，我可以帮山根同学系一下。” “谢谢，请自便。” 他们在被分配的区域内做准备工作，榴花看向矢野空的眼神很普通，似乎并没有在为之前那场失败的告白而感到尴尬，只是距离上，她和矢野要站得更近一点。 “额前有刘海的同学们要记得把头发扎起来，或者包在头上的三角巾里面哦。” 讲台边上的家政课老师继续叮嘱。 矢野空扎起有些长了的头发，鬓间淡蓝色的发丝也被他收到头顶的白色三角巾里包好，大部分同学的额头都露了出来，矢野空看着失去额前刘海的后藤一里，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哦~万恶的上位者啊。” 山根啧嘴，矢野空没有理解她说的话。 感受到了榴花的余光，但她却小心翼翼地移开了目光。 “后藤，” “噫？！” 山根露一边说话，一边顶了一下后藤的肩膀，她像一条粉色的蚯蚓一样蠕动了起来。 “你说，矢野这副模样，看上去是不是很像一个......rapper？” “啊诶......” “你看啊，电视节目上那些说唱歌手不都是这样的打扮吗，把刘海都掀起来，如果再留个小脏辫就更像了，超酷的吧？” 山根露似乎对说唱比较感兴趣，她的描述让矢野空忍不住想起非洲那些打扮古怪的说唱歌手。 脏辫的话，作为高中生也许是不恰当的。 “我觉得......不太像吧。” 山根露和后藤闭上了嘴。 说话的是榴花，她说话时仍带着笑，但看上去有些勉强。 “为什么？” 山根露歪头。 “因为，矢野同学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棕色的眼眸看向矢野空，仿佛在寻求着答案。 风格，类型，我是什么样的人。 天香的那些话又在他的脑袋里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矢野空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怎样的歌手。 他是存在于大家的所期望的目光中？ 刚想开口，老师拍手，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要尝试的菜品是香煎汉堡rou，大家把手洗干净一下，做好分工，尽量在半小时之内完成哦。” 经过打断后的榴花，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 “那......我们当中，有会料理的人吗？” 其他三人沉默，几秒之后，后藤慢吞吞地举起了手。 榴花的眼睛难得亮起了希望的光芒。 “剥熟鸡蛋算不算？” “......原来后藤同学喜欢开冷笑话啊。” 后藤的脸顿时红得像刚煮熟的小虾。 她是认真的。 经过简单评估，决定由矢野空负责切碎洋葱和胡萝卜，后藤一里清洗蔬菜，山根露煮饭。 榴花煎汉堡rou，三人组里，只有她在课余有碰过厨具。 以前的家政课上，矢野空基本处于空闲状态，被分在哪个小组，那就是哪一组的花瓶。 后藤把剥好外皮的米黄色洋葱球放到了矢野空面前的砧板上，他戴上切洋葱专用的护目镜，开始就着自己不多的动刀记忆，慢慢把洋葱切成小丁。 “矢野同学，用刀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左手握成猫爪形状哦，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切到手，噫！” 榴花同学叮嘱的时候，她看见了矢野空右手的刀刃和左手食指接触的那个瞬间，随着一阵刺痛，刀掉落在砧板的一边，左手食指指腹上出现一道粉红色的印记，一秒过后，红色的血液开始往外渗出，凝聚成一颗颗鲜红的小血珠。 矢野空轻皱着眉，好像是轻微的刺痛感，让他感觉到了真实。 他看着榴花有些惊慌失措的脸颊，慢慢蠕动嘴唇。 “对不起，我出神了。” 榴花同学紧张地摇头。 “伤口，得处理一下......止血贴，止血贴，有哪位同学带了止血贴吗？” 她开始向周围的同学询问，姑且还是保持冷静。 矢野空移开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受伤的食指。 伤口并未崩裂，只有细小的血珠在划痕上，像一串血红色的小玛瑙。 他忽然想到，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一直在身边的莱月总是说：‘受伤了的话，放进嘴里，就不疼了哦。” 左手被谁拉了过去，随后，食指被被包裹在了湿润与柔软中。 低头看去，能看见后藤粉红色的，明艳的头发，以及她专注的脸。 矢野的食指，现在在她的嘴里。 温暖的舌尖像一条小蛇一样在矢野空的指腹上一次一次舔舐着，伤口仍然有点刺痛，但却多了一种令人心痒的错觉。 浓郁的铁腥味在后藤一里的嘴里弥漫开。 拿着止血贴，往回走的榴花正好看见舔舐伤口的后藤，一时间楞在了一边。 后藤把矢野空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伤口，确认没有血渗出之后，满意地点头。 然后发现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她疑惑地，用不确定的声音嗫嚅：“受伤的话......不是这样处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