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阴气
我们四个人一共喝了七瓶白酒，散席时我只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脑袋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脑袋了，脚也不听使唤地到处游荡，胃里还一阵一阵起着恶性的吐意，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印象中一路上吐过两到三次，吐得都快不省人事了。冷心和太仓老人好像又跑到城北一家洗头房鬼混去了，我本来是和残花勾肩搭背地走在大马路的中央一路引亢高歌，走到后来不知不觉竟然把残花给走丢了，也有可能是残花把我给走丢了，谁知道呢？反正回到我住的小区楼下的时候只有我孤身一人。 我跌跌爬爬地沿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六楼挪移，已是深夜，楼道里没有一丝灯光，只有美丽的月华与我相伴，陡然间心中升腾起特别孤寂特别苦楚的感觉，酒精这个东西真是害人，我情非得已地抹着止不住的鼻涕和泪水往楼上爬行，就在拐过三楼楼梯往四楼过道里转弯的时候，我的右手边忽然毛骨悚然地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少女。 少女的头发是红褐色的，梳着中分发型，面色苍白如一张白纸，一对灵瞳亮如灯泡，裸露在外的皮肤十分细腻水灵，身上披着红色的印花旗袍，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绣花鞋，她用阴阳怪气的眼神一个劲地冲着我傻笑，整个一恐怖片女鬼造型。我当时要是个正常人的话恐怕立时就要吓破胆从楼梯上摔跌下来，庆幸当时我喝得实在太多，大脑已经没有多少能力来对恐惧的画面进行任何抵御防卫了。 从四楼到六楼的爬行过程中一直是那个少女扶着我上去的，后来的记忆我就很模糊了，最后我是怎么回到家中我是怎么上的床我是怎么一丝不挂地躺在被窝里我就完全回忆不出来了。 早晨，直到远处学校的广播喇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运动员进行曲，我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我发现我的身边居然还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这个女人和我一样身上什么都没穿，女人的鼾声很大，嘴角流着口水，看样子睡得正香。 我昨夜到底干了什么？这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努力回忆着，脑海里除了隐约有一丝在楼梯道里撞见女鬼的印象外，其他是什么都回想不起来了。残花跑哪去了？我放冰箱冷冻室里的小鬼怎么样了呢？芭芭拉警告我不可以养那个小鬼，那么我该怎么处置它呢？我光着身子和脚丫爬起床，打开冰箱冷冻室，手指僵直地掀开不锈钢饭盒，惊奇地发现饭盒里居然空无一物。 “咦？小宝跑哪去了？” 床上的女子听见我在唤小宝，忽然诈尸一般睁开眼睛垂直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道：“主子，小宝在这里，你是在喊我嘛？” 我转身万分惊骇地望着床上的那个陌生女人，期期艾艾地问：“你……你……你是……小宝？” 那女子表情呆萌地揉着脑袋，“可不就是小宝我么!你昨天拿榔头把人家砸得好疼啊！主子，你快到床上来给小宝揉揉，小宝现在脑袋都觉得疼呢。” “等等，你先别和我靠得太近，你是人还是鬼？怎么一夜之间你就从一个小鬼变成一个活脱脱的大姑娘了？” “我是和疯狂婆婆一同在清水塘修炼多年的鬼修，承蒙机缘巧合，让我早已修成人形，昨天多亏主人用神奇的药水治好了艾滋老魔在我身上下的病毒，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新主子了。” “你能把衣服穿上再和我说话吗？等等，让我也把衣服穿起来吧！我这是在做梦吗？” 小宝十分听话地穿上我昨晚看见的那条红色旗袍，眼泪汪汪地望着对她近而远之躲在冰箱门后面的我，“小漠主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宝呀？疯狂婆婆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你，你可不能残忍地将小宝抛弃掉呀！” 我无可奈何地在衣柜里捡了一条裤子匆匆套上，然后表情扭捏地走到床前轻轻坐下来，“对不起，小宝，你别哭了，我只是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现实版人鬼情未了么？MYGOD！小宝，我可是个处男呀，你昨晚有没有……有没有把我给睡了？” 小宝没有回答我，反而呜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她这一哭反倒让我更加窘迫了，昨晚醉酒后我究竟有没有和小宝发生了什么呢？昨晚我有没有主动对小宝做过一些禽兽不如抑或不如禽兽的事情呢？ 小宝哭得很厉害，我没有办法哄她，只能一根筋地跟着她一起哭，甚至哭得比她还要嚎啕还要凄惨，直到把小宝哭得破涕为笑，“主子，您这是哭的哪出呀！实话跟您说了吧，昨晚我是把你给睡了，但是从前到后自始至终都是你先动的手哦。” “也就是说，我已经不是处男了？”我绝望地看着小宝，哭得泪眼婆娑，哭得惊天动地。 小宝温柔地将我揽在怀中，连哄带骗地劝着我道：“主子你还是不是个大老爷们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就是睡个觉么，值得你这么小题大做么！你给句痛快话，从今往后，你是要我还是不要我？” 我沉默地望着小宝。 “要我你就点点头，小宝从今往后对主子死心塌地。不要我你就摇摇头，小宝我立马拍拍屁股走人，哼！” “我是一个文学青年，我希望我的第一次能献给我挚爱的妻子，可是现在，我却把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了你！” “我是一个鬼妹，你是我的主子，我喜欢你就想跟你好，我若不喜欢你就会立马把你给吃了。还文学青年？文你妹呀！你就给个痛快话，你究竟要不要我？” “小宝，我如果说不要你你会不会把我给吃了？” “这个很难说，关键是看你如何回答了，但是我想听的是真话。” “你想听真话？那好，真话就是我不要你，但你也不准吃我。你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昨晚芭芭拉告诫我千万不能养你，否则我的阳魄会渐渐散去，阴气会缓缓增长，到最后我也会沦为鬼修的。” “小漠主子，你真的不打算要我？那你可别后悔！” 小宝原先可爱的脸蛋忽然幻变成一个满面长满疮疤的丑陋厉鬼，只见她张牙舞爪，浑身阴气大盛，跃跃欲试地朝我的脑袋扑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