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我好像不大是我自己了
想到这里,邱鹿鸣双手护住肚子,忽然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她拉了拉苏毅鸿的袖子,低声说:“我们悄悄走。” 之前不走,一是她猛然看到邱继根的印堂发黑,又总揉着额角,似是头疼,就想着挑个时机提醒一下,既不搅和了邱老太太的宴席,又不耽误邱继根的病情。二是她若提出先走,邱老太太必然要骂人,她一遭殃邱雁鸣肯定会忘形,若是火上浇油来几句,惹得邱继根动气,当场发病,那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现在邱继根虽不在跟前,但邱鹿鸣却只觉邱老太太法力无边,靠近她都会伤及腹中的宝贝孩儿,她恨不得立时就离着老太太远远的才好。 她一向不被邱老太太重视,想来悄悄走掉,也不会被发现。 二人只跟今天的东道邱凤鸣打了个招呼,就拿着皮包朝外走去,谁知还没到门口,就听一个尖声,“邱鹿鸣!你这是要生了吗?那也得跟奶奶告个别吧!” 不用看也知道又是邱雁鸣。邱继根不在,她这是不必再担心会气死亲爹了。 “上哪儿去!”邱老太太果然听到后厉声质问起来。 “祖母,我带鹿鸣回家休息一下。不忍搅了祖母雅兴,本想悄悄离开算了,没想到被人叫破。”苏毅鸿笑着转回身,看着邱老太太,“祖母,您说,我们可以走吗?” 邱老太太很给苏毅鸿面子,一挥手,“走吧走吧!” 两人刚走出包间,就听到老太太来了一句,“比她妈还矫情,也不知道能生个啥!” 邱鹿鸣脚步一顿,又继续朝前走,苏毅鸿缓缓顺着她的后背,“顺顺气,顺顺气!” “明年她要再说什么活不过冬天的,我是绝对不来了!”邱鹿鸣吐了一口气。 “我看未必,你呀,说不定还是会来的。”苏毅鸿笑。 “对了,你仔细看邱鹤鸣的眼睛了吗,大概是有了肝病,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许大家早都知道了。至于大爷,这会儿应该在急诊,凤鸣姐没有接到电话,应该是没什么事。”说着话,两人走到电梯边。 电梯门开了,居然是二姑邱淑云,“哟,你俩咋还走了呢?你奶同意了吗?” “同意了。” 邱淑云依然拦着电梯门,声音有些兴奋地说:“哎鹿鸣,我咋听说你妈又找了一家,都登记结婚了?你说,你爸留下的钱,你就让她这么都带到另一家去了?” 邱鹿鸣不说话,向左挪了挪,准备上电梯。 “别走啊,二姑和你说话呢!你看你平时就窝里横那点能耐,你倒是把钱要回来啊,你爸挣的钱,凭啥让她带走啊!她还胡赖玄,非说我借了你爸钱!借没借钱我能不知道吗?可惜我哥这辈子一点福都没享着,光伺候她了!”说到这里,邱淑云眼泪还真掉了下来。 电梯门关上,向下行去。 “二姑,虽然没有借据,也没有微信和银行转账记录,但是,我爸爸有记日记的习惯!”邱鹿鸣似笑非笑地看着邱淑云。 邱淑云的表情一点点瓦解,再也哭不下去,色厉内荏来了一句,“我亲哥的钱,我凭啥不能花!”一错身,大步走开了。 “你打算替岳父讨这笔钱?”苏毅鸿又按了电梯。 邱鹿鸣摇头,“只是吓唬她,我哪里知道有没有日记呢!人与人之间,无非是各种债,欠来欠去,还来还去,她不还钱,总要以别的方式偿还的。” “对,咱们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吧。” 电梯又上来了,二人进了电梯,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邱鹿鸣,你今天够老实的,在苏毅鸿面前装模作样,撒娇卖痴,你能装到哪一天?早晚有露馅的时候!” 又是邱雁鸣,邱鹿鸣叹气,今天不适合乘电梯,应该走步梯的。 邱雁鸣跟着进了电梯,带着扑鼻的香水味,她对苏毅鸿粲然一笑,语气极为熟络,“毅鸿,我有一支口红那天好像掉你车上了,你看到没?” “看到了。” “真的啊?我四处都找不到,我特别喜欢那只口红!”邱雁鸣两眼放光看着苏毅鸿。 “在鹿鸣这儿。” 邱鹿鸣一手掩鼻,一手在背包里找口红,“邱雁鸣,我说过不许你再多看我男人一眼,你是不是没记住?手不疼了,脸也不疼了?以后少玩这种低劣的把戏吧!” 邱雁鸣脸红了,瞪着苏毅鸿,“你不嫌弃她了吗?她之前有过两个男朋友!她那个朋友夏无为,简直人尽可夫!人以群分,她邱鹿鸣能是什么好人?” 苏毅鸿扶着邱鹿鸣走出电梯,丢下一句,“与你何干?” 邱雁鸣呆呆地站在电梯里,看着邱鹿鸣随手将那支唇膏投进了垃圾桶里。 她猛地冲出电梯,还是被电梯门夹了一下,她加快步伐超过两人,朝饭店外面走去。 邱鹿鸣走得慢,下台阶更是谨慎,走到停车场,远远就见邱雁鸣正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说着什么,她已经恢复了倨傲的神情,下巴微扬,伸手接过男子递上的一个东西,那人微微垂头,似在跟她请示什么,邱雁鸣一反在邱鹿鸣跟前的泼妇状,举手投足十足的御姐范儿。
邱鹿鸣笑,“她很可怜。” “你竟不吃醋?”苏毅鸿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悦。 邱鹿鸣抬头看他,笑着不走心地说:“吃吃,当然要吃。”又摸着肚子,“可我得控制啊,肚子揣着孩子呢,哪能任性!否则我刚才定要再扇她两记耳光!竟敢觊觎我夫君!” 苏毅鸿失笑,“我是娶了个河东狮么!” “怎么你后悔了?迟了迟了,你已经被我盖印,永远逃不出我邱鹿鸣的手掌心了!”说完还做了个攥拳的手势。 说到这里,她忽然怔住:什么时候起,她对苏毅鸿的那种带着甜味的转辗反侧、日思夜想、小心翼翼,都转变成了现在的嬉笑怒骂?似乎前一天还不敢与他并行,怎么就变成走在他前头了? “鹿鸣你怎么了?”苏毅鸿紧张了,“是不是肚子疼?” 邱鹿鸣摇头,懊恼地说:“夫君,你和原身或许性格相似,可我不同,我还是沾染了太多她的习性,我好像不大是我自己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况是咱们这种零距离的‘近’呢,身体上带着的惯有习性,是我们无法抗拒和避免的,你的感觉我都有过。”苏毅鸿给邱鹿鸣拉开车门,“当年,这身体对口令的条件反射、听到军歌的激动、还有下意识的节俭、自卑和吝啬都曾困扰过我。现在,我已经接受这一切了,鹿鸣,我们的生命得以延续,已经是极为幸运,这些附带的小麻烦,不足以让我们烦恼,只要这里的灵魂是你,就可以了。”苏毅鸿轻轻亲吻邱鹿鸣的眉心。 邱鹿鸣轻轻呢喃,“是啊,我应该感谢老天。” 忽然,又听邱雁鸣啊的尖叫一声,邱鹿鸣哀叹:没完没了了! 一回头,就见邱雁鸣驾着高跟鞋,飞奔过来,手里的手机嗖的飞了出去,她狼狈地跑过去捡起来,又继续朝这边跑过来,苏毅鸿下意识护住了邱鹿鸣,严阵以待。 邱雁鸣满脸是泪,从他们车前,跑了过去。 她上了自己的车,发动了,却半天没有开动。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八成是大爷的事儿吧。 刚才与邱雁鸣说话的男子也跑了过来,在车窗边和邱雁鸣说了几句,邱雁鸣下了车,踉踉跄跄换到副驾上车,那男子熟练驾车,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