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烽火柔情在线阅读 - 第十七章排定座次

第十七章排定座次

    近了,近了。注意一看,龚二此时酒醒了大半,喝道:“正是那个日聋包,逮住他,下他油锅,煮得稀烂。”孟卯一挽袖子,就要上前。

    朱锐一把扯住,说:“不要慌。”祝东尧说:“莫非他要过路?”

    来的正是猎户屈松,只见他手里拧着一个包裹,肩上背着一根破枪,大踏步过来。

    龚二大喝一声,祝东尧阻拦不及,龚二冲过去,一把扭住,喝道:“你这个东西,且逮住你,关起来饿死你。”朱锐急忙上前,伸手去扯开龚二,嘴里:“神枪要去哪里?”那个猎户也不说话,绕过二人,就过来了。

    众人怔怔地看着他。

    他越过众人,径直上山。祝东尧脸上露出笑意。孟卯未及醒悟,喝道:“你要去哪里鬼混?”朱锐大声说道:“欢迎神枪加入。”众人方悟,一起欢呼起来。

    邓琦英掉在后面,心里酸酸地,不时回头,望一望天尽头、地尽处,叹息几声,也只得耷拉着脑袋,奄奄地回山了。

    过得两三日,山下的兄弟领着一个人上山来了。一到大厅门口就大叫:“当家的,宫少爷来了。”祝东尧正与老费、朱锐在里面议论座位的事情,听得这句话,都觉得意外,从里面跑出来一看,正是宫少敏,看他一身灰尘,脸色忧郁,似有满腹的不快。朱锐说:“欢迎你。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就巴巴地看着你来了。你来了,我们如虎添翼。”祝东尧看他脸色,说:“宫少爷,似有不悦的事?莫非尊府有大事发生?”宫少敏久久不答,眉间紧锁,强颜欢笑,说:“没,没有什么。只为了自由自在,故而来投靠你们。”朱锐岔嘴说:“大碗喝酒,大块吃rou,没有比我们更快活的了。何苦在那深深庭院里?”

    正在说,众人听得,都来了。邓琦英眉开眼笑,龚二说:“你的武器呢?”宫少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嘟囔说:“下次,下次再去拿。”祝东尧大笑说:“我师弟爱说笑,切勿听他胡说。快大厅里请。”宫少敏进去了,邓琦英也急忙跟进去。

    兰库儿急不可耐地说:“这下该举行排座位的仪式了吧”朱锐说:“看你急的。到了嘴边的rou,怕还会跑掉?”

    祝东尧说:“我们下山,先去打一仗,拿些东西来,才好增加喜庆呀!”听到此话,朱锐说:“我知道一户大户,为富不仁,一些饥民去要点儿吃的,被他活活杀死,一个不留,血流成河,暴尸遍野。”众人齐说:“像这种为富不仁的,正该去打劫他。”龚二说:“他住在哪里?”朱锐说:“我带路。”

    祝东尧点了三二十人,个个带枪,只有龚二不要,因为他只喜欢动刀。宫少敏心事重重,不愿意下山,邓琦英也就不愿意去。丑亚丽也愿意留在山上,他们几个,就陪着老费一行人留守。其余的皆下山。尤其是兰库儿,摩拳擦掌,巴不得马上干一仗。

    此时,夜已深,暮色昏暗,四下里沉寂。打鬼匠范文说:“月黑风高,正是干好事的时候。”兰库儿说:“收起你的那点儿烂事。我们是去干正经事。”范文嘻嘻一笑,并不答话。

    范文与兰库儿走在前头。三五个兄弟跟着,前前后后,如赶集一般,向着朱锐说的路线走。朱锐与祝东尧还有其他人,并排走在中间。孟卯和龚二带着一队人押后。

    因为龚二一向心急,怕他坏事,故而让他走在最后。兰库儿与范文一贯趁月黑夜干事,颇有经验,所以让他们打头。

    走了一段路程,到了一处山岗。只见那里,杂石成堆,树林茂密。

    绕过那堆乱石。范文摸出一个火石,嗤地一点,烧着了嘴里的一根袋。燃起的烟卷在暗夜里如灯火萤煌。兰库儿看他一眼,说:“摸黑走路更安全些。”范文不以为然地说:“还远着呢。又不是马上就要开战。”说着猛吸了一口。

    此时,风吹过来,树梢间簌簌作响。

    忽地,砰地一声,身后一个兄弟扑地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兰库儿就地一滚,身后几个兄弟慌忙趴下,范文也赶紧蹲下,手里烟卷嗤地落在了地上。

    对面枪声大作,啪啪地胡乱射过来。兰库儿带头,几个兄弟一起还击。暗夜里,火星四溅。

    范文破口大骂:“哪路毛神,来招惹我们?”

    后面的人听得前面枪声乱响,都怔住了。祝东尧奇怪地说:“怎么回事?”朱锐探头一望,估摸说:”估计是与警察们遭遇了。”祝东尧说:“给我打。打死他们。”说着话,拔枪越到前面去。其他人也纷纷拔枪,朱锐说:“趴下,趴下。”一些人手忙脚乱地趴下了。一些还在原处立着乱望。朱锐骂道:“找死。快趴下。”方才知道趴下来。

    啪啪啪啪,胡乱对射了一通。哎哟声里,身边的兄弟又死了一个。祝东尧心里火冒,朝着对手的火星窜起处,啪地开了一枪。顿时那里哎哟一声,大概打中了。

    对方的火力越射越多。这边,渐渐难以支持。朱锐爬着过来,看了一会儿,说:“对手情况不明。不宜坚持。”祝东尧又打了两枪。屈松也爬了过来,他注意看着,却迟迟没有开枪。

    朱锐仔细一观,对手一派枪打过来。朱锐喊两个兄弟,绕到一边去,打了几枪。对方一个声音说道:“连长,那边又有枪打过来。”朱锐正要示意屈松。还未开口,只听得啪地一声,那边一个人影子倒了。一个喊道:“连长,连长。”祝东尧说:“打得好。”

    对方连长死了,无心再战。都纷纷拔脚就逃。朱锐喊:“追!”一伙人冲过去。

    又一阵乱枪,对手死了七八个,这边死了一两个。

    直到追出了两三里远,方才收住人手。

    清点人数,死了四个兄弟,对手死了七八个,包括那个连长。龚二上去,把那个连长,骂骂咧咧,一连踢了五六脚。拾得了九支枪,一些弹药。范文反复地检视,说:“怎么没有*?可惜!”

    经此遭遇,大家伙儿无心再往前,都抬起那几个兄弟的尸体,就要往山里走。

    忽然,一个兄弟大叫:“这里还有一个。”龚二一步蹿过去,孟卯也冲过去,龚二来得快,一大脚猛踢。那人就势里一滚,恰好滚到了孟卯的脚边,孟卯一脚踏住,嘴里喝道:“你个千刀万剐的。找死。”就要举起刀来。

    那人急忙喊:“孟哥!”孟卯听得诧异,刀子停在半空,说:“你是?”那人大叫:“我是廖波啊!”孟卯说:“是你小子,起来。”一把扯起那人。龚二追过来,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痛得他啊啊大叫。孟卯用手去拦,说:“这是我的兄弟廖波。”

    祝东尧过来,问:“他是你的兄弟?”龚二说:“你的兄弟?如此害我们。”朱锐急忙过来,分开人众,说:“这个小子。”兰库儿大叫:“杀了他,死了我们那么多人。”张洗也说:“这种害人精,留他不得。”那廖波魂都飞了,慌忙说:“我愿意投诚。你们别杀我。”张洗说:“你这种怕死鬼,拿来有何用处?”孟卯急忙说:“他是我兄弟呀!”那廖波忙说:“我会修理,什么破枪,破车,我都能搞定。”祝东尧心里一动,说:“你会修枪?”那人急忙点头说:“当然。”朱锐也说:“我们山里恰好有一些破枪,回去考考你。”那廖波大喜,说:“保证弄好。”兰库儿说:“弄不好就整死你。”孟卯说:“他外号夹棍打沙。在家里就是一个修理工,没什么修不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去参军了。”

    一行人回到了常山,埋葬了死去的弟兄。朱锐说:“看来我们得派些兄弟,在山下去多处打探,否则,就成了瞎子、聋子。”祝东尧说:“早该如此。今夜这一场遭遇,幸亏有屈老弟打死了他们的连长,否则,不知如何开交?”

    老费过来说:“都有这么多弟兄伙了,早该把座位排了,把寨规定出,把规矩严明了,以后才好做事。”祝东尧点头称是。祝东尧说:“这个当家,还是由老费来担当吧,你毕竟是多年老江湖。”老费把脸色一板,说:“难道你想辜负罗当家的临终嘱咐?”他又说:“而且,老朽年迈,实在不堪大任,一个位置都不坐了。”祝东尧与朱锐都惊讶地看着他。祝东尧想想说:“你管账房,如何?”听得此话,朱锐脸上显出一丝失落,但一瞬间,就又平复。老费推辞说:“老眼昏花。”祝东尧又说:“你还推辞,我也不干了。”老费只得笑笑,勉强应允了。祝东尧又看看朱锐,又说:“朱大哥足智多谋,足以担当大任。”朱锐推辞说:“祝当家一身血性,正该当此重任。又众望所归,何须推辞?”老费忽然嘿嘿一笑,说:“那个廖波,真是一个好手,那几把烂枪,放在那儿,快生锈了。他三下两下,竟然就修好了。”祝东尧与朱锐都点头。

    这日夜里。朱锐一个人在房里坐着,正在思考排座位的事。他想了半天,又站起来,左右思量,那祝东尧竟说由他朱锐来担当大当家,难道是考验他、试探他?心里疑惑不定。复又想到:但凡造反,成功了还好,倘若失败了,一门俱亡,甚或株连九族,这个大头儿,却是实在干不得的。我能当个二当家,就不错了,既有权,万一事急,也自有大当家的顶着,想到此处,心里计议早定。看看外面夜色昏暗了,正欲脱衣。忽然,叮叮,有人轻轻敲门的声音。朱锐说:“谁呀?”外面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朱大哥,是我呀。”朱锐心里纳闷,起身来开了门。

    一个人闪身进来了,朱锐注意一看,却是打鬼匠范文。只见他头上罩了一个破斗笠,鬼鬼祟祟一般。

    朱锐说:“坐吧。”范文关好了门。说:“朱大哥这几日可好?”朱锐想想那夜的事,叹息一声,说:“好事都被搅了,心里厌恶得很呢。”范文说:“这个意外,任谁都难免,怪不得谁?况且还是胜了呢,正该庆贺。”

    范文看看朱锐,又说:“那日初上山,竟然险些儿命丢黄泉,早该来感谢朱大哥,救了我一命。”说完了起身鞠躬。朱锐一笑,说:“区区小事,何须挂齿?既然都是一家子,且休见外。”范文说:“祝当家的,心肠不似你。”朱锐赶紧说:“祝当家,他是直性子,也是一条血性汉子,况且事情早已过去,你休要记在心里。”范文说:“人心向背,我自然知道。以后自当唯朱大哥马首是瞻,我赤胆忠心。”朱锐一笑,说:“自家弟兄,千万不可见外了。”范文从兜里摸出来一个小包,递给朱锐,说:“感谢朱大哥救命大恩。没齿难忘。”朱锐摆手说:“何必如此,自家弟兄伙。不要见外了。”范文说:“哪里?没有朱大哥,我早就在九泉了,还能在此与大哥闲谈。”不由分说,就往朱锐的衣兜里硬塞。

    朱锐推辞不受。

    范文收回了手,看看屋里,就将那个东西塞到枕头底下去,又扯枕巾来遮好捂实。

    朱锐起身去倒茶。范文看着说:“不渴,不渴。”说着话,开门出去了,朱锐不留客也不出来送。

    此时,外面一片漆黑。夜风吹得正紧。

    第三日。正是排座位之时。

    根据祝东尧、老费、朱锐三人的计议,反复权衡。

    常山好汉座位如下:第一位:薄衣汉祝东尧。第二位:星子客朱锐。第三位:磨刀石孟卯。第四位:混水泥鳅张洗。第五位:卷地风龚二。第六位:打鬼匠范文。第七位:日聋包屈松。第八位:冷月亮丑亚丽。第九位:折柳才zigong少敏。第十位:一团火何丹。第十一位:哭西包邓琦英。第十二位:百变玲珑梁雨。第十三位:穿梁鼠兰库儿。第十四位:夹棍打沙廖波。账房先生:老费。

    排位一出,众人反应不一,议论纷纷。范文脸上暗暗露出了一丝喜色。朱锐急忙说道:“排位座次,不过是区区一个记号,大家勿挂念在心。既然已经是一家子,以后,自当合心,谋一番富贵。”老费说:“我一个老江湖了。祝当家的要给我排位,我都再三推辞掉了。各位初出江湖,更应努力,切勿争名好利,伤了自家和气。俗话说‘弟兄合心,其利断金’。”此话一出,全场释然,个个道好。

    祝东尧说:“既是排定了座次,再拟定寨规,以后,须得依规矩而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比如一切打仗所得,皆要上交到老费处,再论功行赏。行军打仗,夜里不能生火点烟,没有领头人的枪响,不得随意出击。追击敌人时,纵使地上遍布黄金,都不得去捡、、、、、、”听到夜里行军不得生烟点火时,兰库儿瞥了范文一眼,似笑非笑。十四位当家一一依次坐定。老费领着一干大小弟兄,一一见过。连那山下看路的弟兄,都来见过。

    座次排定完毕,也是黄昏。朱锐急着要去洗劫那户杀死他父亲的那户地主。他只字不提他父亲被那户地主杀死一事,只分析说:“那家人有枪,钱粮又广,打得下他,够我们吃上年把了。况且他又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祝东尧沉吟说:“前些夜里一去,竟然遭遇敌人,事情甚是古怪。今日,更应派几个弟兄去城里打听,已好应对。”商量了一会儿,派出了四狗,因为他一向久走江湖,见多识广,又应对机敏。四狗带了五六个兄弟,就要走。朱锐叫住,让他们化装做小商贩、难民、乞丐等模样。祝东尧说:“果然是一个好军师。”张洗说:“我表哥机谋善变,鬼点子最多。”老费也点头。

    在朱锐的竭力撺掇下,范文第一个说要得,其余众人也都同意了。于是,祝东尧留孟卯、丑亚丽、宫少敏协助老费带人守山,其余的皆下山去。朱锐说:“把何丹也带上吧。”龚二说:“她打不能打。带上是个累赘。”朱锐说:“倘若有人负伤,咋办?”祝东尧说:“对头,恰好该带上,还要带些药。以应付难说的事。”大家伙儿走了,邓琦英借故去茅厕,没有一道。走了几步,祝东尧发觉少了邓琦英,急忙大声叫人去找。邓琦英在茅厕里听得,只好出来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