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王天孝的小九九
待王大宝走后，王孝看看时间，才十点刚过，离下午两点还有不少时间，便去了镇上的药品供销社，找米青松谈草药种植的一些技术。 自从蒲公英和茵陈播种后，他其实一直没有和米青松断绝联系。 他知道米青松是中草药种植的大老和专家，所以基本上过段时间就会登门拜访，是汇报工作，实际上却是一方面学取更多知识和经验，另一方面吧，还有他自己九九。 依照他的构想和预估，今年两种草药应该有几万斤的收成，即使在打折，三五万斤肯定樱 草药不比一般的农作物或者经济作物，它的出售是需要专门的客户或者渠道。 要不然，如此巨大的药材，谁能一口气吃得下来呢。 民间渠道王孝暂时不做第一手的考虑，他从开始就谋划着将草药卖给供销社。 虽然供销社的价格相对低一些，可胜在稳定，而且可以大量吸纳，这样他就不用特别cao心销售这方面的事了。 但要吸纳这么多的量，清泉镇这种乡镇的供销社显然不够格，就如同王孝当时买种子供销社需要从外地调取一样，供销社要消耗吸收这么多草药，同样需要找更多的渠道。 或是联系上级部门，或者呢联系对应的药材加工公司或者制药厂。 王孝初来乍到，还没有这方面的资源，他只能将筹码全部押在米青松身上。 王孝跑遍镇子几个供销社和商店，才买到一条“凤凰牌”香烟和两瓶庆城白酒。 要这凤凰牌香烟，也不算啥特别好的烟，比起什么红塔山和哈德门等等都要便宜很多，只是比灰兔，牡丹，云烟这种类型的稍微贵一些。 但凤凰牌香烟却是一种很特殊的烟。 它在制造时仿佛是里面加了特殊的香料，导致这种烟有股异香，点燃之后，附近都是它的香味。 王孝以前就知道米青松喜欢这种牌子的烟，所以每次去看他，一定都不会忘记带两条，只是没想到，这种烟好像卖的越来越差了，也越来越难卖的到了。 王孝从那个卖烟的商店出来，都走了一段路了，突然又倒回去，将店里所有的凤凰烟一次性全部买完。 他顺便还询问了这种烟为何现在这么难买到，得到的信息是生产这品牌的烟草好像供应困难，所以上游都是限量供货，若不是他的舅子刚好有关系，还不一定能拿的到。 王孝得知这个信息，眼珠一转笑道：“这样老板，我特别喜欢这种烟的味道，以后这种烟只要到货，全部给我留下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商店老板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黑漆漆的牙。 “我看不是你想抽，而是想给别人送吧？” “嗯？”王孝微微一愣，也没否认，“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干啥的，卖烟的。你话嘴里根本没有烟味，身上也没有烟味，手指没有澹黄色，牙齿白皙干净，一看就不是常抽烟的人。” “你观察还真仔细啊？”王孝没想到民间有高人，不仅由衷感叹。 “至于送人呢，也很简单，既然你不抽烟，那一定是送别人呀。但我认为你不是送亲戚朋友，更不会是送家人，而是应该送给你有求于别人都人，我的对吧？” 王孝更是惊讶了。 这个老板，都能做侦探了。 “你也别惊讶，这其实特别简单，你想想，谁会愿意为了一个自己亲近的人，去做这么多事呢？人啊，可不就是将最好的耐性送给别人，而把无所谓留给家人嘛？” 老板着，将一共四条的凤凰烟全部给了王孝。 “我给你留着就是，但是这价钱嘛……” “价钱好，以后我给你多百分之二十的价格每条，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将烟再卖给别的人。” “放心，我舅子了，他们将要转向南方市场，做典型的牌子，以后这里就不怎么供应了，恐怕这清泉镇，甚至是庆城时，除了我老米，再也不会有人能拿到烟了。” “那就好。” 王孝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年代还是有些聪明的人，他以前将时代的局限性笼统放到他们身上，给他们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刻板印象，委实不对。 庆城白酒是一种庆城本地产的白酒，定位有点像后世的牛栏山和老村长这类。 度数不太高，味道一般般，对于酒量不错的人，这种不会超过四十度的白酒，喝起来完全没有啥味道，比水好不到哪去。 因为是本地酒，所以市面上会出现包装好的和散装两种。 老百姓一般都喝散装的，用个塑料壶去打十斤，也就是两三元钱。每干活回来，困了烦了乏了，喝那么一盅，一两多的样子，立刻能活力四射，精力充沛。 对于“体面人”，一般都是喝瓶装，瓶装的度数稍微高一些，毕竟不像散装的那样容易被零售经销商掺水进去。 米青松对这种庆城白酒格外喜欢，甚至超过省城产的彭阳春和隔壁省的名酒西凤。王孝也是投其所好，基本每次都给他带两瓶。 当然，王孝没有在供销社里忘记买二斤葵花籽和两斤水果糖。 他将两份东西分开打包，这是给供销社柜台两位女同胞所备。 王孝和她们如今也已经很熟悉，每次去见米青松，都会给她们带点零食吃。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换源app】 一来二去，两个女人也都对他很是热情。 他打算从上到下将供销社彻底拿下，平时铺路搭桥，关键时候才能畅通无阻。 这是他重生后自然而然学会的能力，就好像突然开窍了。 他深知，这个世界上除了非常罕见的真情，其他人和人不过都是互相交换，只不过看用来交换的筹码是什么。 王孝从供销社的侧门进去，轻轻敲了敲后门，在两人开心中将带的东西递给两人，然后又顺着外面的楼梯来到二楼。 供销社一共有两层房子，外加一个后院。 院子是一圈的平房，充当各种药材的仓库，前面两层的底层是对外窗口，上层则是一个阁楼，基本属于米青松特有空间。 王孝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进去的时候，米青松正在看录像带。 在这个电都还没送下乡，进去村子的年代，米青松能拥有一台播放录像的设备，王孝第一次看到时非常震撼。 更让他惊讶的是上面的录像都是外国话，而且不是英语。 王孝没学过英语，但是听儿子给孙子辅导经常，他可以确定录像里的人得并不是英语。 “孝啊，坐。” 米青松将录像机暂时关了，过去给王孝泡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 他自己一直是端着个紫砂的茶壶，想喝时直接端起茶壶就朝嘴里灌，是不精致吧，茶壶还不错，是精致吧，总有种牛嚼牡丹的粗糙和冲突。 “这是给您捎得烟和两瓶酒，您慢慢抽，慢慢喝。”王孝将烟酒放在茶几侧面。 “你每次都这么客气干嘛，人来了和我聊聊就行，还带什么东西呢，破费。” “又不是啥值钱东西，”王孝笑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每次来请教您知识，不需要交学费嘛，您给我知识和经验都是无价之宝哦。” “都是些没用的经验，算啥无价之宝。” 米青松很客气很谦虚，但也很高兴。 他发现王孝不仅很有思维，又很会来事，不是那种死板教条的年轻人，对他的欣赏就越来越多。 基本是王孝请教问题的时候丝毫不遮掩，能得全部悉数传授给王孝了。 “怎么样，现在都三月了，新苗出的怎么样？” 坐下后，米青松很快谈到了正事。 “还行，除了少部分地方不是很理想，绝大部分都已经出的差不多……” “不理想，具体是怎么个状态？”米青松打断了王孝后面的话，他不想听好的，只想听问题。 “就是出苗率很低，而且即使出来的那些，似乎生机有限，长得相当慢，怕是一时半会也长不大。” “岂止是一时半会，怕是再也赶不上趟了，”米青松皱皱眉头，“草药也是一种植物吧，所有的植物都要满足一定的生长周期和生长条件。” 提到专业问题，米青松每次都是滔滔不绝，就像是一个瘪聊气球重新充满气，又支愣起来了。 “生长周期就是在一定的环境和气候温度下，每种植物都有生命起始和结束的过程。你知道嘛，我们老祖宗为什么会有二十四节气，那不就是应对周期嘛。这可是千百年来积累下的经验，是财富，我们绕不开这种规则。” 看王孝还在迷惑，他又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草药现在没有发苗，那就是错过了周期，后面即使再出苗，也因为错过周期而不会有任何结果。就像……” 老头想了想，举了个例子。 “就像那孩子，你时候不给他吃饱穿暖，补充好各种营养，导致他没有长好个头。等过了二十多岁，你就是整日尤鱼海参，熊掌燕窝给他喂着，他也不会因此长得高，就是因为他已经错过了生长周期。” “我懂了，也就是，如果现在还有些地方没有出苗，就不用继续纠结出苗的问题，即使再怎么放出来，也赶不上成熟结果的时候，是这个意思吧？” “嗯，差不多。” 米青松点点头，又道：“除了周期，影响植物生长的还有环境。这环境包含就多了，例如水分，土壤，温度，阳光等等，甚至还包括周围的物种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生长状况。这些都要重视起来，不能毫不在意……” 王孝认真地听米青松着，心里也在记着。 尤其是到针对两种药材的具体要求，他更是一个字都舍不得错过。 而他的认真态度，也让米青松很满意，得更有劲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很久，转眼就到了中午12点多，下面的人上来问米青松午餐吃什么，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米青松一摸脑袋，哈哈笑道：“原来这么晚了，这样吧，中午就在我这里吃饭，我们继续聊。” 王孝却站起身，连连摇头，“不麻烦米老了，我下午和人约好谈事情，这就要走了。” “急啥，大的事情总要等着吃晚饭再吧？” “真的不用了，下次有空我再来找您，请您吃最正宗羊rou泡馍。” “那……行吧，既然你确实有事，那我就不拦你了。” 米青松送王孝出来，又将他送下楼梯。 看着他匆匆离去。 一直到人影消失，还不住地点头。 满脸的欣赏和安慰。 . 王孝在街道顺便吃了碗饸烙面。 放了很多辣椒，又让老板特意多加一些葱花和香菜，泡一根油条进去，美美吃了个饱。 吃晚饭赶回村里，发现人们已经零零散散开始朝“会场”汇聚。 村里的会分为村民大会和自然队的队会。 村民大会一般都是在王家村的学大院召开，时间都会选择周末，没有学生上学时开。 而每个自然队，也有自己的开会场所。 王孝家所在的三队，开会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地坑院，经过加固和改造，能容纳一两千人。 地坑院里所有房屋都已损坏，被当做开会的地方后，便在下面新建两间瓦房，里面放一些开会的桌子，用具，大喇叭cao作台等。 王孝刚回到队里的大路上，就听到大喇叭在喊：“三队的同志们，开会啦，在老地方开会啦，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不来的话，就要吃亏啦。” 大喇叭的声音很大，而且是一遍一遍反复播放，保证能传播到每一家人耳朵里。 王大宝很会调动老百姓的心，他也不具体是啥事，反正就不来就要吃亏。 那肯定没有人愿意吃亏了，所以都纷纷嚷嚷地向目标地走去。 王孝将摩托车停在地坑院，刚好碰到母亲出来，便陪着母亲一起过去。 母亲其实对他今回来开会有点意外。 严格来，王孝其实不算是王家村人了。 他现在是城镇的非农户口，在王家村的户主其实是妻子李雅丽。 所以，一般不管是村上还是队里找人，都会直接找李雅丽。 既然不是户主，参不参加这种会议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也不知道是开什么会？” 母亲最近的身体还行，脚走起来，丝毫不比王孝慢，她一边走，一边都囔：“整日开那么多会做啥，还不如将时间省下来干点实事呢？开会能开出大白馒头？” 王孝笑笑，解释道：“应该是拉电的事。” “为了那个啊？”张玉凤想起什么，转身问王孝，“那个电，真的有用？” “当然有用，而且是很有用，现在城市里乃至很多乡镇上都通电了。有电就能用电灯，不再是黑漆漆的煤油灯了。” “我听那大宝得跟仙术一样，我可不相信能有这么神奇。” 王孝笑道：“您这边的电我会帮您出钱，所以就不用担心了，放心等着用就好。” “是五十块钱来着。” “对，是五十块。” “这么多啊，”张玉凤还是很心疼，“花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划不划的来？” “划得来，绝对划得来。” “行吧，那就按你得办，又要让你花钱了，最近你给娘花的钱可不少，你能应付得过来嘛，实在不行，娘这里还积攒了一些，我拿给你。”张玉凤着，准备去掏里衣口袋的东西。 “不用了，我应付得来。你儿子现在可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现在我好着呢。”王孝压住母亲的手。 “真的？”张玉凤看着王孝的眼睛。 “可不嘛，我啥时候骗过您，再了，您也知道，我从来不假话。” “那行，我就不坚持了。我听你的，若是会上是因为这件事，我就同意。” “好。” 王孝很欣慰。 母亲那种顽固的性格现在慢慢变了一些，他也就轻松很多。 他一直觉得很多饶一生，其实就是和父母和解的过程。 他和母亲之间的隔阂正在变得松软。 去向会场的路上，他也碰到了王仁，看着他们手里牵着的孩子宏伟，也不知王忠什么时候才通知他们。 王仁夫妇也注意到陪着母亲走路的王孝，刚好看到王孝转头看他们，顿时露出澹漠的神情。 德行！ 王孝转回头，心里暗暗发笑。 这对夫妇，真得是既可恨，又可笑。 因为陪着母亲，所以走路速度比较慢，王孝到达会场后，现场已经人山人海，几乎是全队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大家每个人都是屁股下面垫着几页砖头，或者就席地而坐。站在上面看，全是脑袋，像是一排排的黑西瓜。 在众人前面，摆放着一排两章课桌拼凑的主席台，上面铺着玫红色绒布，看起来像模像样。 绒布上，放着一个话筒和一叠纸，可能是担心纸被风吹走，上面还压着一块红砖。 队长王大宝就站在主席台后面，不时抹起袖子看着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