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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了

    甄真和二良并未走远,见人都走了,又跑了回来。

    友叔见小五的嘴唇破了皮,殷出血迹,问道“没事吧!”

    “俺没事”小五庆幸道“多亏俺们回来了,要不好不容易从北边运回来的粮食,被这帮孙子弄走了。”

    友叔自责道“赖俺”

    小五戴好要掉的帽子说道“叔,你这是说的啥话,你又不是神仙,啥事都能预料得到。”

    友叔冷静下来对甄真说道“你骑着马在周围查看,别在让人看了去。俺们把粮食弄出来,咱们再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过一宿。”

    “好”甄真摸了摸马儿,上了马,转着圈的在四周奔跑。

    三个人很快弄好,赶着马车离开红井子。

    “叔,咱们要去哪?”现在小五感觉哪都不安全。

    甄真赶了过来说道“友叔,我有个地,离这里不远,咱们去看看。”

    一时间友叔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便回道“好,咱们去看看。”

    甄真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秘密基地“花坑”

    坑不算大,但是正好能放下两辆马车,西边高东边矮,正好被风,离土家堡也不远,从远处看也不是很明显。

    甄真问道“友叔,行不。”

    “行,有啥不行的。”

    几个人将粮食藏好,把车翻到前边的树林里。

    等到了晚上,小五又跑到韩望明的家里,在窗户外学猫叫。

    韩望明一听赶紧起来,开门将小五拽到厢房里说道“不是让你等俺的消息吗?咋又来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五吸了吸鼻,冻的嘴巴都僵硬了“叔,俺来是跟你说明情况的。”

    韩望明横眉怒目道“你们还有啥情况瞒着俺!”

    小五又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韩望明听。

    “钱真的追回来了?”韩望明激动的问道。

    “追回来了,钱在这呢?”说着小五从怀里掏出六百块钱“友叔和二良哥的意思是你用这个钱打发哈尔克他们走。”

    “好好好,俺试试。”今天韩望明也没闲着,他带着哈尔克几人在村里走了一圈,目的是想让哈尔克知道土家堡的村民正在饱受饥饿,没有粮食,人们只能是挨饿等死。

    其实,进入阜年以来,看见越来越多枯瘦如柴的人,还有一些瘫软在路上晕死过去的老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饥饿,还有一些没了尊严横在路边,祈求每一个路过的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当身处其中,才知道生命是这么不堪一击。

    哈尔克动了恻隐之心。

    哈尔克还是恨二良的欺诈行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但是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可是哈尔克还是要为自己,为堪大幕追回属于自己的粮食。

    哈尔克的心中像是被二良深深插入一根刺,这根刺不深不浅刺痛哈尔克的骄傲的心房。

    哈尔克开始矛盾起来,在面对瘦骨嶙峋眼中光亮逐渐消失,忍受饥饿的人们时,心中涌动无限怜悯。

    两千斤粮食对他们堪大幕来说只是饱腹的粮食,但对土家堡的人来说却是救命的粮食。

    饱腹和救命,哈尔克已有了选择。

    可是心中的刺在提醒自己,二良的行为是在侮辱他挑衅他,哈尔克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肆无忌惮的对自己。

    哈尔克挣扎着,他松动的内心会想,等到追回粮食时,留一半给土家堡村民,另一半带回去,对堪大幕的村民也算是有所交代。

    意外的是等到了韩望明找到自己,告诉他大队愿意用钱,弥补二良三人所偷骗出来的粮食。

    哈尔克只想要亲手抓住二良,他想看到二良乖乖的向自己认错,所以哈尔克并没有答应。

    韩望明举着钱对哈尔克说道“俺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钱。”

    “知道就好”哈尔克转身,背对着韩望明。

    韩望明白天眼见着哈尔克给周家三娃一捧炒米,人心都是rou长的,他就不信哈尔克会一直无动于衷,卖惨道“俺们村都饿死不少人了,俺们砸锅卖铁凑钱买粮食度个命咋这么难。”

    哈尔克较真的说道“你们要是买粮也就罢了,可你们是偷粮骗粮,那是人干的事吗?”

    韩望明解释道“你也看到了俺们村啥情况,俺们村真的是缺粮缺疯了,人一旦疯了毫无顾忌啥事都敢做,如果换作是俺自己,哪怕是丢了性命不要,俺也会为了俺这一家老小拼上一拼!”

    哈尔克一想到二良拿着自己写的粮条,骗走两千斤粮食,就恨的牙根直痒痒“俺看他是疯了,敢在我这动歪心思。”

    “他是疯了,俺们也都疯了,饿疯了,不疯就得乖乖等死。”韩望明又直接说道“兄弟,俺知道你不是一个冷血不讲道理的人,你就是气二良以为你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是不是,你说这孩子当初要是好好跟你说说俺们这里的情况,你还能见死不救吗?何至于偷骗啊!”

    哈尔克一听韩望明这么一讲,脸色阴沉,他当时虽然听说他们饱受饥饿,却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反倒是怕明年自己收不到粮食。

    哈尔克开始反思自己的狭隘。

    韩望明又说道“兄弟,你就放过他们吧!他们也是没办法,发了疯,才会走上极端。”

    哈尔克冷眼一扫说道“即然发了疯走极端,就应该付出代价。”

    “这样吧!钱你拿着,你把俺带走,俺愿意代他们认错受过,甚至你可以打俺骂俺,怎么着都行。”

    哈尔克不理会韩望明“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知道该找谁。”

    韩望明走到哈尔克的面前,对哈尔克客客气气的轻声说道“你错了,他代表着俺们整个村,他错就等于俺们错,他是奉了俺的命令,你有什么怨气你冲俺来。”

    哈尔克从韩望明的话里话外听明白了,他是打算替二良出头。

    哈尔克并没有给韩望明机会。

    晚上,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不间断的哭声。

    原来是周家三娃死了。

    三娃才八岁,从小就体弱多病,这次他的死并不让人意外。

    虽然做好了失去的准备,可一旦真的失去了,还是让亲人悲伤痛哭。

    哈尔克也见了三娃最后一面,凹陷的眼眶,灰黄的脸颊,苍白的嘴唇,干瘪的胸膛。

    在三娃的衣兜里散落几粒炒米。

    哈尔克轻声细语问三娃“你为什么不吃我给你的米”

    三娃紧闭着单薄的眼皮,微张着嘴巴,好像是太累了,睡着了。

    哈尔克的心竟被三娃最后那双平静欣喜的眼神填满。

    哈尔克参加完葬礼后,找到韩望明,决定收下六百块钱,一共是八百元钱买两千斤粮食,哈尔克将此事划上句号。

    哈尔克知道二良和粮食回来了,因为他不想在用人命去跟二良置气,他恨二良,但土家堡的人等着他欺诈回来的粮食救命!

    哈尔克心中那片柔软在不断扩散,侵蚀自己对二良的恨。

    “我们走吧!”巴特尔这些天也感同身受,心也早就软了。

    “走”六个人离开了土家堡。

    “驾驾驾”马儿似也想家,脚踏尘土尘飞扬,马蹄声声急似风“驾驾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