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拜山
一番波折后，七颗算珠滚到了汪骁脚边。此时的算珠，已变得晶莹剔透，仿佛被打磨成了玉石，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其内又有清气荡漾，犹若云海一般。 更加奇异的是，其中一颗比之先前竟涨大了一圈，里面的清气化成了神龙摸样，隐约可见正在翻腾游荡，仔细倾听，更有声声低沉的龙吟传来。 汪骁拾起宝珠，满脸不可思议，他道：“这七颗算珠……爹，你……你……”正说着，他转过身来，一眼正看到父亲摇摇欲坠的身影，不由担心得大叫道，急忙上前一把扶住。 一会儿的工夫，汪宏山的面容已变得异常憔悴，他额上汗水淋漓，嘴唇干裂，那种心力交瘁、眼见不支的神态，让人不觉揪心不已。 “无妨，为父没事。”汪宏山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力不从心，好似**般挤出一句话。汪骁搀扶着父亲，动也不敢动。缓了一缓，他这才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哎！骁儿，方才凶险万分，倘若有一丝不妥，后果便不堪设想。” 汪骁见父亲神色稍有回复，心中却仍有余悸，他担心的说道：“爹，你没事就好！早知这样，何必又去强求，让他们埋在地下，陪着三师兄，难道不好吗？” 汪宏山摇摇头，说道：“该来的总会要来。咱们父子二人的命运，岂能是说变就变的？” 汪骁凝眉道：“爹，这些日子，我发现，你总是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咱们二人究竟有何不同？” 汪宏山愁眉紧锁，一副欲语还休的摸样，他望着汪骁，眼中透出的不知是担心，还是期许。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七颗宝珠，到得今日方才现世，也算是天意使然。骁儿，方才宝珠经你灵祭，已然认主，这便是你的本命法宝了。日后，你要妥善保管。” 汪骁不解，问道：“天意使然？本命法宝？爹的意思是？” 汪宏山不答话，忽又问道：“骁儿，方才你可见到了什么异象？” 汪骁思索道：“异象？方才我只觉宝珠金光耀眼，实在被炙烤的厉害，忍不住便大叫了一声，之后，便似灵魂出窍一般，再也没有其他感觉。对了，我看到一个蓝色漩涡，要将我吞噬！爹说的异象，可是这个？” 汪宏山点点头，说道：“是了，就是这个。骁儿，我所说的灵祭，便是你头顶处冒出的那股灵力。它与算珠宝灵契合，已经成为一体，这才成就了你的本命法宝。这蓝色漩涡，乃是北海处的那个大海旋……”他还欲再说，却一眼瞥见赵剑书等人从远处走来，随即说道：“此事日后再细说，先去看看剑书他们。”说罢，向着青木殿走去。汪骁将算珠揣在怀中，相随而去。 此时，天已蒙蒙亮。赵剑书等人下山回返，仍旧没有找到鬼丑尸首。过了片刻，张锦川等人也从柳林镇归来，禀告了将镇上百姓都已埋葬。 众人身上都有伤，又折腾了整整一夜，早已疲惫不堪，汪宏山见再无新的发现，遂吩咐众人下去休息。 走出青木殿后，汪骁问道：“大师兄，七师弟怎会不见了？” 赵剑书叹道：“老七吉人天相，多次历经大难不死，此次说不定也能遇难成祥。”他话虽如此说，也知道是一厢情愿，难掩面上落寞神情。 汪骁不愿相信鬼丑已死，苦笑道：“哎！没有发现尸首，那就证明七师弟还活着！鬼丑啊，日后再见你，定要大骂你几句出气！害得大家都在担心！”说罢，他眼圈却是一红，众人也禁不住唉声叹气起来，都知要他活着回来，实乃痴人做梦。 游不动眼尖，突然看到汪骁衣襟内隐隐有金光闪动，问道：“骁师兄，这是？”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也注意到了闪动着的缕缕金光。 汪骁只觉脸上一阵发烫，掏出算珠，歉然说道：“方才你们下山，我爹叫我收了这七颗算珠。” 众人不由抬起眼睛盯住宝珠，目光中均是大为赞叹，齐声说道：“恭喜师兄收获至宝！”“恭喜师弟收获至宝！” 汪骁却道：“我倒情愿没有这几颗珠子，换了三师兄和鬼丑活着回来。” 赵剑书忽道：“倘若是我，也不愿要这七颗珠子。哎，可惜了宝元了……”他话音冰冷，汪骁听后一愣，只觉刺耳，但随即又想，大师兄心念三师兄，难免伤心。其他人听后，也是一愣，不知为何大师兄竟是如此态度。 过了半晌，众人也未再说话。 此时，赵剑书又道：“哎！走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只觉无趣，也都散了，只剩汪骁独自站着。 接连的杀戮，兄弟的惨死，柳林镇的大火，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神龙堂每一个人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众人脆弱的感情。 以往，无论是汪宏山，或是座下弟子，还是普通的堂中帮众，都是趾高气扬、心高气傲，因为从未有一人敢来挑衅，更别说到落云峰杀人。 事到如今，金宝元死了，鬼丑也失踪不见了，就连柳林镇，也被一把火烧尽了。可神龙堂中，竟无一人知晓敌人身份。 神龙堂上下，正被一股不断生长的挫败感所笼罩，被一股深深自责的悲痛所覆盖，人们开始变得有些气馁，有些茫然。连日来，他们被消极的情绪压抑，急需找到一个宣泄的借口，把心中的悲伤、愤懑、无奈全部释放出来。 可是，整座山峰却突然回复了平静，再没有外人进来，就连春天应该飞回的鸿雁，也始终不见踪影，仿佛这里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孤岛。 半月后的清晨，仙人斩守山弟子发现，山脚处一行十余人正奔着落云峰迤逦而来，当首之人身穿大红袈裟，剃有锃亮头皮，正是一众僧侣。 守山弟子连忙上山通禀，汪宏山猜到是天泉寺使者到来，将衣袍略做收拾，便带领赵剑书等一众弟子下山迎接。 未出仙人斩，守山弟子又送来拜山帖。打开帖子，只见几行严谨的行楷大字书有：天泉寺弥陀殿首座宏亮，率寺中弟子，谨拜神龙堂堂主。 汪宏山收好帖子，赶紧下山。出了望云峡，又行了一炷香时间，方才见到来人。 汪宏山紧走几步，向着为首僧人拱手抱拳，说道：“御灵峰一别，已有月余，再见洪亮师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阿弥托福，宏山师弟，别来无恙！恩师可想念的紧啊。贫僧一路紧赶慢赶，这才到了山下，叫师弟久等了。早就听闻落云峰风光俊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戴月八景，半壁落云，我此次来，师弟可要带我游遍。” 这为首僧人正是欢喜佛宏亮大师，他面相丰腴、蚕眉弯曲、秀目圆睁，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在敦厚凝重的风姿中，又带有几分逸秀潇洒的气韵，让人一见，不觉生出亲近之情。 “好说，好说。师兄，请！”汪宏山带着众人向峰上走去。心想：连日来，神龙堂中诸多变故，怎会别来无恙。但此时又不便细说，只能强颜欢笑。 众人一路前行，汪宏山随手指点，将戴月山景致详细解说着：“这戴月山有三多，山多水多潭子多，其中尤以落云峰为最。这落云峰下，共有大大小小水潭五百余处，每处都是精美异常，朝晖夕阳，波纹倒影，变幻莫测，荡漾晴波摇夜月，霏微蜃气锁重楼，扶策偶来寻胜地，分明人在镜中游。这说的便是八景之一的万潭波光。” 正说着，众人来到一处水潭旁，汪宏山说道：“此处水潭叫桃花潭。再过几天，潭边桃花开放，桃花的粉红与潭水的碧绿相映成辉，当真美不胜收。” 宏亮赞道：“师弟文蹈武略，当真羡煞旁人！我可要多叨扰几日，等到桃花开后再走。”众人赞叹一阵，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仙人斩峡口。 汪宏山介绍到：“这就是仙人斩，要上落云峰，只有这一条路径。”众人排成一线，拾级而上。进到峡内，汪宏山又道：“等到月朗星稀，在峡内走动，抬头便可见皓月当空。自前日天黑到次日黎明，月亮始终挂在两道悬崖间。除非到悬崖之上，否则，再无他处可以赏月。这就是八景之一的望云观月。”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等上到落云峰上，宏亮看到落龙石，问道：“这就是落龙盘松了吧？好一棵巨松！” “哈哈，师兄说的对。请往四周看。”汪宏山走到悬崖边，指点道：“这处景致便是环山烟云。” 众人自悬崖上往四周望去，只见雾霭环绕万峰，当真是如临仙境。 汪宏山又道：“等到明日，我陪师兄再往其他地方走走，看看北楼山色、盐河春鸟、老堤晚渡、苑口秋涛四景。”宏亮拱手谢过。 观赏多时，已近晌午，神龙堂中弟子安排好午宴，将众人请入青木殿，汪宏山请宏亮做了首座，自己坐在下手相陪。 等弟子给众位僧客斟上提前备好的素酒，汪宏山举杯说道：“今日，宏亮大师和各位高僧驾临蔽堂，实在倍感荣幸。这杯酒，在下先干为敬，聊表敬意，还请众位满饮此杯。”说完，当先喝下，倒过杯底。 宏亮说一声“好”，举杯干了，众僧随后拿起酒杯，饮下杯中素酒。之后，赵涛等人先后敬过宏亮，又去别的桌上敬酒。席间一阵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宴后，汪宏山安排赵剑书带众僧客到房中歇息，独将宏亮请入卧房，促膝密谈，汪骁站立一旁侍候。 宏亮忽然怒喝道：“汪宏山，这都是你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