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尘烟在线阅读 - 第六章 大鼻子和屠夫

第六章 大鼻子和屠夫

    屠夫是什么时候上去的谁也没注意到,因为他没有御风而起,硬是徒手爬了上去。没办法,今晚他太累了,虽然他很想,但是没有多余的真元让他显得更潇洒一些。

    林屠夫此时还剩下最后一点力气,他的右半边身体暴露在飞剑的射杀范围内,雪亮的海宝塔塔身映着他,赤色的血月照着他。

    屠夫爬到一半的时候心想,该有一剑飞过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这反倒让他更害怕了,耳畔仿佛已经听见了宝剑出鞘的声音,立马手脚并用,飞速爬到了海宝塔塔顶。

    终于有人上来了,薛大鼻子啧啧赞扬道:“小子,真他娘的有种。”

    屠夫上来一看就明白了,对于眼前之人来说,那轮血月委实太重了。薛若尘的爹,虽然绰号叫大鼻子,但他身体其余的部位都很小,五短身材,身体佝偻着,瘦得像个猴子。

    屠夫说:“我姓林,仙灵坊市卖灵猪rou的。”薛大鼻子想了起来,就是那个女儿提起过的黑毛猪。

    两个人一起蜷缩着身子,趴在海宝塔塔顶,薛大鼻子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壶老酒,摇了摇,只剩浅浅的瓶底了,咂了咂嘴,有点舍不得的递给了旁边的屠夫。

    屠夫伸手比划了比划血月的大小,估摸了一下分量,说:“我觉得还是砸了它算了。”

    薛大鼻子闻言恼怒道:“那你爬上来干什么呢?我他娘自己不会砸?”

    屠夫抠了抠头:“我真的不想站起来托它,明晃晃的,太危险了。”

    大鼻子说:“不要着急,夜长着呢,使飞剑的总有走神的时候,等他不注意了我们再站起来,快速一搞就成。这他娘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的。”

    屠夫狐疑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神呢?”

    大鼻子愣了愣:“猜呗。”

    不要看长相五大三粗,林屠夫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头脑简单,想法却异常顽固的人,他们很难相处,意识里总是充满了偏见。

    此时屠夫觉得自己他娘的算是头脑简单呢?还是够倒霉呢?自己干嘛非要遇到薛若尘,干嘛要跟着她走入一个破法阵,最后莫名其妙的被困在海宝塔塔顶上,和一个老糊涂闻着一壶混浊不清的老酒瞎胡扯。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不由的后悔起来。

    林屠夫后来回忆起这件事,说大鼻子就是个老混蛋。但在闻着瓶底残余的酒香、脑中估摸着剑客会不会打盹的时候,屠夫还是抓紧时间,向大鼻子讲述了自己和薛若尘的交情。

    他如何保护着薛若尘从仙灵坊市去到宗门外院,又怎样护着她穿过飞剑瞄着的危险之地,现在为了薛若尘的爹,他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爬上了海宝塔塔顶。对了,还有前段时间,他送给大姐薛若霜的那两爿猪心。

    这些话语中当然有演义的成分,但也不能说完全是在撒谎,深合着九真一假的说谎最高要义。反正大鼻子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横着打量了一下屠夫,眼珠子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最后说:“我没有儿子,家里是要招女婿上门的。”

    屠夫立即接话:“我愿意的,我愿意的。”照林屠夫的理解,这就算是说好了,所谓修士一言,驷马难追嘛。

    然而等到他们两个最终下了海宝塔后,薛大鼻子又说自己完全不记得有这档事,假如像林屠夫这么个小野猪崽子,也敢对自家姑娘有非分之想,他当时一定会把这头猪踹下海宝塔的。

    反正屠户回答完“我愿意的”就爬了起来,他的身体里此时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实在不适合再趴着了。当他托起那轮巨大无比的血色圆月时,竟然觉得它轻如鸿毛。

    海宝塔一下子暗了,灯光照在远处围墙,又越过围墙照向更远处的黑木崖,这下哪里成了个发光的靶子。

    底下的修士欢呼了起来:“大鼻子,干得漂亮!”

    只说大鼻子,没提自己,林屠夫有点不乐意,他正想要自报家门,一声金铁之音“呛哴哴”划过,血色圆月被一柄飞剑刺爆了。冷冷的月光洒在了林屠夫的身上,这次是挂在夜空中那轮弯月的幽芒,不是血样的黯赤而是柔软的银毫。

    当第二剑飞过来的时候,要不是薛大鼻子拉了他一把,再次爆裂的就该是林屠夫的脑袋了。

    所以说,薛大鼻子和林屠夫之间,到底谁救了谁的命,根本也没人能说的清楚。海宝塔上的事情,更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知道。

    屠夫后来木木齉齉的从海宝塔顶下来后,被薛若尘领到了一个背风的地方休息,躺在草席上,他眯眼看着天上的月亮。

    薛若尘一直没睡,为屠夫赶了大半夜的蚊子,闻着他身上的恶臭,也再没说一句不乐意的话。

    林屠夫想和薛若尘结为道侣,一直憋着不敢说出来,心老是揪着的,此刻总算有点轻松了。

    屠夫心想,虽然大鼻子失信于人,但目前他和薛若尘的交情,够顶得上十七八个沙湖灵猪心了,那就不算亏。至于这场门派内部的争斗,完全就是瞎胡球干嘛,他娘的一群没脑子的,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吧,自己就是一个卖rou的,他们总还是要吃灵猪rou的吧。

    屠夫睡着了,觉得舒坦极了。他口袋里的箭矢滚落在草席上,薛若尘看到了,捡了起来,擦了擦,又擦了擦,揣进了自己贴身口袋里,继续摇动起了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