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释声
何为佛？ 是行走于俗世之间吃斋化缘的和尚，身穿破旧袈裟，手持木制禅杖，脚踏木屐，一心只为传播佛门思想的忠诚信徒？ 是劝人悔过，教化无类，念诵无上经文的高僧？ 是言语自含天地道理，双目似看世间百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苦行僧？ 是佛光洒遍大地，信徒朝拜高佛，众生在佛门的教诲之中学会宽恕与原谅？ 佛，一直都没有一个定性，或许是因为所谓的众生相，每一相也是每一个不同的佛，佛门并不禁止每一个人心中衍生出不同的佛，但绝不能是魔气滔天，杀伐无常的邪佛。 但人的本性早已决定了心中佛的定义，而性本恶的人，也是在后天的教导之下才将内心深处的阴暗一面隐藏了起来，让人人都能以最善良的一面去面对他人。 可是阴暗面隐藏起来不代表消失，当一样东西被压制太久，一旦爆发起来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随着邪佛的诞生，一直在众人眼中至善至纯的佛门反而是受到影响最为严重的。 邪佛那些和常理不同的理念，对于一直遵守于条条框框的佛门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仅仅三天的时间，佛门之中的前三位师兄竟然无一例外全部成为邪佛的温床，心中佛在一瞬间便撕开了批盖在外表的虚伪，化作至邪至恶的邪佛。 当邪佛的出现就意味着整个佛门的根基都在被动摇。 住持根本无法解决这种困难，最后不得不请示佛门大殿之中的天上诸佛。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邪佛觉醒，也随着一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彻底镇压下去，而也是在那个时候，整个佛门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了，但平民们都不知道这些和尚，以及他们信仰的那些诸佛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 在佛门大殿周围多了许许多多规模小于大殿的建筑，虽然和大殿相比还是很渺小，但是对于平民来说已经是十分巨大的建筑了。 谁也不知道这些建筑是怎么出现的，谁也不知道这一场佛门之难是何人解决的，也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佛门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 在佛门的后山上，一座高达百层的高塔坐落于此，一条条锁链缠绕着高塔之上，不断延伸向下直至没入地面之中。 一些弱小的和尚经过于此的时候还能够听到一道道充满恶念的低语从高塔之中传出，而实力强大的和尚虽然听不到低语，但也能够在高塔上看到一层淡淡的黑雾覆盖在高塔之上。 这座高塔就这样坐落在佛门之中，平日里也不允许佛门之人靠近那座高塔，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远远看到高塔之上似乎又一道佛影的出现。 只不过和寻常认知之中的佛影不同，那佛影背后散发的不是金黄色的光芒，而是黝黑，似乎能够将人吞噬的黑光。 这一怪异场景也成为了佛门之中最为诡异的地方。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和尚也渐渐默认后山是不可进入的地方，而且新皈依佛门的小和尚也不会因为好奇心而去试图挑战佛门的规矩。 或许是佛家弟子的特性，渐渐地那个地方也从佛门之中销声匿迹，没了半点声讯。 而在传闻之中，佛家深处有着一个巨大的宝库，那不是世俗所理解的宝库，而是对于修炼者来说的至高宝库，只要有人进入其中，待到出来时便是天下无敌。 只是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谁也不知道传闻真假，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传闻从何而起。 —————— 咚……咚……咚…… 三声钟鸣响起，沉重的大门在黎明的光芒之下缓缓打开，如死水一般沉寂的城池瞬间恢复生机。 但如果进入城中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城中的居民早已是一脸麻木，可这些平民就好像感知不到一样，依旧强颜欢笑的面对着周围的人。 可一旦附近没有了外人，他们便会不约而同的作出恶心作呕的姿态，似乎身体都在厌恶着周围的一切。 但他们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作呕时的行为。在作呕之后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照常生活。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城中的居民就这么在这种怪异的情况下不断地生活着。 而在城中央，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坐落于此，这座城也是奇怪，并没有所谓的城主府，有的只是这座巨大寺庙。 明明除了寺庙以外的地方看不到一个和尚，但是莫名之中却显露出寺庙统治整座城的姿态。 距离寺庙越近的地方显得更加平静，虽然没有更多的变化，但对于城中平民来说，平平安安已经是他们普通人一生所求。 而距离寺庙越远的地方却显得混乱许多，甚至有些靠近城墙的地方更似城中罪恶所在。 杀人，抢夺，不伦，欺诈，虐待…… 种种可以想象得到的，亦或者是想象不到的，在这里应有尽有，罪恶充斥着这里每一处土地，甚至空气之中都在无时不刻地弥散着一股血腥味。 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让这座古怪的城池变得更加诡异，但城中央的寺庙里的和尚就好像看不到城中发生的一切一样，依旧每日吃斋念佛，念诵经文。 “这里的诡异远超我的预料啊，看来所谓的佛门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 鸣洋商队的车队缓缓停靠在城门之外，陆汐和白羽霖齐齐走下马车。 仅仅一个照面，陆汐就已经从眼前的城中感受到了一股十分浓厚的诡异气息。 这已经不是陆汐见过的第一座有问题的城池了，在到来这座城池之前陆汐就已经在鸣洋商队行商途中见过不少同样有问题的城池。 但之前所见过的城池问题在这座城池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是那么的可笑。 如果说之前所见过的城池是魑魅魍魉的培养皿，那这座城池就是彻底培育邪魔的城池。 虽然还无法观察到邪魔的具体形体，但是在每一个平民的心中已经开始有了邪魔的雏形，而距离寺庙最远的平民心中的邪魔更为强盛，距离寺庙近一些的平民心中的邪魔却被佛光压制，一缕缕看不见的黑色气体从平民身上逸散。 每随着一缕黑色气体被消磨，寺庙之中的和尚们身上的气息就会精进一丝，虽然每次精进的不多，但是奈何平民人数众多，量变已经足以产生质变。 几乎每时每刻这些寺庙之中的和尚实力都在增强，rou眼可见的是城池上空的佛光变得更加耀眼。 “这些和尚也不知道吸收了多久的愿力……虽说这些人已经麻木，但是他们内心深处还是保留了一丝希望，不然不会有源源不断的绝望诞生，也自然不会存活至今了。 每消磨掉一丝绝望凝聚的邪魔，这些和尚的实力就会精进，看来时间不能拖，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够击杀他们。” 陆汐淡淡的说道，带着白羽霖沿着街道不断向中央的寺庙走去。 周围的平民纷纷注视着这一对外来人，他们不约而同将陆汐和白羽霖认为是来寺庙朝拜的旅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劝阻两人不要前往寺庙，反而是看着两人的身影露出了嗜血的黑暗笑容，似乎他们更期待着两人前往寺庙。 那怪异的表情在他们的眼中是那么的正常，他们甚至感知不到周围人的怪异。 被这种目光看着，白羽霖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毕竟她也很少接触这类人。 倒是陆汐反而面无表情，只是手中出现一柄星剑，双眼更是不断打量着整座城池。 虽然陆汐不会被那些平民影响到，但是陆汐在进入这座城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注视感，准确来说是他每一个经过的城池都有这种注视感。 但是这一次注视感变得更加强烈，仿佛随时都会被暗中那注视他的人攻击。 但直到陆汐和白羽霖走到寺庙门前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甚至平民们都不约而同的退开，似乎不愿阻拦着两人前往寺庙。 铛铛铛…… 三声敲门声响起，陆汐负手和白羽霖站在门前，等待着里面的和尚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位小沙弥看着陆汐，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施主，住持已经等待多时，请跟我来。” 也不等陆汐回话，小沙弥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陆汐和白羽霖相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连忙跟上小沙弥。 “住持找我？预言吗？还是什么？奇怪，太奇怪了，这所谓的佛门似乎隐藏的东西比我想象之中的东西还要多……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到住持找自己的时候陆汐还是很诧异的，但是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能在心中不断推演可能性，明面上自然是不动声色。 很快在小沙弥的带领下，陆汐和白羽霖很快来到了所谓住持的所在地，只不过眼前的一幕却让两人心中的诧异更加强盛。 眼前一间破败的茅屋出现在两人眼前，像这种茅屋只会出现在破败院子之中，而且还是那种茅厕般的存在，正常人几乎都不会居住这种茅屋。 墙壁四处破洞，可预见要是有狂风，沙尘定会充斥满整个屋内；由茅草搭建的屋顶都破开了数个大洞，阳光穿过薄薄的沙尘落在屋内，将里面的一切都照明。 一个老朽的和尚静静的跪坐在茅屋之中，双手被高高吊起，锁链捆绑着手腕的地方早已血rou尽失，展露出森森白骨。身上更是穿出数条锁链分别钉固在墙壁和地面之上，让老和尚的身体无法倒下。 仔细一看还会发现，一根根细小的植物根须从地面之下生长而出，钻入了老和尚的双腿之内扎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老和尚的双脚早已成为了植物的温床，更是长满根须插入地面之中，让其无法移动半分。 陆汐和白羽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这个寺庙之中的住持，寺庙其余地方可是十分精致，就连普通和尚都住得十分豪华，可身为寺庙住持，老和尚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更是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小友，见笑了。” 老和尚缓缓抬起头，这时候陆汐才发现，老和尚的眼眶之中空空如也，脸上更是血迹斑斑。 “大师，您这是……” 虽然陆汐知道佛门的不对劲，但是看到老和尚这个样子，陆汐也不敢一定说其和别的和尚同流合污，心中不禁升起对老和尚的尊敬。 “老衲是这座寺庙的住持，释声，是小友所遇的释音之师兄。 眼前的种种只不过是老衲不自量力，为了逆转事实而受到佛门的责罚罢了。” 释声的声音十分平淡，虽然每说一句话他的身体都会滴落一滴滴暗红色的血液，但是释声的表情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好像已经彻底适应了一样。 陆汐的脑海之中不断推演着释声被如此对待的可能性，很快他的心境也冷静了下来。 “不知大师找我何事，是寺庙，还是……佛门？” 随着陆汐这一番话，释声的身体竟然猛地一颤，身上的血液涌现得更多，但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一样，用着那空洞的眼眶死死的看向陆汐，即便没有眼睛，陆汐依旧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注视感。 一股圣者的气息下意识从释声的身上逸散出来，但下一秒却被穿透身体的锁链吸收，将他那无意识逸散出去的力量传导在茅屋之上，随着吸收着一股力量，茅屋变得更加破败。 “小友……是从何处得知的，佛门之谜不该泄露出去才是，除了被誉为万佛之国的佛城以外，也只有老衲这处所知，其余地方不该出现变故才是……” 随着释声一句又一句，似乎他的精神陷入了某种错乱之中，陆汐连忙走上前将手覆盖在释声的身上，这才将其紊乱的心神稳定下来。 “这一切都是能够推演出来的。 佛门能够发展，自然不会是邪魔歪道，但是如今城中却出现如此反常的事情，要是说是一座城池还好，但我所经过的每一座城池都是如此，那么恐怕是佛门发生了一些辛密之事。 虽然我无法推演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估计是这些事情让原本普渡众生的佛门变化成现在半佛半魔的佛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佛门此般变化和众生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吧。” 释声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如若他有眼睛的话，恐怕此刻陆汐定能够看到其那充满惊讶的眼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