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延禧宫外，宫道边。

    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以及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四个人跟做贼似的都扒拉着门框往外张望。

    一旁的大阿哥看见这帮弟弟的德行，很是无语。

    “这是我额娘的地界，你们四个蹲在这儿，等会儿要是冲撞了哪位，该当如何？”

    大阿哥胤禔指了指延禧宫的大门：

    “知道的说你们想看看新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欲行不轨之事呢！”

    胤禟从小就一身的反骨，尤其看不惯这几个哥哥教训人的模样。

    听见这话，他当时就不乐意了：

    “大哥，您这什么意思啊？我们哥几个平日都安安生生待在阿哥所，只不过八哥昨夜里不让闹洞房，所以我们只能来这儿看看八嫂，不然还能去哪？”

    “难道当着汗阿玛和皇祖母的面偷看吗，几个屁股够打板子的呀！”

    八阿哥胤禩的生母是良嫔，住在延禧宫。

    由于一些“祖宗家法”的缘故，宫里许多阿哥格格小时候都要被送去其他地方抱养，直到长大才能认自己亲额娘。

    而抱养胤禩的，正是延禧宫一宫主位，大阿哥的亲额娘惠妃。所以于情于理，今天胤禩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延禧宫，给养母惠妃磕头，也给亲额娘卫嫔磕头。

    见两个哥哥针锋相对，才十二岁的胤祥怯生生道：

    “大哥，九哥，你们别吵了，我看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众人瞬间回头望去——

    即便是说话有点不好听的大阿哥，此时也很诚实地眨巴着眼想看清楚些。

    昨天晚上没能闹成洞房，他也心痒痒得很！

    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的宫道之上，一队仪仗整齐的队伍正往延禧宫的方向来，队伍最前方的，便是轿辇上那一对男女，身穿大红喜服。尽管他们很安静，但还是给这银装素裹的皇宫大内里添了几分热闹。

    十阿哥很兴奋地伸手一指：

    “哎哎哎，那就是咱们八嫂啊？脸看不清，不过好像很好看啊！”

    “八哥真是有福气！”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四只手同时捂住了他的嘴，生怕这愣货再喊大声了。就连个头只到哥哥们腰的十三和十四，都垫起脚死死拉住了他。

    胤禔咬牙切齿：

    “看就看，喊那么大声作甚么？老八不收拾你，可他身边那么多嬷嬷太监，要是在汗阿玛那儿吹吹风，咱们几个全得挨骂！”

    “要跟他搭话，也等那帮奴才回去复命了再说，蠢货！”

    老十脑子再是不灵光，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

    他摸了摸刚剃过发的额头，怏怏道：

    “晓得了。”

    …………

    队伍里。

    胤禩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藏在宫道拐角处、试图用门框挡住自己的那几个身影，但他并未声张。

    鬼鬼祟祟，动作那么大，尤其老大和老九这俩傻大个，还躲……真当自己眼瞎不成？

    他跟若淳方才大婚，这会儿又下着雪，有康熙的特许，于是坐着轿辇来的。

    想了想，胤禩偏过头，压低声音道：

    “福晋可看见那边几个人了？爷就说，他们几个定要寻机会来闹的，果然吧！”

    若淳先是一愣，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狐疑望去，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她干笑两声：

    “您先前不是说九阿哥和十阿哥会来吗，怎的还多了好几个？”

    “不过，您跟兄弟们的关系还真是挺好的，我都没什么兄弟姐妹呢。”

    这也是实话，不论是现代的郭若淳，还是大清的郭络罗氏，都是独生子女，只有堂表兄弟姊妹，亲生的是一个都没有。

    胤禩纠正了一句：

    “你啊……在爷面前倒是无妨，但要是有旁人，得自称臣妾才好，否则免不了有风言风语。”

    若淳皱着眉头思索，随即满脸悚然。

    【卧槽，之前跟太后和康熙说话的时候，都是他在旁边说悄悄话教我规矩，昨天晚上他也没多说什么，我居然就飘了！】

    【这他妈可是最封建的朝代之一，规矩多得很，我还身在皇家当儿媳……】

    【且不说这些狗屁倒灶的规矩有多不合理，狗系统，老娘还真得谢谢你让我魂穿到老八这里来，否则我一个新时代自立自强新女性，这脑子在大清其他地方根本活不过第二集啊！】

    “多谢提醒。”

    若淳赶紧跟胤禩道谢，然后期期艾艾又问道：

    “那我，啊不，臣妾在外人面前，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胤禩无奈了。

    他听过自家新福晋的心声，自然知道对方并不是真正的郭络罗氏，不懂这些规矩也正常。

    可是，连一丁点常识都没有，也实在太离谱了……她的年代，距今不是仅仅过了三百多年吗？这规矩就全废了？

    “你阿玛和额娘都去得早，这些规矩便该是王府教你。将爷的福晋怠慢成这样，爷过阵子得去敲打敲打了！”

    胤禩三两句就把这锅甩到了安亲王府上，又解释：

    “与旁人说话时，叫爷就行，或者你就说‘咱们家贝勒爷’，都可。若是与我那几个兄弟说话，你喊‘你们八哥’、‘八爷’，不拘什么，别喊爷名字就成。”

    若淳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好家伙，这得狠狠克服一下心理障碍啊……】

    【这已经不是网上看IP喊京爷沪爷的程度了，一年到头都得喊，人家胤禩正经是四九城里的爷，我憋屈都没地方说理去。】

    【果然，在大清，不管是地位显赫的女人，还是埋头种地的农民，面对这帮“爷”都一样没人权。】

    【烦死了！！！】

    胤禩被她最后一句震声咆哮吼得耳朵有点疼。

    他掏了掏耳朵，摊手道：

    “只是在外人面前这样而已，不必忧心，咱关起门来过日子，一年没几天需要你见客。”

    “似如今在这轿辇上，咱们俩说话，你乐意怎么喊就怎么喊，爷不是那种刻板之人——”

    “啧啧，爷这些兄弟里，规矩最多最严的便是四哥了。他府里那铁桶一块的，换做在那里你试试？”

    这话状若无心，实则说完之后，胤禩便用余光死死盯着郭若淳的表情。

    不出所料，郭若淳跟宫里他见过的那帮妖魔鬼怪比起来，堪称一点城府也无。

    庆幸、后怕、若有所思、松了口气，这些情绪全摆在脸上了。

    【妈的，四大爷名不虚传，果然是未来那个雍正皇帝，才多大年纪就这么严肃？家里老婆连个名字都不能喊，x嬛传里都是骗人的，这种人有个屁的白月光！】

    胤禩面色不变，眼中的阴沉却都快浸出墨水来了。

    如今，他终于可以确定，若淳口中的雍正究竟是谁了。

    老四……

    爱新觉罗·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