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印第安人倒了血霉！
白天鹅号渐行渐远，身后已不见贸易小镇的轮廓。 随着航向确定，甲板上的水手也终于得闲放松下来，讨论起方才的见闻。 印第安巫术祈福； 所有人亲眼目睹。 那不是简单的魔术障眼法，因为哪怕到了现在，众人都感觉到浑身的清爽，心神安宁。 船上水手听说这件事后，都后悔不已，怎么就轮班在船上呢？ 可错过就是错过，只能听着旁人的吹嘘，然后追问细节，等着回去后再将见闻转为自己的经历，变作酒桌上的谈资。 底下人热议； 高层也没闲着，进入舱室，找到林安礼求知：“林先生，那巫术太过神奇，所以正因巫灵的赐福，神女才有那种异象与实力吗？” 林安礼颔首，只说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但其实关于神女的情况，半个月来他们都有所了然。 至于大祭司，他就一问三不知了，他自己还蒙着呢。 罗伯特等人也没多叨扰，说明了航线时间与路程，就告辞离去。 因补给充足，船舱皮草满载，白天鹅号不打算在加州地区停泊，而是直往墨西哥。 航程约一个月出头； 待几人落地后，白天鹅号才重新出发，向南美合恩角航行。 觉光听闻欣喜不已：“既是能走陆路，还是陆路安稳。” 林安礼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墨西哥并不太平，但确实能缩短路途与时间。” “对了，觉光大师，方才大祭司所用巫术，你可知根底？” 他话锋一转。 觉光道：“应是安神术一类。” 法明愕然道：“那就不是祈福之术？” 觉光敲了一下法明的光头道：“情意可值千金，又怎能由你论得真假？” “更何况，如此施术规模足以笼罩上百人之多，贫僧远不如也。” “林道长。”觉光反问，“按你之前所说，大祭司施术之能，皆来自图腾之灵？” “对。”上次与大祭司探寻图腾奥秘后，林安礼就告诉了觉光相关情况，“大师有何见解？” 觉光沉吟道：“贫僧有些意外，贸易小镇也属大河部领地？而图腾之灵又是如何认定范围的！” “此外，林道长可还记得，我等刚到此地时，神女遭囚已达七日，若以大祭司之能，怎会袖手旁观？” “可那次夜袭，并无大祭司的踪影。” 林安礼猛然一愣。 他早前也疑惑过图腾笼罩范围的问题，只是没有觉光想得这么多。 救人那次，大祭司不来； 偏是此次送行，不辞辛苦的来了。 还是说…… “复苏情况加剧了？图腾之灵的力量有所增幅？”林安礼也只有这般猜测了。 觉光摇头又点头：“不知，这个问题只能等回返后获悉了！” 林诚合则发现盲点：“觉光大师，若您施展巫觋术，或许也能有所感悟呢？” 林安礼听后，眼前一亮。 对啊。 觉光也会巫觋术啊，完全可以施术感悟测定。 然而，觉光神色一呆。 法明更是声调渐高：“师父的巫觋术需精血承载，与图腾巫术不可相提并论，难道要拿我师父的命去作验证？” 觉光也哭笑不得：“林道长还是饶了贫僧吧，未来总有机会的。” 林安礼知道强人所难了。 老和尚血池堪忧，还是省着点用。 觉光又道：“此外，林道长可感受一下体内的图腾之灵誓约状况。” “倘若图腾之灵有属地问题，或许会在你离开大河部后失效？毕竟情蛊为蛊虫附体，不能与图腾之灵相提并论。” 一听这话，林安礼倒是兴奋了。 立即盘坐调息，感受起来。 然而结果却让他哭笑不得：“如今虽感受不到小娟的方位，但冥冥中还有一丝难言的牵连实感。” 觉光就有了判断：“这应该等同诅咒之力，因此不可解除；” “不过林道长与小娟施主也算情投意合，解与不解并无大碍。” 如果能解，肯定还是要解除的； 谁也不喜欢受束缚的感觉，更何况既然是诅咒之力，或有其害。 往返一年时间，就看这世上是否真能诞生先天一炁，令自己看到突破先天的机会了。 …… 初航几日，颇为难熬； 可过了最初的关头，人也就适应了颠簸摇晃。 航程的顺遂出乎所有人预料。 启航时为9月2日； 到了9月29日，船上的西班牙人顿时发出欢呼：“哈哈哈，我们回来了！” “是圣卢卡斯角，陆地的尽头！” “过了圣卢卡斯角，就是科尔斯海，这里已经属于西班牙王国的殖民区！” “感谢上帝……” “也要感谢那位大河部的大祭司，是她的祈福让我们得到了神灵的庇护！” 随着西班牙人的欢呼，船上的人也都沸腾叫嚷起来…… 确实，这一行几乎没有遭遇什么大浪，海风吹袭的恰到好处； 若非船上有忌讳，害怕毒奶，早有人安耐不住想要发出感慨，此行的风平浪静了。 林安礼、觉光找到罗伯特询问情况后，才知此时的航行方位：“也就是说，我们快到了？” “什么时候靠岸？” 没等罗伯特开口，德席尔瓦就兴奋抢白：“……%￥……” 结果还是要罗伯特翻译，他指向海图中一个狭长的半岛位置； 林安礼一看就知晓这是南下加州的加利福尼亚湾，被西班牙人称作科尔斯海。 所谓圣卢卡斯角，陆地的尽头，完全是被早期探险家给带偏了。 不过此地突出一角，其余三个方向皆为海洋，的确有些世界陆地尽头的意思。 随后听罗伯特继续道：“德席尔瓦的建议，是在距离此地200多海里的巴德拉斯上岸。” “大概还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听到这個消息，林安礼等人都很兴奋。 觉光是坐船坐吐了。 林安礼则期待于穿越五个半月后，首次接触这个时代的高级文明。 10月1日上午。 一座海滨小城出现在遥远的海岸线上； 港口繁忙，渔船进出不断。 待白天鹅号进港，小城的繁荣景象才彻底呈现，码头、街巷遍布行人商贩，马匹、马车往来交错。 就是觉光都不由感慨：“这才算有了人气啊。” 不过比起广州、泉州等大城，还是差了许多，可惜林安礼还未曾见识过。 按德席尔瓦的介绍，巴德拉斯是西海岸探索时期的早期补给站，逐渐发展成城市。 其城区后方谷地，则是一片矿区，据说有人在里面发现了白银。 不过开采难度大，并没有得到总督区太多的关注，墨西哥谷地内还有大量的黄金等着开发。 众人登岸，德席尔瓦为众人安顿了住所，就立即去联系马匹车辆，歇息两日后出发，前往墨西哥总督区。 翌日。 白天鹅号没作停留，满载皮毛重新出发。 罗伯特让自己的大副压船，完成此次航行。 他则带着四名下属亲信，与林安礼等人穿越墨西哥，前往东岸换乘。 两天后。 马匹车辆到位，众人重新启程。 “从巴德拉斯到总督区，一路都很太平，不似马德雷山脉南部，还有不少不驯服的印第安部落作乱。” 一路上，德席尔瓦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墨西哥大部地区都是山地高原，只有东部沿线是沿海平原。 众所周知，整个美洲西部有一条高耸“脊骨”贯穿南北，名为科迪勒拉山系。 后世地震研究，也将其列为环太平洋地震带的重要组成部分。 墨西哥谷地早就被西班牙人踏平，印第安部族基本被同化、收编。 因南方的热带雨林让他们寸步难行，因此总督区一直执行北上拓张计划。 无奈何，一直进展不佳，遭遇科曼奇人的凶猛抵抗。 这也是为什么，一年后西班牙人转让北美中部数州土地给法国，又被法国卖给美国。 因西班牙人对科曼奇人的抵抗焦头烂额，法国更无力染指北美，不如卖钱了事。 德席尔瓦一群西班牙人说起它们的征伐史，当然是热血沸腾。 林安礼心里五味杂陈；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谁让阿兹特克溃败了呢？ 不必扯什么大道理—— 若有朝一日，林安礼也想作那个征伐者，让这群殖民者常常被殖民的滋味。 对待这群欧洲野蛮暴徒最好的办法，大概也只有以暴制暴了。 夜晚时，林安礼等人就没有跟一群洋鬼子凑在一块了。 只两对师徒闲谈； “觉光大师，对这几天见闻有何感想？” 觉光叹息：“世人皆苦。” 林安礼知道他说的世人是印第安人，因为一路上见到的矿工农奴皆不是白人。 对此，林安礼也没有阐述多余观点与预言，反正接下来的路上，足够觉光大饱眼福。 亲眼见证一个民族的凋零，以及殖民者的残暴。 或许他无法关联到与明清的关系，但至少能给他留下一个印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十月的墨西哥已经有些寒凉，即便临近赤道，但因其中央山脉高海拔的缘由，气温较低。 众人骑马行走10天，逐渐临近墨西哥城。 而路上所见的印第安人也变得稀少； 转而变成混血的拉丁裔。 觉光第一次流露惊讶：“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又似西洋人，又似印第安人？” 林安礼似笑非笑：“殖民者入侵后，与土著混居，自然诞下了新的血脉！” “一方面，西班牙人是入侵者，屠杀了他们的祖先，另一方面，西班牙人又是这些人的父亲；” “听起来是不是很讽刺滑稽？” 觉光这一次有了联想：“所以，南明人也是这么看待大清的？” 林安礼道：“或许有人这么想，但在汉人庞大的基数下，满汉融合还是汉人占优势！” “可觉光大师不妨想想，若有一天，这些西洋人入侵明清，那结果可就如同当下了。” 觉光不解：“林道长似乎一直对西洋人抱有偏见，之前就曾提到过，他们或许会与我们开战？” 林安礼道：“如大师所说，满清入关这么多年，满汉同治，经营的很好，因满清也吸纳了汉人的文化精髓，某种意义上我们属于一类人。” “可你现在看到的，却是野蛮不通礼教的基因；他们的入侵只有杀戮、奴役！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觉光沉默起来，但从他颤动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是懂了这种对比的。 因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得，是真实的残酷。 林安礼同时在想； 按照如今世界异变的状况来看，印第安人真是倒了血霉…… 1521年，阿兹特克覆灭； 1572年，印加帝国覆灭。 但凡只要再等百年，就是“世界异变”的节点，崇祯末期。 崇祯的大明都能逆天改命，龙虎山三十六子力挽狂澜。 阿兹特克与印加的巫文化，肯定也有不凡手段； 不说完全抵御外敌，苟延残喘总是没问题的。 如今大河部的大祭司都能治愈天花了，这种恐怖能力，哪里是一群欧洲人能抵挡的？ 要说欧洲也有自己的历史底蕴。 可至少到现在为止，林安礼只听罗伯特说过“教堂圣水”治病，尚未得知其他信息。 时间来到10月15日； 一行人抵达墨西哥城，如今这里早已没有特诺奇蒂特兰的古城遗址，被新城所掩埋覆盖。 西班牙式建筑林立，又有无数新式作坊伫立烟囱，不断喷吐着烟雾。 蒸汽时代已经拉开序幕； 作为总督区的核心，制造业尤为发达。 只可惜众人并未能在墨西哥城久留，因为德席尔瓦得到消息，10天后就有客船开赴美国。 错过这一次，不知要等多久。 他们只得马不停蹄赶往300公里外的韦拉克鲁斯港。 10月21日。 众人到港，比之白天鹅号还要庞大一倍的商船，将是几人此行最后的换乘工具。 德席尔瓦与众人道别，并保证会敦促与大河部的友好贸易往来，尽早将更多的物资、黄金送达。 至于返程…… “我会在韦拉克鲁斯港留人，等你们回来，只需要去港务办公室询问，我在离开前会留下口信，让人负责安排诸位的下一步的返程计划。” 这年头信息往来全凭人与人之间的传递，别无他法。 不过，罗伯特也是老海商了，他届时要招募新的皮毛猎人返回大河部，无需担心之后的行程。 买票登船，并不需要任何手续办理； 虽说，护照身份体系已经存在，美国建国后就向一些常年来往欧美的商人、贵族进行了颁发。 而罗伯特手持美国护照的作用，仅仅是为了获得在同为美国籍商船上的旅行特权； 果不其然，待他亮明身份，几人就得到商船主的热情接待，并且安排了最好的舱室。 至于林安礼四人的身份，人家全然没有过问…… 毕竟这还是一个秩序混乱的时代； 并且，等商船主说起接下来的航程，林安礼就愈发恍然了—— “我们的航程会在古巴停留7天；” “罗伯特先生，你应该听说过，马萨诸塞州一个叫‘伊利.惠特尼’的发明家，发明了一种新式的轧棉机！” “人们说，他的发明创造堪比蒸汽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原本一天一人只能清理1磅的新棉，现在使用新式轧棉机一人能清理出50磅的新棉！” “上帝啊，这可是五十倍的效率！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南方的种植园都疯狂了，他们大量求购黑奴……” “让我务必在明年1月送达纽约，这样才能保证在春季过后，棉花播种时，拥有足够的人手，扩大耕地与收获！” “因此，我的船将在古巴停留，只有那里拥有海量的优质黑奴供我挑选购买！” 没错，这正是一艘专营人口贸易的商船，户籍护照等身份证明，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