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导火索

    汉人商队要在草原建城作为专门的贸易地点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原南乞部的势力范围，那些小部落在多番打听后才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为了反抗南乞部对他们的压榨，乞活部与乞甘部在商量着联合的同时再一次向那个神秘的汉人势力借兵。而这一次汉人提出的条件中就有战后任选一地作为自由贸易区这一条。为了获得足够与南乞部抗衡的实力，乞活部的乌纳塔自然同意了。这才有了神秘势力在草原驻军建城一事。

    对于屡次插手南戎之事的神秘汉人势力，诸部族自然也是颇为好奇。在与汉人商队的多番试探中，他们总算在一位醉酒的商人口中得知了那势力首领是并州人而且姓王。这些小部落自认得知了神秘势力的真相。原来是并州王氏，怪不得能派出这么多兵马。虽说这几年并州王氏将势力内缩，但作为王氏老邻居的他们对于王氏的实力还是多有认可的。

    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他们对于王氏在阴山山脉的山道口筑城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已经被提前命名为龙城的城池不仅仅是用来和他们南戎贸易的，还有防范北戎的作用。因为北戎与南戎间的特殊关系，除了秋季南下劫掠的时候，北戎一般是不会往阴山山道这边来的。这就给了王氏足够的时间筑城。

    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后，这些部族不得不佩服王氏把握机会的能力。先是借兵给乌纳塔复仇，让众人对于汉人部队出现在朔方这种事有个底样。随后通过贸易扶植乞活部与乞甘部。拒绝将集市迁往南乞部一是怕羊入虎口一是有意引起南乞部对二部的不满吧。若是南乞部没有对二部进行诸般挑衅、压榨，王氏自然安稳的通过贸易赚钱；若是南乞部不断逼迫二部，事情自然便会如之前那般上演。而王氏在帮助乞活部成为五大部落后在阴山山口处驻兵修城，因为有了此前的事例，倒是让他们这些部族勉强能够接受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享受了几个月与汉人贸易的好处，他们也不愿因为驻兵筑城这种事就放弃到手的好处了。而与王氏之间进行贸易后，南戎再不用担心冬日冻毙导致族群衰亡的问题，也就不用再对汉人进行劫掠。不用劫掠，本就汉化极深的南戎自然不会再如此前那般放任北戎随意南下。毕竟北戎相比南戎，实力强上数倍，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上一场假道伐虢。此前同意他们南下，也不过是在两杯毒药中选择了一杯看起来毒性更小的而已。

    对于朔方上的这些部族的猜测，王七自然也听说了，他对此自然乐见其成。本来他与王氏结盟，就有借用他们身份的打算。若是能靠着自己的这一层身份遮掩住乞活军真实的目的，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随着龙城的修筑，大汉的商队往来更为频繁，达到了了一旬一次的地步。虽然其中大多是运载着建城所需的材料，但每月一次的大集市还是照常进行。而听驻扎在一旁的兵卒们说等到城池建好后，每月的大集会不变的同时城内会设有专门的商铺。日后朔方各部族想要换取粮食、盐巴等生活物资就不必专门等到大集会了。而且若是获得什么难以保存的稀罕物，也能及时送到龙城这里脱手。话虽如此，但是大宗贸易时的优惠可不是单独过来贸易所能比拟的。龙城平日里开设的商铺只不过是针对朔方平原上各部落紧急时的变卖、不易保存的珍奇和马匪诸人手上的黑货而已。

    龙城自由贸易区的建立，使得乞活部势力范围内的各部族愈发富庶起来。而这般变化辐射般的传遍整个朔方，感受到贫富差距的南戎诸部自然都会想着向龙城靠拢。尤其是那些本就是由汉人组成的部族，他们更是直接向着龙城的方向迁徙。十几万人的数量在朔方也没有人敢直接招惹他们，这就让他们的迁徙显得颇为轻松。而在他们抵达龙城左近的时候，乞活部的族长乌纳塔还专程前往龙城，在龙城内与‘王氏’的代表进行了三方会谈。

    这次的三方会谈看起来颇为成功。这些汉人部落在龙城贸易区内扎根下来，回到了他们更为习惯的农耕生活，在龙城周遭建起诸多小城。贸易区的实际掌控者‘王氏’则以借用这些汉人部落的武力为条件让他们定居在此处，得到了抵挡北戎南下的力量。乞活部则是能够每年从这些汉人部落手上获取一定的供奉，而且在北戎南下时有援军在侧。

    有了汉人部落的例子，王庭与其他四个大部落手下的小部族原本躁动的心思再也抑制不住了。王庭因为每年都会获得整个朔方的供奉，依附在其麾下的小部族的生活原本是整个朔方最好的。如今虽然因为眼红，但自身相对富庶和王庭直属的荣耀感让他们没有多大的动荡。

    四大部族麾下的小部族就不同了。他们也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名义上的归属问题始终无法解决。眼见着原本与自己一般的小部族，只是因为附属于乞活部便与他们间的财富差距越拉越大，他们如何能够忍受？

    所谓穷则思变，变则通。既然解决不了归属问题，那就来个一键注销。或许是受到前段时间逃过来的南乞部族人的启发，这些小部族之间开始频繁的爆发‘冲突’。因为这些‘冲突’，他们人口锐减，很多小部族就此消亡…

    四大部族眼见着麾下的这些小部族越打越激烈，颇有些合而为一的迹象。为了避免发生与南乞部一样的事情，他们不得不亲自下场，终结这场动乱。而这一下场，他们便发现事情的蹊跷来。按理说诸多部族消亡，那剩下的部族应该人口暴增兴盛起来才对，但那些部族不但人口没有增加，有些部族甚至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一番探查后，他们才知道这些部族‘冲突’的真相。原来所谓的‘冲突’只是那些小部族为了瞒过他们的伎俩，那些消亡的部族都跑到乞活军的势力范围去了。他们要么是加入到乞活部势力范围的某个部族，要么是进入乞活部的势力范围后便改个‘乞’开头的名字加入乞活部麾下。

    这般行径他们如何能忍？这些小部族的供养可是他们强盛的源头之一。而且这些小部族在战时虽然提供不了多少战力，但有他们冲在前面，总归是能让自己部落的勇士在战斗中少死些的。这些小部族的供奉越多，他们才能养活更多的人。如今麾下小部族跑了一半，那这部分收入就少了一半，他们部落自然也会吃紧，说不定今年冬日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总不能将少的部分都加在没跑的人身上吧？那不是要把没跑的人也吓跑？

    想到这里，四大部落一面安抚还没跑的这群人一面遣使者向乞活部讨要已经跑过去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