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岭南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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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佑四年的历史以岭南大捷,狄青平定侬智高叛乱而结束。若后世之人翻开史书,也不过一句,“狄青改制武器、巧施迷阵,上元节夜袭昆仑关。侬智高仓皇不敌,纵火焚城,逃往大理,生死不明。”没有人再去追溯九百年前发生在广南西路那一场北宋战争史上难得的胜仗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悲伤的故事,没有人知道那些埋骨他乡的兵卒,他们的亲人曾经有过多少撕心裂肺的哭啼,经历了多少生活的艰辛……那些被湮没在历史长河里的人,很快变成了一张张模糊的面孔,再变成几个史书夹缝里的文字……渐渐地,消散不见。没有人提及。没有人想念。也没有人为他们扼腕而叹。皇佑五年的上元节,十里花灯缠绵街市,娱戏歌舞连夜不休。纵有诗人几句“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的感慨,上元市仍是东京百姓最喜爱的节日。燃灯五夜、乐声十里,赏市诸坊,香药铺席,酒肆灯烛、寺院禅灯……尚未到正节那天,金碧相映锦绣交辉的万街千巷,已无处不是繁华风流。在这年的上元佳节里,最为人称道的事情有两桩。一是正月十四大曹府办喜宴迎娶吕三姑娘。二是正月十五赵官家将设宫宴赏百官命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平淡的喜色再添一抹瑞祥的底色,上元节的头一天晚上,汴京大雪,压得腊梅都纷纷弯下了腰。正月十四那天,喜宴尚未结束,曹翊已有醉意。洞房花烛夜本是人生大喜,哪料醉酒后的曹翊不去找新娘子,却跌跌撞撞地满桌席上寻找广陵郡王,一听人说广陵郡王没有赴宴,当场抱着院子里的腊梅失声痛哭,很是闹了一通笑话。人人都道,曹大人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醉得断了篇呀。朝中百官谁人不知,广陵郡王闭门谢客已是一年有余?自从昨年昆仑关大捷后,傅九衢随狄青班师回京,当廷请杖一百后,就在家闭门思过,不与人来往。广陵郡王在昆仑关不顾劝阻恣意妄为,赵官家原本是要将他罢官夺爵,狠狠处罚的,但长公主连夜入宫,在官家面前痛哭一宿,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天亮时,赵官家才算改变了主意,只罚他闭门思过一年。说是闭门思过,无异于禁足府邸。没得召令不得入宫,不得见客,与坐牢何异?无非是广陵郡王的牢宠更为精致华美一些而已。没有人知道广陵郡王这一年是如何过的。但与他有关的民间传言着实不少。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广陵郡王天天在家里撸猫,日子过得舒心得很。证据是汴河岸边的狸奴庄如今已成一座空宅,原本住在里面的猫和猫奴,全部都搬入了长公主府的临衢阁。一向对郡王养猫颇有微词的长公主竟然什么都没有说,默许了广陵郡王越发荒唐放肆的行为……也有人说,广陵郡王生了一场大病,根本起不来床。理由是辛夷药坊的几个坐堂大夫几乎每日里都会轮换着去他的府邸,还有一车一车的火炭不停往府里运……郡王病重怕冷。而东京城的天气,当真是一年冷似一年。刺骨的寒风从五丈河上呼啸而过,没入热闹的马行街,与那一片繁灯盛锦融为一体。辛夷药坊里,没有像别的商户那样挂上花灯,从大清早开始便闭门谢客了。昏暗的堂屋上,摆着煮熟的三牲果品,清香袅袅。安娘子带着良人、湘灵、胡曼几个,正在为他们的老板上香。药铺里的众人收到辛夷的死讯是皇佑四年的上元节。那天晚上,千里之外的昆仑关,大战正起,硝烟弥漫,尸骨遍野,而她们几个带着三小只上了街市,看着娱戏,赏着花灯,正在欢声笑语地过节。入夜时分,邮驿送来一封信函。“张氏辛夷,逝。”短短五个字,打断了他们的热闹。从此辛夷药坊再也不过上元节。没有人告诉她们辛夷是怎么死的,南征军大捷还朝以后,她们多次去求见广陵郡王,皆没有如愿,周老先生来去传话,也对辛夷的死闭口不提,追问得急了,周道子也只是道一句。“万般皆是命!”一个命字,无人能解。于是她们把忌日定在了上元节这天……主人家没了,药坊全由安娘子做主经营,湘灵和良人以及张大伯家几个,也是忙前忙后,帮里帮衬,只是三小只却是养不下去了。八壹中文网南征军回京不到半月,张巡便带人前来将三小只接走了。他是孩子的亲爹,又贵为朝廷三品大员,没有了辛夷,安娘子她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能力与张巡抢孩子,于法不通,于理不合。三小只是哭着走的,嘴里喊着“娘”,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就连最不爱喜怒形于色的一念也泪流满面。他们被张巡的侍卫抱上了车,马车经过马行街的时候,三念还从疾驰的马车上一跃而下,据说三姑娘摔折了一条腿,养了半年还是不见大好,如今走起路来,那只腿还有一点跛……如今照顾他们的是姨母周忆柳和三小只的后娘。张巡在皇佑四年五月已然娶妻。怪不着人人都说他好命,升官发财死老婆,所有的好事全让这个男人占尽了。张巡现在的继弦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也就是当朝宰相庞籍的小女儿,听说是官家最疼爱的妃嫔张氏亲自保的大媒。这无限风光,何人不羡?街上的铜鼓敲出了最嘹亮的鼓,隔壁的锦庄瓦子里娇娘们正在轻声弹唱……贞儿照母亲的吩咐,对着辛夷的牌位行了大礼,慢吞吞地爬起来,看着安娘子问:“娘,三念今儿会来吗?”去年上元节给辛夷上香时,三念哭哑了嗓子,泪水打湿了贞儿的胳膊。两个小姑娘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但至从三念被她的父亲带走,她们再没有见过。贞儿想三念。安娘子又何尝不想?灵前,胡曼抱着孩子默默不语。湘灵和良人早已哭成了泪人。“不知道三念的腿好了没有,不知道一念和二念的功课如何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娘……不知道他们想娘的时候流泪,会不会被后娘厌弃……不知道这个后娘会不会像娘子一般待他们好。”“别哭了。”安娘子是几个人里年岁最长的一个。这一年多来,打理药铺,照顾营生,她已然练就一副沉稳的性子和狠心肠。“娘子不喜欢我们哭。娘子活着时说过,往前走,别回头。没有人为我们撑腰的时候,我们就要互相依靠,为自己撑腰。”饮泣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哭。安娘子叹息一声。“一年了,广陵郡王是不是快要出来了?”湘灵和良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抬起泪眼。“这个得问问周老先生。”如今周道子仍然在辛夷药坊里坐堂问诊,但他在郡王府上的时间比以前更多,大部分时候都歇在那里。“有些事情,还是得亲口问一问郡王才好。”安娘子说道:“等节后吧,我找周老先生谈一谈。”周道子其实是广陵郡王的人。广陵郡王不让说的,他一定不会说。她们知道这一点,但不想放弃。因为外面的一些说话太难听了,更离谱的是有人说,张小娘子是死在广陵郡王手上的,两个人当时遇险,广陵郡王为了活命,牺牲了张小娘子。这些话从哪里传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但药坊里的几个都很不是滋味儿。辛夷没有娘家,只有她们。不论如何,这件事得有一个准信。“如今仗都打完一年了,总得寻一寻娘子的尸骨吧?”之前是因为郡王禁足,她们没有办法,可广陵郡王若是解禁,总不能不来看一看娘子吧?张巡可以狠心不管,难道广陵郡王也如此无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