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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莱斯特

    饕餮、贪婪、懒惰、yin、欲、傲慢、嫉妒,人类总是有着无休止的欲望。

    那是娇嫩鲜花上的虫子,点燃战火的梦魇,同时,他也是人类文明进步和发展的因素。纵观西方大陆的每个盛世王朝,其发家史都是在战争中发展开来的。

    为了不让欲望吞没,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于是有了法令和法庭来规定每一个人的行为标准。金钱的价值,衣服的尺度,文字的意义……俗世间的每一样事物,每一个地方,随处可见。人类的社会,自始以来就是一个充满规则的世界。

    法则赋予人类目标和方向,当人们饥饿,他们会懂得去工作填饱肚子。当人们冲突,他们会寻求警官和法庭来调解。酒馆里可以买到啤酒,学院里可以掌握知识,市场上有日常需要的百货。先行者为后人制定的行为约束,无时无刻,随处可见。

    然而,欲望却使得一部分人,去践踏规则,藐视法律。蒙德最伟大的学者在《资本论》中指出:资本的原始积累,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人类的矛盾之处就在于他们建立法律,以期望塑造一个想对安稳平和的生存环境。然而再庞大苍翠的树木,内部也会有腐朽的枝干和枯叶,愤怒、欲望、堕落。虫子撕咬着树干,渐渐使其腐烂,影响整个树木全体。

    当人们束缚不住心中的恶魔时,很容易就会踏入毁灭的深渊。

    伊娜丝的父亲,正是这么一个人。

    人声“叽里呱啦”地响彻在乱哄哄的庞克街上,时间刚好是旁晚,人流最多的时候,政府的员工,冒险回来的佣兵,下班的工人……厚实的人墙掺夹着看热闹和赶着回家的人,推推搡搡的你踩我一脚,我撞你一下。

    “欠债还钱,你就是找警官老爷也没意义,*养的!”

    “老莱斯特,我跟你说,你欠我们彩虹赌坊的钱要么不还,要么就留下你的手来!”

    七八个体格健壮,身穿皮质盔甲的佣兵双手抱胸,呈铁壁包围着在中间的中年男人和伊娜丝。一个领头的高瘦佣兵边说边恶狠狠地挥舞着长剑、铁棍,说到后面或许是生气了,狠狠地踹了几脚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上次你说前天,前天你说昨天,昨天呢!*养的!”领头的佣兵不解恨,又使劲照着男人的膝盖骨躏了躏。疼痛让男人发出吃痛的闷哼,然而他却只是倔强的把伊娜丝推到身后,双手用力拦住她。

    “不要打我父亲,不要打我的父亲,我有钱的,我现在就拿给你。”女孩泪流满面,牙齿死死的咬住了带血的嘴唇,眼神空洞。

    她哆嗦着,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钱袋,还没等女孩有什么动作,“啪”的一下钱袋就被高瘦佣兵抢了过去。

    “*养的,就这么一点!”佣兵从钱袋把所有钱拿出,金属声一片,都是些细碎的零钱。佣兵丢下钱袋,用脚底碾了碾,目光蛮狠而嚣张的看住了莱斯特。

    “既然你没有钱,那必须拿出什么来当。”他把视线投向了伊娜丝,顿时眼前一亮:“老莱斯特,你的女儿长得不赖,虽然脸上有块疤是煞风景了点,不过有些贵族老爷可喜欢得很。”

    “我看这样吧,钱我们就不要了。”高瘦佣兵嘿嘿冷笑,示意性的招了招手,七八个体格强壮的佣兵顿时围了上来:“不过你的女儿……”

    “伊娜丝,你快走!”祸害的源头老莱斯特忽然跳起,表现出一个男人该有的一面,他一把将伊娜丝推开,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反身扑上去,死死攥住了高瘦佣兵的裤腿,大喊着让伊娜丝走开。

    “*养的!”高瘦佣兵咬着牙,狠狠的甩了几下也没有甩开老莱斯特,他瞪了其他人一眼,咆哮道:“还看,给我上!”

    高瘦佣兵猛的一挥剑,飞溅的血花喷洒至铺雪的路面,老莱斯特大叫一声,没有松开。

    斜阳的余晖下,高瘦佣兵手举着长剑,面目狰狞的甩动着腿,他的脚下,中年男子面若死灰,只有一双坚定的眸子,闪烁着光。

    围观的群众很大一部分都是佣兵,个个目光闪烁,指指点点。看见血了,更是口哨声一片,连声叫好。作为佣兵和工人聚集以及犯罪率最高的约克区,一般来说,都不会有警察和巡查官过来,因为他们知道,这群粗鲁的大汉是怎样管也管不住的,除了闹出人命之类的重大事故,政府的沉默也让这些常年刀口混饭的家伙肆无忌惮的胡闹,三天两头打架火拼。

    “爸爸!”回过神的伊娜丝尖叫一声,满脸泪水地扑回来。

    “我……我叫你走啊!”老莱斯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双手不知不觉松开了裤脚。

    “很好!很好!”高瘦佣兵冷笑连连,边鼓掌边看着老莱斯特,突然一脚踹向老莱斯特的脑袋,“嘭”的一声,老莱斯特抱着脑袋,在雪道上蜷缩成了虾米,他还想挣扎着起来,然而长年累月的酒精和堕落的生活却拖累了他的身体。

    “伙计,把这个女孩带走,记住!不要弄伤她。至于这个老赌鬼……”高瘦男人露出了嗜血的笑容,走过去慢慢举起了长剑。

    “爸爸……爸爸……”姑娘绝望而徒劳叫喊着,两个高大粗壮的佣兵按住了她的胳膊,任凭伊娜丝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自然界中,生物遵循着本能,成长,捕猎,繁衍,没有多余的复杂感情。相对而言,人类也会遵循生物的本能,但他们会伤心、哭泣、会愤怒、会妒忌,也会幸灾乐祸。

    生活的贫苦压迫得劳伦西的人民似乎连腰也直不起来,然而贫穷给予他们的劣根性,却使得他们往往遇上这些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时比工作赚钱还上心。

    在一众杂乱的窃窃私语中,伊娜丝嘶哑的抽泣,像烧红的刀子般插进弗洛名悠的心窝。

    “你他妈神经病吗!”一个在看热闹的工人正想走开,被弗洛名悠从背后猛的推了一把,好悬没跌倒,他转头,瞪着眼睛就想开骂,但对上弗洛名悠的目光的时候,工人很快愣住了。

    男孩的目光仿佛是撕开混沌的利剑,燃烧着名为暴怒的火焰。

    高瘦佣兵站在老莱斯特身后高举长剑,一边向自己的佣兵伙伴挤眉弄眼,一边不时的用长剑比划着,像是在挑地方下手。

    见老赌鬼一边吸气一边挣扎着爬过来,几个无良佣兵顿时哈哈大笑。

    伊娜丝的泪水,老莱斯特的窝囊,路人的冷漠,都映在弗洛名悠眸子中。撞翻几个骂骂咧咧的佣兵,他的脸部肌rou一阵急剧抽搐。

    “听说你年轻时在佣兵界还混得不错。”高瘦佣兵重重一脚踏在老莱斯特背后,眸子阴冷得堪比劳伦西最寒冷的严冬,长剑,在他的右手。

    “爸爸!”伊娜丝绝望了,“为什么……为什么……”姑娘字字泣血的呢喃着,眼神呆滞。

    两个佣兵男子嫌她呱噪正准备一巴掌扇过去让对方清醒清醒,一抹蓝光银瓶乍现。

    熟悉的红色蓬勃再现,几片残缺的皮革伴随着鲜血泼墨似的在洁白雪地中打出一瓢鲜艳欲滴的红色标志,四周所有一切戛然而止。

    一个佣兵傻傻的保持挥掌姿势,僵硬的脸孔仿佛一座失败的大理石雕塑作品,另一些佣兵还保持着张狂大笑的表情,突如其来的鲜血飞溅到他们的脸上,染出了深红点点,让佣兵们的微笑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只有高瘦佣兵兀自不肯相信,瞪大着眼,傻傻的举着剑,等疼痛传递到脑神经的时候他立即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

    一把湛蓝明亮的冰剑,因为用力过度,刀刃被死死卡在了骨头上,正散发着璀璨迷离的光。

    弗洛名悠没有理会这群呆愣的人杂,左手拉过老莱斯特,右手抱起伊娜丝,甩开步子就跑。幸亏他天生神力,要不然还拎不起他们。

    无聊的围观者反射神经很是出众,排练舞台剧般为弗洛名悠让开了一条光明大道。

    回过神的佣兵个个恼羞成怒,抄起手里的武器,正准备收拾弗洛名悠,这时,庞克大街上忽然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啸,伴随而来的,便是雪道“轰隆”的颤抖。

    “不好了!是巡骑兵!”有反应较快的佣兵大喊。

    不需要他提醒,在这里厮混的佣兵哪个不知道劳伦西“剑龙”巡骑兵的厉害,路人顿时慌不择路的逃跑。

    “唏沥沥”,十几匹战马的长嘶声不分先后同时响起,围观的人群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路的两边都被巡骑兵包围了。

    “杂碎们,都给老子站好!”领头的骑士大喊,他身上穿着轻制盔甲,没有戴头盔,两撇向上弯曲的棕色胡子显得很是威严。

    不好了!弗洛名悠扶额。

    他刚才想借着混乱的人群逃跑,谁知道还没跑出多远就遇上了这群平时轻易不会到约克区的大老爷,这下可好,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都说警察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也不知哪个家伙说的。他在心底抱怨,眼神却冷静的观察着周围,也幸好行人乱哄哄的,佣兵们都是无法无天的老江湖,个个不闻不问争先恐后的逃跑着,倒没有人发现他。

    不过很快,就有身材高大的骑士凌空跳下马,兜头兜脸的打翻几个跑得最英勇的路人,这群无法无天的佣兵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了下来。要说的是,巡骑兵使用的武器清一色都是炼金武器,被这种50厘米长的武器敲中,就会跟中了传说中的雷系魔法一样双眼翻白,身体麻痹,想动也动不了。

    “是雷弗恩大叔。”姑娘终于恢复了点清醒,注意到弗洛名悠关切的目光,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终于有了多云转晴的倾向:“我没事的,谢谢你,弗洛名悠……要不是你、”

    说到后面,伊娜丝的眼一下子红了。

    她很清楚得罪一个赌坊的人,跟得罪一个佣兵团差不多。面对之后的报复,平稳的工作、生活、似乎所有一切都因为自己而将要面临毁灭的深渊。

    弗洛名悠叹了口气,用力握住伊娜丝的手。他拿出手帕,擦了擦伊娜丝满是眼泪鼻涕的小脸。

    “雷弗恩大叔,应该是知道你父亲的事,过来帮忙吧。”弗洛名悠勉强笑了笑,三人现在躲藏在一档水果摊后面,借着一筐筐的水果隐藏住身形。

    弗洛名悠看了老莱斯特一眼,这个男人被弗洛名悠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了的。受伤和挨打,让这个中年男子陷入了沉睡。不过昏迷对他而言,也可能是他最好的结果了,弗洛名悠能想象,如果他现在醒着,一定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女儿。这种赌坊来找人的情景,已经发生过了很多次了。每次都由劳迈克尔撑着,他年轻时是个混得不错的佣兵,在约克区很是有些人脉,以前都是小打小闹,但现在赌坊的人找上门,也可以说明一些事。

    沦落到差点被人抢走女儿的份上,弗洛名悠有些黯然,他知道,现在,最不好受的是眼前这个姑娘。

    她应该怎么面对一直照顾她的老迈克尔,她应该怎样面对之后的生活,还有她的父亲。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将要如何生活在这个寒冷冰冻的国度,难道要像那些被迫出卖自己身子的姑娘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