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都市小说 - 黄金镖客在线阅读 - 第023章 丈母娘

第023章 丈母娘

    晚上张一半送一暖回公寓,至于到了公寓之后会生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胖子和王晓琪两个人都在文青泡吧斗嘴。等一暖掏出钥匙打开房间,张一半刚想抱起她,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是习武之人特有的感觉,事实证明,张一半太他妈机智了。

    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看的出来都很有气质,身上都有一种属于知识分子的傲气,男的带着眼镜,一看就是比较有学识的那种。

    最起码也是个专家类型的。

    他们看着陈一暖的时候,是用一种护犊子的爱怜眼光,而看着张一半的时候,则是排斥加不满。

    从她们的目光中,张一半就可以知道三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关系,不言而喻。

    张一半立即明白,王晓琪这个丫头是给他设了一个套,催促他送陈一暖回去。这个做法,张一半的感觉是善解人意,刚开始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而给胖子的感觉,就是这两人要办事,咱们都不要去打扰。

    不过张一半懒得计较小女生的这些小肚鸡肠。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很尴尬的见面时机,就像每次一暖想到第一次见到张一半的场合都会懊恼一样。一个满脸兴奋的年轻男人在半夜进了一个漂亮女孩的房子,就像饿狼入室了一样,谁也不会傻到说男孩子喝杯水就走吧。

    结果,不言而喻。

    中年男女一看就知道不是象牙塔里的孩子,思想也不会那么单纯,而且更何况这套房子的另一个主人王晓琪,不管是出于自私还是保护的心里,煞费苦心绞尽脑汁的给两位中年人灌输了一种张一半是如何邪恶的表现,堪称能够达到恶棍级别,可想而知张一半在这对中年男女心目中的形象是何等的不堪。

    如果法律允许,他们不介意直接对张一半宣判死刑,立即执行。

    陈一暖的母亲,是一位风韵极佳的成熟女性,知性,清雅,想来这样一个女人做教师,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的今天,她的学生都会在人生中对其记忆犹新。

    她保养很好,站在一暖身边,就像一暖的jiejie,她的韵味犹如江南烟雨不染风尘,她站起身,直接拒绝了一暖的解释。面朝张一半,道:“你叫张一半,是吧?请原谅我的直接,请你以后不要再和我的女儿交往。我知道你也即将成为大学生,我也知道你成绩很好却故意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这种做法,我只能说你很愚蠢,请原谅我用词的直接。你和学校周边的恶霸势力有交往,又和社会上的渣滓勾结,见过流血、死亡和杀戮,年纪这么小就见证了人世间这么多的阴暗处,你懂我的意思吧。以后,请你不要再sao扰我的女儿。”陈一暖的母亲义正言辞的说着。

    张一半并没有出现他们预想中的恼羞成怒或者表示一定要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的rou麻话,而是语气同样坚定的说道:“天下父母心,我明白。”

    房间气氛有点尴尬,剑拔弩张的意味十足。

    陈一暖面色尴尬,而他的父亲带着眼睛,则是静静的坐在妻子的身边,既不帮腔也不愠怒,而是满脸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陈一暖。

    陈一暖母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只是高中毕业,还没有踏进大学校园的年轻痞子能如此镇定。她身旁一直喝茶的男人温文尔雅,继续喝茶,看到张一半倒没有太大的反感神色,听到张一半一席话依稀还有点欣赏,笑了笑,但没有言语,只是观察了下女儿的表情。

    “很好,说罢,要怎么样才离开一暖。当然,我们不是富贵之家,不会拿出一张信用卡或者一沓钱甩你脸上,那是辱人之举,我们不会做。开诚公布吧。”一暖母亲咄咄逼人,一看她知道就是个在家中在职场都很有话语权的强势女人。

    “抱歉。”

    张一半摇头道:“不能,我和一暖在一起,并不是糊涂之举,再者我也不是那么没有上进心。还有,要是伯母你和胖子他们接触过,你就知道他们并非是社会渣滓。您可以怀疑我与你女儿交往是别有用心,那么你连你女儿的眼光都不相信吗?”

    陈一暖母亲轻微的笑了笑,笑容不宜让人察觉,道:“不管王晓琪说的是否有失偏颇,都是一人之言,我们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我也相信我女儿的眼光,你要是浅薄轻浮之人,一暖会自动离开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和我女儿交往,很难有结果。”陈母望着五官周正,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张一半。仅就第一印象而言,比一般的男孩子要好得多。

    “能不能请教一下你的名字的意思?”陈母很出人意料的说道。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开展。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懂得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张一半面带轻松的说道。

    火药味很浓。

    走了个王晓琪,却来了个能道行更深、言语更犀利的女人,最头疼的还是这个女人能算做半个丈母娘。面对这种女人,尤其是很强势的这种,张一半很头疼。

    张一半站在房间中,他知道自己眼光不能过于激烈,也不能太过妥协,如何面对丈母娘的问题,差不多是人类共同面临的一个课题。张一半心里苦笑一声。

    “伯母,你的眼光真的没你女儿好。”

    一暖母亲虽然容貌和气质,甚至气场都不缺少,但还不至于让张一半唯唯诺诺,习武之人与人对敌,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要不然你以为两军对峙,为何要叫骂,无非是比一下谁的人多粮草充足,你以为他们是在生死大战来临之前闲的蛋疼,骑在马上骂街呢。

    张一半摆出这种气势,意思很明显,很陈一暖在一起的决定是他们自己选择,即使到了最后两个人决定各奔东西那也是要他们决定的。会参考两位中年人的意见,但影响力可有可无。

    张一半的强硬超出了她的意料,如果张一半一味忍让退避,一暖母亲兴许还会网开一面大慈悲地让张一半苟延残喘几天。

    对于感情这回事,说要快刀斩乱麻那是纯属扯淡。日久才能生情,同样的即使是离别也需要时日。

    但一看这年轻人竟然敢打趣自己,这使得做惯了雌老虎的她勃然大怒,但良好家教和优雅修养让她保持一种惯性的平静,只是暗流涌动。

    一旁的一暖和中年男人已经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成熟知性的女人推了一下镜框,道:“张一半,不管你会变成什么样子,说实话我丝毫不关心,能和你说话不过就是因为一暖的原因。但我可以告诉你,与那些人为伍,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没有丝毫好处,他们让你看见的全部是社会的阴暗面,而不是引导你看向光明的一面。物有两极,极致必反,希望你能够做到如你名字一样,适可而止。我不要求一暖能嫁给赫赫有名的名流富豪,也不苛求她嫁入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只要求她别糟践自己身子,你,张一半,看上你,说句实话,也不算一暖看走眼,但起码是看偏颇了。我做母亲的不怪她,叛逆期的女孩子,小时候管太多太严,确实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张一半,你也别在我面前油腔滑调,玩世不恭那一套,我在一暖这个年纪早就吃腻了。”

    张一半不是泼妇,不会漫无目的地见到人就攻击,与人争吵辩驳,有理要镇定,没理也要稳住,最忌讳自乱阵脚,他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所以接下来他很识趣地保持沉默,大不了就被这位身份敏感的中年女人损几句,也没什么。

    毕竟一暖还在这里,他不能让一暖难堪。

    一个巴掌的确拍不响,对一暖母亲这类很讲究风度的女人更是如此,跟人红脸尤其是和一个年轻后辈翻脸不是她的作风,见张一半以退为进,她也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王晓琪之前在他们面前大肆宣传这家伙的可恶之处,自然也不会那么气愤。冷静之后的陈母甚至有点欣赏这个孩子,毕竟才是高中毕业,就有着这样一份心智,实属难能可贵。无论就模样还是心智,在同龄人中算不得拔尖,但也是人尖子之中的一员。

    她在观察审视张一半,她的丈夫也是,儒雅淡泊的中年男人看张一半显然没有太多的抵触和反感,四个人中他可能是相对来说比较清醒的旁观者。

    王晓琪在描述张一半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王晓琪不是普通女孩,一个男人能让她又恨又怕地大肆诽谤中伤,不简单,怎么可能只是她嘴中那个天天在酒吧打架生事的不入流流痞子?

    他站起身,朝张一半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一暖母亲道:“子清,你跟一暖聊着,我和一半出去谈一谈,有话好好说,没有做不成的事,也没有说不开的话嘛。”

    到了公寓外走廊,中年男人递给张一半一根烟,兰州,他自己点上一根,笑道:“一半,天下父母心,希望你能够理解。”

    张一半靠在阳台之上,抽起那根兰州,他平时很少抽烟,习武之人抽烟喝酒都是大忌,何况他现在还在走镖,点头道:“伯父,我是真理解。其实说句真心话,就算伯母把话说得再难听点,我也不会介意,更不会生气,这不是客套话。我从小在老头子身边长大,虽然没有父母,但正因为这样更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

    “我小时候子在农村长大,单亲家庭。”

    陈一暖父亲笑道:“不得不说,你的心智要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这也是我并不反感你的一点。子清年轻的时候也很叛逆,曾经喜欢过一个混子。最后混子彻底伤了她的心,而我在众多追求者之中能够脱颖而出,就是因为我是最平凡最渺小的那一个,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所以才对你的行为特别厌恶的原因。”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自肺腑的温醇笑意,很迷人,男人四十一朵花,到了他这给年纪,气质和味道便被生活完全酝酿出来了,他抬头看看天空,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淡淡的说道:“一半,所以她现在拿你出气,瞧你不顺眼,你别太放在心上,她不是真恨你,只是在恨当年的自己罢了。否则,以我和一暖母亲的阅历,又怎会因为王晓琪那小女孩几句话就判你死刑,一个年轻人,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大抵就知道脾性了。”

    张一半也是唏嘘不已,真没想到看上去很理性的一暖母亲当年还是个那般感性的女人。

    男人吐出一个烟圈,道:“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连我都藏着掖着二十年的心里话,就是因为我没把你当外人,因为看到你,就像看到年轻时候伤了一暖母亲的男人,一样倔强,剑走偏锋。又像看到我自己,一样受到冷眼。虽说你能够为了一暖选择了这一所中流大学有点过于任性了,但你心中面对取舍时候的坚定信念,让我自愧不如,有时候啊,我就是徘徊在取舍之间,犹豫不决。”

    “舍得,怎么舍,怎么得?”

    张一半苦笑道:“从小就跟着老头子生活,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孩子的生活实在是有点为难他了。一把屎一把尿的养活大,说真的艰难。从小没爹没娘,看见人家孩子有爹妈疼爱,我就眼红,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母亲节父亲节没有什么概念,其实心底更希望从来就没有这两个节日,至少心里好受一点。后来才发现,就自己这点小心思,未免心胸太过狭窄了。老头子干的是走镖的活计,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一旦失手,那就是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我能够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一些,那是在刀尖枪眼上练就的,我比他们见过更加血淋淋的鲜血。他们在为了手指上割破一个口子流血痛哭的时候,我已经看见过有人身首异处,脖子上血如泉涌了。”

    张一半红着眼睛,仿佛要将心酸一口道尽,道:“老头子老了,他最希望的就是我继承他的衣钵,走完这最后一趟镖,之后了选择自己的生活。年轻时候的他就是因为走入镖师这一行,完全没有了自由,他不希望我不他的后尘。但人生在世,须言而有信,这最后一趟镖,让我来替他走,哪怕是死我也不后悔。所以当我看见一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我要追求的女孩子,至于说哪个是一流学校,哪个是野鸡大学,我真不在乎。”

    张一半仰起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一半,一半。”

    陈一暖父亲念了两遍“一半”,陪着张一半蹲下来,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老爷子,但他就在我眼前。要知足感恩,敢于取舍,心怀愧疚才能成大器。”

    张一半靠着墙,平静道:“所以啊,既然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我怎么能够随意放弃呢。

    “、、、、、、”

    “一个错误我犯了一次就够了,绝不容许你再犯同样的错误。也许你今天会恨我,怨我,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爱情这东西也就那么回事。刚开始的时候总以为会地久天长海枯石烂,风花雪月的浪漫,时间长了就像开盖的白酒一样变味,最后还不是各奔东西。你们以后的路有太多未知的东西,现在放手,对谁都好。说白了,没有温饱温暖,爱情不过是一阵风,来了又走了,什么都不留下。”

    杨子清望着女儿那张苍白的脸庞,轻缓温柔却不容置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陈一暖泪流满面,却没有哭出声,倔强地咬着嘴唇作无声的抗议。母亲一贯强势,她是不愿意顶撞,而父亲则是有些烂好人的懦弱。

    杨子清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心不在焉地轻轻洗手,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遗传了她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但也继承了她父亲的心地温暖的一面,所以她不怕一暖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出私奔或者与父母断交这类荒唐举动。

    杨子清望着自己微有褶皱的纤柔双手,称得上是纤纤玉手,以及手指上那枚戴了二十多年的钻戒,有些自嘲的喃喃自语道:“作为女人,在爱情面前永远是被动的,这是个男人的世界。初恋男友有几个能为同样初恋的女友戴上戒指的?不要怪我心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爱情,就像是魔术师玩的魔术,看起来美轮美奂,其实都是骗人的把戏。”

    她学过钢琴,练过舞蹈,后来开始学习跆拳道。前两者是家里人必须要她练习的,是为了提升一个女孩的气质,而学习跆拳道则是希望能够保护自己,更多的则是希望能与同样学武的张一半有更多的交流机会。

    从来不懂得算计,处处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气气,即使面对舍友的小肚鸡肠,班级同学的嫉妒眼神,或者是面对各种评优奖学金时,别人都是拉关系找门子,而她依旧是平淡心态,似乎从来都不温不火,没有什么乐道之处。

    自从网上看过苍山洱海,听过郝云的《去大理》:

    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

    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

    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

    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路程有点波折空气有点稀薄

    景色越辽阔心里越寂寞

    不知道谁在何处等待

    不知道后来的后来

    谁的头顶上没有灰尘

    谁的肩上没有过齿痕

    也许爱情就在洱海边等着

    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

    哼着歌谣,每晚在钱柜酒吧打工攒钱,说一定要去一趟大理。

    从两年前那个夜晚开始,就喜欢上张一半,原本打算张一半要是再不出现那就一个人去大理,再面对雪山喊出他的名字,就算相忘于江湖了。在心底从没有这个人,也不应该对他产生情愫。可该死的是,张一半有出现了,而且她疯狂的爱上了。

    陈一暖父亲从不在一暖母亲面前抽烟,今天出去陪张一半一口气抽了三支兰州,把张一半送走后趁杨子清去阳台透气的间隙回到洗手间刷牙,确定没有烟味之后走出来,看到女儿坐在沙上愣,出乎意料,脸上没有太多悲痛欲绝的负面情绪,感慨女儿终于长大了的陈父坐在她身旁,轻声道:“怎么想?”

    陈一暖看看两人刚才说话的位置,盘膝坐在父亲对面,一脸出奇的平静。

    “要放弃,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陈父笑道,拍了拍一暖的脑袋,“我偷偷告诉你,爸爸支持你。我与他一样,同样农村出身,一样的童年时代家庭不完整,也同样的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这个孩子有能量,不像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但一个人以后能走多远,有多大成绩,变数实在太多。从小到大,我在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更别说要做出什么决定,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坚持到底。只不过不要撞到南墙,让自己受伤了。人这一辈子,少年时代,青春时光何其珍贵,一定要好好度过,听自己的心声而活,千万不要被世俗观念或者各种破烂规矩把你限制了。最后要记住,还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能挥霍。”

    陈一暖似乎没想到这个在家里从来都是对母亲唯唯诺诺的父亲会站在她这一边,那张淡淡哀伤的瓷娃娃小脸浮现出一抹笑容,捧起一个抱枕放在怀中,单手托腮发呆。

    杨子清站在阳台门口,望着那一对促膝长谈的妇父女,心底有一种东西被触动。杨子清望着沙发上那个两鬓微白的斯文男人,嘴角扬起个幸福的弧度,转身回到阳台,趴在栏杆上。摘下眼镜眺望夜空,这一刻视线模糊的她在想是不是女儿受一次伤才会更懂得看待男人,学会感恩?

    一半?

    我倒要看看你是一半呢还是一般呢?

    PS:大家周末愉快,鲜花收藏,嘻嘻,各位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