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掉头
“咚”“咚” 行进的马车碾到了碎石,发出了两声闷响,柿子被搅了睡兴,一下子清醒过来,身旁的陈彪和五羊居士却丝毫不受颠簸影响,依然聊的热火朝天。 柿子觉得既无聊又气闷,站起身子,拉开了门帘的一角,车夫仍在不知疲倦地赶车,侍剑则昂着头发呆,远处的天边隐约可见到一丝朝霞,原来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一夜。 “柿子,五羊先生身体虚弱,最怕着凉,你快把窗帘放下。”陈彪聊的认真,直到凉风拂过后背,才注意到柿子拉开了门帘。 柿子好像没听到陈彪的话一样,继续贪婪地吮吸着新鲜空气,陈彪直接把柿子拽了回来,又把门帘盖的严严实实。 柿子也不生气,就势瘫靠在车壁上,抻着懒腰说道:“彪子,咱们学点好行不,你跟着我学练气,前途是一片大好,可你偏偏对这个什么狗屁源力感兴趣,咱们实话实话,你是不是要走歪路?” “你总说源力修炼是邪门歪道,可这的人都练的不错,反倒是你吹捧的练气,在这里落了下乘。”陈彪觉得柿子的话太冲,也不客气,直接反驳。 柿子歪了歪嘴,一脸不屑的说道:“这宇宙暗含的基础力量看似五花八门,实则混元一体,咱们练气修士的法门明面上分出了阴阳五行,可那只是使用上的区分,修练的时候还是必须阴阳调和、五行齐备,这样无论修为多高,都能融于天地规则,力量几乎不受限制。可这个什么狗屁的源力修炼,偏偏要走极端,只能练什么单一元素,而且嫌金木水火土不够耍,胡乱编出了光明、黑暗、死亡之类的偏门,我看这些人就是瞎搞,也多亏他们力量低微达不到上天入地的境界,否则早就被天地排斥,引得红雷劈身,不对,他们到不了雷劈的那步,应该在那之前就走火入魔,自己把自己练死。” 陈彪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烂,人家也有劈山斩海的大能,也没见这些人把自己练死。” 柿子挥挥手:“劈山斩海算个什么玩意,你到了元婴一样劈山倒海,但元婴的力量阶次对你不过是起步罢了,对他们恐怕就是末路的起点。” 陈彪对修炼的认识怎么比得过柿子,想继续驳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干瞪眼,柿子见自己占了上风,继续冷嘲热讽:“他们还把源力修炼者搞了什么职业划分,修道的人要分职业,想想就可笑,又是近战又是远程的,搞的跟小孩过家家似的,照着练气士练气、筑基、金丹、元婴的力量阶次,对等分出了什么入门、初阶、中阶、高阶等级,你说他们连等级名字都起的如此随意,还能有什么远大追求、、、” “得得得!你别说了,我保证不练了还不行么”陈彪嫌柿子聒噪,直接打断了它的话。 柿子得意地昂起了脑袋,可能是怕陈彪敷衍,又继续敲打起来:“彪子,咱们俩可都指你练气有成才能离开这鬼地方,你可别千万别光顾着自己玩的开心,最后耽误了正经事!” 陈彪叹了口气,板着脸郑重承诺道:“放心吧!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咱们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希望你说到做到。”柿子心满意足,接着闭目养神。 坐在一旁的五羊居士始终没有插嘴,他不清楚陈彪和柿子话里蕴含的意思,只当他俩是闲着没事斗嘴皮子,所以即使柿子说出瞧不起源力修炼这样的疯言疯语,五羊居士也没有觉得反感,反倒觉得这小怪物诙谐有趣。 这时门帘外的侍剑连着大喊道:让开!让开!、、、”接着车内众人明显感到马车越行越慢,很快便停了下来。 五羊居士以为又来了官兵拦路,面带愠色,对着门外大声喊道:“侍剑,那旗子你还挂着么?” 侍剑挑开门帘,把头伸了进来:“不是官兵拦路,是迎面来了很多百姓,把咱们的道路都堵上了。” 五羊居士眉毛一挑:“百姓?他们为什么要堵路?” 侍剑挠着头回道:“不是故意堵路,这些人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瞧着样子像是去逃难。” 五羊居士觉的有些荒唐,前几天离开笛城的时候还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堵路的难民,他用手指着车窗,朝侍书努努下巴,侍书立刻拉开了窗帘。 众人一同朝外看去,侍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眼前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甚至根本看不到这只队伍到底在路上延伸了多远。 这群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大多衣衫褴褛,不少人或肩扛或手提带满了行李,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要么是破烂的锅碗瓢盆,要么是陈旧的衣装被褥,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穷苦人,这股人流逆着笛城的方向,机械而缓慢地向前移动着,除了混乱的脚步声和偶尔的孩童哭闹声,整个队伍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所有人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陈彪被震撼的不轻,他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举家逃难的惨像,但那不过是演戏,眼前这场景才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五羊居士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推开侍书,直接扒到了窗户上朝外看去,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担忧。柿子则是简单看了一眼后,便又坐回去打盹了,毕竟是神,这场景实在勾不起它的情绪,只有不听话的陈彪能让他生出些烦恼。 人流中,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白胡子老头正缓慢的向前移动着,他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脑袋无力的耷拉着,枯瘦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始终盯着地面,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当他走到五羊居士车前的时候,因为道路收缩,大家互相推搡,才茫然地抬头张望,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趴在车窗边的五羊居士。 “主家!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白胡子老头眼睛瞬间充满了泪水,哭喊着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朝着马车挤了过来。
五羊居士扭过头,发现呼喊的人居然是自家的管家胡伯,胡伯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五羊居士心里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老胡,你怎么跑这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胡伯刚挤到车前,就瘫倒在了车轮上,他实在是太累了,短短的几步路连推再挤,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侍剑立刻从车上跳下,伸出手把胡伯扶了起来,急切地催促道:“胡伯,家里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啊!” “天杀的公平教起事了,把咱们家的佃户都拐走了,还把房子烧了个精光,呜呜!家没了,全都没了。”胡伯大哭着说道。 五羊居士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侍剑则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胡伯见五羊居士只是发呆却不说话,赶紧擦了擦眼泪,抓着五羊居士的胳膊劝道:“主家,您不要太伤心,只要您没事,咱们家就还能东山再起。” 五羊居士长叹了口气,沉声问道:“他们杀了咱们多少人?” “没杀,一个都没杀,佃户们少数是暗中配合公平教的内应,多数都是被裹挟才出来闹事的,主家您平日里乐善好施,人望极深,所以这些刁民们都不敢太放肆。”胡伯稍顿了下,又补充道:“其实放火烧屋的都是些当小头目的外地人,这些小头目一开始还想把我们抓起来当壮丁,可后面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头目,一听说是您的庄子,立刻下令把我们都放了,还狠狠鞭笞了那些小头目一顿,斥责他们不该烧咱们的房子。” “那就好!”五羊居士舒了口气,他自己是孤家寡人,无儿无女无牵挂,最担心不过是仆人和庄户的安危,至于烧掉的家当,他反而不是很在意。 “侍剑,你把胡伯先扶到车上来休息,咱们不要耽误时间,现在就掉头返回陆家庄。”五羊居士想的很开,既然家已经没了,那就先去朋友家住一段,等兵灾过去再回来,然后又扭过头向陈彪说道:“小兄弟,笛城正闹着公平教,所以你就先别急着去了。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起去朋友家暂住,等战事停了,咱们再一同回来也不迟。” 其实陈彪也想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听到五羊居士的话心中一喜,也没顾柿子的意见,当即自作主张答应下来。 马车朝着笛城已是寸步难行,掉头返回倒是一路顺畅,也不知五羊居士是有意抚慰大家的情绪还是生性乐观开朗,他在返程的路上一直与大家谈笑风生,看不出一丝失落悲伤的样子,侍书、胡伯开始还是哭哭啼啼的模样,随后也被五羊居士的乐观情绪感染,渐渐也有了笑容。